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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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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过后,黄瑶彻底地静了下来,却也不再说话,而是平静得令人害怕。

还是陈书婷当机立断:“小虎,你先把瑶瑶送回房间,兰兰马上就回来了,待会让她看看。”

唐小虎弯腰要把黄瑶抱起来,但黄瑶拒绝了。

“我可以自己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出奇的坚定。

她推开唐小虎,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深一脚地浅一脚往大门走去。

唐小虎走在她身后半步,紧张地保护着,一旦她要摔倒,他立刻就能去扶。

从窗子到大门,不过是短短的十几米,她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从身体里消散的力量和在发泄中丢失的理智迅速回笼,如同凭空飞来许多无形的剑,插入她的身体,又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诡异却迷人的轻盈感消失了,她再次找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刚走回房间,高启兰就匆匆赶到。

高启兰三步并做两步飞奔上楼,一把推开站在门口挡路的高晓晨,又不客气地让自家大哥让开。

“瑶瑶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蹲在黄瑶的床边,手背轻轻触上她的脸颊,却被脸上的温度烫到了。

“姑姑,我没……”

高启兰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她,回头对着所有人无差别输出:“都烧成这样了!怎么没人注意吗!”

她真正发起火来没人敢接话,唐小虎刚要动,高启兰又问道:“你干什么去?”

“去拿药。”唐小虎说。

“你别去,你陪着她。晓晨你去拿体温计和退烧药。”高启兰继续发号施令。

唐小虎在高启兰的驱使下向前两步,站到黄瑶的床边。

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尽管他们有过很多更亲密的接触,但在高家人的众目睽睽下,他却什么都不敢做,哪怕只是轻轻牵她的手,给她一些温度和力量。

或许是高启兰的出现让黄瑶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头昏脑胀,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还穿着睡衣,发烧带来的浑身发冷让她缩进了被子。

高晓晨拿来体温计,黄瑶却一动也不想动。

“瑶瑶听话,量个体温。”高启兰哄小孩一样,把体温计塞进了她的腋下。

一量体温,39度6。

这个高得离谱的温度顿时又让高家炸了锅。

“哥你和晓晨先出去,屋里人太多了,瑶瑶不舒服。唐小虎你过来把瑶瑶扶起来。”

见唐小虎没动,高启兰瞪眼:“你愣着干什么啊?”

唐小虎没有坐下,他弯着腰,用手臂托起黄瑶的肩膀,让她靠在床头,然后又局促地收回手。全程他们都没有其他的接触,身体的距离也极其遥远。

高启兰和陈书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所有禁忌的、背德的羞愧无所遁形。私下他们越是亲密,如今他就越是仓皇。

他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逃离这无声的审判。

但他也知道,黄瑶尽管不说,心里是希望自己陪在身边的。

黄瑶半闭着眼睛,眉心拧在一起,即便一言不发也能看出她被病痛折磨得难受。

她确实是难受的,这次发烧完全是精神刺激作用在□□上的反应,来势汹汹,好似一下点燃了她的五脏六腑,烧得她浑身发疼。

恍惚间,她全靠身体本能吃下高启兰喂来的药,又好像听到了陈书婷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她轻轻摇了摇头。

陈书婷叹了口气:“那我让阿姨准备点清粥小菜,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么饿着病不容易好。”

直到房间中只剩下三人,高启兰又给黄瑶喂了水,扶着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

黄瑶又自己往下缩了缩,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她的脸本就巴掌大,这样一衬显得更小了。

唐小虎不知道这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装下这么大的能量。

“你陪着她。”高启兰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兰姐,”唐小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不合适。”

高启兰的冷眼从无框眼镜后扫来:“那你去找高启强要说法?”她甚至已经不叫哥,而是连名带姓地叫高启强。

“兰姐,我……”

“小虎,”高启兰双手插袋,叹了口气,“没人怪你,瑶瑶也没怪你。”

“我知道。”唐小虎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高启兰没再说什么,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越发痛苦。

