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日记（四）(这是我们之间，漫长的岁月...)（1 / 2）

地球上大部分地区都沦为污染区后。旅行就成为了一件十分危险、极可能丧命的事情。</p>

对于在南岛市长大的小猫来说,她没有见过高大的山脉、也没有见过宽阔的河流，草原、雪山，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很奇的事情；而祝延去过很多的污染区,但是太过于匆忙。</p>

他们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只是小猫说想要去雪山，于是两个人就往北边走。</p>

交通工具很简单。有火车就坐火车、没有火车就在污染区寻找废弃的车辆,如果两者都没有，交通工具就变成了人鱼。</p>

食物很好解决。因为不管走到哪里,人鱼都可以找到猎物。</p>

小猫带了足够御寒的被褥和衣物,还很大的帐篷,有了上一次横穿污染区的经验，旅行就变得十分惬意。</p>

不过也有危险的时候,他们经常会遇见一些污染物。祝延也会大开杀戒。偶尔画面会上去有点血腥。每一次这种时候,小猫就会窝在车里开始电影，一般电影完了,她的人也解决了污染物。</p>

等到祝延回到车上的时候，他们刚刚好还能一起个结尾，再互相点评一番。不过,偶尔他们也会不小心闯进污染物的窝里面。场面也会变得很壮观。</p>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从降雪的南边,一路走到北方。</p>

一路上,小猫都怀揣着一个秘密：大概是因为发现生之有限,只能陪伴他走完人生的一段路后，她决定给他留下足够支撑余生的美好回忆。</p>

小猫认为,怀揣着这个秘密的自己，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更为深沉的那一个。她有时候会着人鱼摇头，唉声叹气,心想：这真是一条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鱼。</p>

祝延却在日记里如此评价：</p>

“小猫开始经常着我叹气，像是个时不时放气的煤气罐。”</p>

走走停停的两个月，舒棠时常会着人鱼发呆，她认为人鱼不可能猜到她的心事。但是显然，祝延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p>

他在日记里写道：</p>

“突然间发现了小猫的秘密。因为小猫开始早睡早起，在保温杯里泡枸杞，她还开始做锻炼了，上去变得很惜命。”</p>

“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也开始畏惧死亡。”</p>

“小猫大概是认为自己只能活普通人的一生，她担心丢下我一个人。”</p>

“对于我而言，遇见她的那一天，是我生命的开始。我是个孤僻、避世的怪物，对生命的眷恋，全部源于小猫的。”</p>

在寿命这个问题上，这只怪物会平静地选择和小猫一起死去，这一点毋庸置疑。</p>

这个秘密没有保密多久。</p>

因为很快，祝延就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p>

其实舒棠多少也猜到了这一点，但是当听到人鱼的回答时，小猫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p>

她想：算算时间，十几年也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呢，足够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p>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p>

她决定等到她三十岁、四十岁，变得更加成熟、聪明，再去思考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p>

……</p>

等到了他们的车，渐渐地见雪山的尖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p>

感受着冷冽的风穿过耳边的感觉，他们下了车。</p>

雪山山脚下，有一个人类聚居的小镇。这里仍然算是污染区，但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聚集了很多流落到污染区的人们，一代代繁衍生活下来，也就变成了这座雪山小镇。</p>

小镇上的建筑都是坚硬的石头加上木头的组合，炊烟袅袅升起。</p>

然而在如此圣洁美丽的雪山之下，小镇中，不仅生活着纯朴的原住民，还有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烧杀抢掠，专门对过路前往基地的无辜幸存者下手。</p>

小镇当中唯一一家旅店，就是一家专门做打劫买卖的黑店。</p>

就在一个春天的早上，一对很奇怪的情侣造访了这座旅店。当他们想要对这对小情侣下手的时候，突然间，见了十分可怕的一幕：那个高大的、低声和女孩子说话的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p>

