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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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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等了一会儿L,柯鸿雪终于与临渊学府的那些学子们聊完,施施然一点头,便虚虚护着沐景序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卢嘉熙连忙跟上两位学兄。

人流减少,柯鸿雪胳膊便放了下去,展开折扇,随意摇了几下,笑着问:“宿大人升了官儿L,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饭?”

宿怀璟回问:“想去哪儿L吃?”

“鎏金楼吧。”柯鸿雪道,“吃完去紫玉班,正好能赶上未时的新戏开场。”

风流浪荡子的做派,在柯少傅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好在御史台跟大理寺都没有什么需要宿怀璟跟沐景序紧急处理的,他们拎着小卢大人一起,从贡院去到水棱街,又从鎏金楼晃悠到紫玉班,偷这浮生半日清闲。

台下热茶瓜子,台上唱着戏里人生。

宿怀璟落座没一会儿L,附耳跟容棠说他要出去一趟,然后向沐景序递了个眼神,二人便一齐离了席。

卢嘉熙喜欢听戏,柯鸿雪更会品戏,容棠看了一眼宿怀璟离开的方向,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听台上青衣花旦咿咿呀呀。

直到四周烛光霎时昏暗,台上幕帘微拉,座位上频频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前排坐着的人伸长了脖子去望。

卢嘉熙疑惑:“这是怎么了?”

容棠转头瞄了一眼台子边写着的戏目表,心下骤然惊慌。

柯鸿雪却悠然地品了品茶,不疾不徐道:“紫玉班的特色罢了,看就是了。”

容棠如坐针毡,又开始望出口方向,甚至想去寻宿怀璟,可戏台上恰好传来一道暧昧的嘤咛声。

容棠:“……”

系统后知后觉:【宿主,这是不是你去年看的那个话本?】

容棠:“……”别说了别说了。

他是真不知道大虞民风能开放成这样啊!

小黄话本到底怎么改编成戏曲上台表演的???幸好宿怀璟不在,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卢嘉熙小脸通红,视线躲闪,容棠哪里都不敢望,身边还不时有一些看客叫好的声音。

容棠觉得自己很不合群,他甚至去看柯鸿雪,想弄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端坐着一边品茶一边听戏的。

可他一转眸,却看见柯鸿雪表情淡然,看似在听戏,实则跟他一样,视线总会不经意间滑过门帘,像在等着某人归来。

容棠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柯鸿雪看上去永远游刃有余、永远浪迹花丛,但好像他才是一直以来都被丢下的那一个。

分明一直在追赶,可是永远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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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班前院有

雅间,小厮领着人进去又退下。

宿怀璟坐下来替沐景序倒了一杯茶,示意他落座。

沐景序问:“有事要跟我说?”

宿怀璟笑道:“兄长,我今天在贡院外,跟棠棠说了一件事。”

沐景序看向他,听他说:“我说大哥曾经想要兴办女子学堂,我还说有朝一日大虞女子也可入仕。”

沐景序微微一滞,似有些怔然,可很快表情又放松了下来,有些欣慰:“小七,你长大了。”

宿怀璟不置可否,道:“可是当时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帮助盛承厉,给柯鸿雪的托词是为天下择明主。”

沐景序表情微凝,没有说话,便听见宿怀璟接着问:“这只是托词吗?”

他噙着几缕笑意,却又难掩疑惑:“这若不是托词,你给盛承厉下了毒,那你真正想扶持的‘明主’是谁?又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扶持别人?”

“轮身份论资历,这偌大皇室没有人能比得过你的。你可以从岭南走回京城,站上金銮殿,又怎么会没有能力拨乱反正,自己登基呢?”

并非宿怀璟对自己兄长的盲目信任,而是他很清楚,当年事变之后,若是父皇崩逝,大哥战死,面前这个人未去江南的话,这天下的主人本就该是他。

他原本能猜得透许多人,可是后来来了一个容棠,宿怀璟发现自己看不透他。

而等到棠棠跟他无所隐瞒之后,他又猛然意识到,其实兄长从未全盘托出过。

宿怀璟其实也没有一定要兄长对自己完全倾诉,他接受有所隐瞒,但如今这个隐瞒显然已经对沐景序本人造成了困扰,他便觉得自己应该知晓。

沐景序沉默许久,久到宿怀璟以为他大抵不会说的时候,才轻声开了口,问:“你去过北疆吗?”

宿怀璟愣了一瞬,回答:“没有。”

“北疆以北是大绥国,大绥皇帝与皇后成亲多年,一直无所出,而十年前那场战乱之后,大绥皇宫里多了一位刚出世没多久的太子殿下。”

日头将要偏西,沐景序说:“我远远看过那孩子一眼,眉眼像极了一位故人。”

宿怀璟赫然瞪大双瞳,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

沐景序低着头,看茶盏中上下漂浮的茶叶,声音又轻又微弱:“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甚至不知道这值不值得、应不应该。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回来,也不清楚这样做是不是跟当年的反贼一样,有拱手将山河送给他人的风险。”

“可我想着,只要他愿意回来,我总该帮他剔除这一路上的阻碍,权当……尽一尽三叔的责任,你说呢?”沐景序问。

这些话憋在心里多年,跟谁都无法言说,如今说出口,他才开始觉得释然。

“阿雪总怨我对他不够坦诚,不与他交心,但是小七你知道吗?我亲眼看到过亲信为我而死,去北疆摸过大哥和卫少将军的尸骨,掰断过自己的骨骼;也亲手送良臣下过监牢,硬生生挑断过亲舅舅的脚筋。你以为我是如何凭一介白身走到这一步的?”

“我手上沾过数不尽的鲜血,我的,朋友的,亲人的,敌人的……自己都数不清了,哪有拖别人下水陪我的道理?”

沐少卿一贯清冷无情,他甚至在说这些的时候都无多少情绪波动。

“我那年刚入学府,学府里的学生都说我冰冰冷冷的像块木头,可你知道柯寒英他怎么说吗?”

宿怀璟一时失声,怔怔摇头。

沐景序勾了个略显生疏的笑意:“他说我那不是冰冷,是高山寒雪,质洁傲然,非至纯至善之人,不配与我为伍。”

沐景序沉默许久,轻轻摇头:“可我不是,他才是。”

柯寒英才是高山上的寒雪,是人间灿烂的春光。

而他,只是一具行走世间的白骨。

若非还有一个远在异国的亲人,他其实早该为随自己一起南下的那些将士们殉葬。

沐景序,景序,好时节。

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沐浴好时节,合该与暗无天日的监牢硕鼠为伴。

直至白骨入土,再被一场大雪掩埋,潦草结束这几十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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