他知道黄瑶不会怪她,她哪里会怪他的堕落,她只会怪自己没有拉住他。

但他宁愿瑶瑶怪他,他宁愿她再扇十个巴掌,也不想看她静静地躺在这,不愿意看着她无尽地内耗下去,把自己焚成灰烬。

黄瑶安静地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唐小虎知道,人在极端难受的情况下,其实是没法睡熟的。

他从小到大没少受伤,伤口感染后发烧也是家常便饭。吃了消炎药,灌一壶热水,裹床被子,熬一天也就好了。

这期间最难受的就是高热后体温不退的那几个小时。睡也睡不着,动也动不了。

酸痛从骨头缝里,从每根肌肉纤维里往外冒,人什么也不想做,连翻身都觉得使不上力气。

这时,黄瑶动了动,她想翻身侧躺,却只是动了动腿,就不再动了。

她又往下蹭了蹭,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应当是难受极了。

他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唐小虎第一次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

不是做了错事的那种错,而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的那种错。

他是谁?他要去哪里?

他活了三十六年,好像第一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他是旧厂街戴着红袖箍收卫生费的小混混,是被徐江打了两天只剩下一口气的可怜虫,是被哥哥一路拉扯大,只知道听哥哥的话的傻弟弟。

他是人人畏惧的虎哥,是夜总会的幕后老板,是工程集团的高管,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是杀人的刀,是听话的狗。

他是瑶瑶的爱人。

他是唐小虎。

每一个身份都是一块布,身上一道道的伤疤是缝合他的粗糙针脚。

每一句“他是”都是一块拼图,紧紧咬合在一起,让他不至于粉身碎骨。

他不能割掉一块布,不能扣下一块拼图,他不能改变自己的过去。

但他可以决定他的未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沉重的悲哀。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有多远,而他却还那么狂妄,妄图和黄瑶聊以后。

“虎叔……”黄瑶虚弱的声音传来,唐小虎连忙蹲在她的床边,听她说话。

只听她用气声浅浅地说:“虎叔,我的脚有点疼。”

唐小虎下意识就要去看她的脚,但手刚搭到被子上就停住了。

白金瀚那一眼的画面兀然出现在他的脑海,白皙的脚,暗色的勒痕,鲜红的指甲,只是昏暗灯光下的粗略一瞥,却在回忆里自动转成了高清的图像。

唰啦——

他掀开被子,欲望无所遁形。

黄瑶的脚背依旧细嫩光滑,但左脚的脚掌却有着几道血痕。

血痕是被磨出来的,从足弓一直蔓延到脚趾。

她回来后洗过澡,伤口的尘土都被冲干净了,鲜红的血肉暴露在外面,触目惊心。

她怎么能忍到现在?

而刚刚她光着脚跳下去,又光着脚走了那么远,她怎么能忍到现在才说疼?

“脚受伤了,我叫兰姐来给你上药。”唐小虎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生吞下去。

“算了,别去了,”黄瑶叫住他,“大家都跟着担心。”

唐小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应该做什么?对,他应该去找高启兰,让高启兰来帮瑶瑶处理伤口。

但他在做什么?

他看着自己走到床头,拿起高启兰留下的药箱,又找出碘酒、棉签、创可贴。

他又走回了床尾,捧起了黄瑶的脚。

黄瑶有着极其漂亮的脚,瘦长、雪白,健康的足弓,圆润的脚趾,放松时,脚背有一点点肉。

她的脚背冰凉,脚掌滚烫。

不对,烫的是他的手心,是他的呼吸。

唐小虎坐了下来,捧着黄瑶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用蘸了碘酒的棉签去擦拭那一道道伤痕。

碘酒处理伤口并不很疼,但发烧的人皮肤都过于敏感,刚一触碰她就的脚就往回缩。

“别动。”唐小虎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脚踝。

大脑比身体的反应慢了半秒,但半秒后,他依旧没有放开。

她的脚踝却很瘦,他拇指食指环起的空间,足够绕满她脚踝的一周还多出一个指节。凸起的跟腱卡在他的虎口,硌得他手心发痒。

“别动。”

黄瑶分明没有再动,他却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和谁说。

这几道擦伤,上起药来很快,但唐小虎的动作却很慢。

他用棉签在她的脚掌上不断摩擦着,一下又一下,直到整个脚掌都被碘酒的棕黄色涂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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