“他”幽幽地转过头，阴沉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店家，身后阴翳般的黑暗就如同潮水般的降临。</p>

那天夜里，黑店里传来了一声“怪物！”的尖叫，紧接着，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他们不要命一般地往前跑，想要逃出那潮水一般的阴翳当中，于是近乎爬着朝着最危险的污染区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p>

后来，小镇上，流传起来了一则“雪山怪谈”。</p>

但是当时，舒棠听到了一声尖叫后探出头来，她询问人鱼什么事，人鱼说一楼有老鼠。小猫立马嗖地爬上了人鱼的肩膀。</p>

——很神奇，虽然是一只猫，但是她有点怕老鼠，还很讨厌小虫子。</p>

……</p>

他们就在这座旅馆住了下来。</p>

——虽然老板和伙计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p>

但是舒棠也只是抱怨了一下他们的服务意识不好，并没有深究他们到底去哪里了。</p>

旅馆的装修十分精致温馨，有着温暖的壁炉，还有漂亮的地板，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他们的房间正对外面的雪山，风景十分秀美。</p>

舒棠和人鱼决定在这里度过他们剩下的假期。</p>

但是在旅馆的第一天夜里，舒棠发现了自己的体温的异常，一开始舒棠以为这是冻感冒了。于是她就从厨房里翻出来了一口锅，下午的时候，人鱼就在壁炉边给她煮了姜茶。</p>

然而很快，舒棠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她放出来了一眼。</p>

——舒棠的精神体很小只，但是现在，她的精神体变大了一圈。</p>

从一只毛茸茸的小橘猫，变成了一只缅因猫那么大。</p>

她惊呆了。</p>

紧接着，她去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腿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擦伤。</p>

作为一个治疗师，舒棠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怀疑自己是被污染物给感染了。</p>

他们一路穿越了污染区，她不太清楚是否有污染物的血溅射到了她的身上。这种级别的暴露，按理说是不应该发生任何的危险的，但仍然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p>

小猫在那一刻想：完了，难道她就是千里挑一的那个倒霉蛋么？</p>

她没有告诉自己的人。</p>

因为告诉了也没有什么用，目前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目前能够战胜污染物的只有祝延一个人，除了他之外，活着的人里面没有任何例外。</p>

小猫有点怕死，而且有点慌。</p>

——小猫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p>

她在浴室里面坐了很久，直到她的人在外面敲门，询问她是否洗好了。</p>

小猫在那一瞬间，有一点鼻酸。</p>

她想想小玫瑰，想想父母。小猫认为自己还是可以抵抗一下的。</p>

她在浴室里做了一个决定：</p>

她想好了，她要和污染物做最冷酷的搏斗，她要像是海明威下的老人与海那样，拿出钢铁般的意志力，战胜污染物。</p>

小猫装作若无其事地洗完澡出来，抱住了高大怪物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有点委屈又有点难受地蹭了蹭。</p>

关于这天的事，祝延在这天的日记里补充道：</p>

“到达雪山小镇的第一天，小猫有点低烧，服药观察情况，喂姜汤。</p>

洗完澡后，她突然间对我说，她要锻炼出来钢铁般的斗志，并且开始声情并茂地背诵《海燕》，让我作为英雄的家属，给予她精神上的力量。</p>

不知道小猫想要和什么搏斗。</p>

也许是烤鸡。</p>

或者楼下的老鼠。</p>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小猫有点难过。”</p>

……</p>

在这里度假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p>

他们白天的时候在小镇上散步、去附近的集市上采购一些食材和生活物品。然后在附近的森林转一转，踩着松软的雪，去小鹿。</p>

舒棠在旅馆前用雪堆了一条很丑的鱼。</p>

人鱼以为那个丑东西是珍珍。</p>

后来发现舒棠在旁边堆了一只更丑的猫。</p>

虽然仍然觉得丑得无法直视。</p>

但大清早，祝延还是给这一对雪人围上了情侣红围巾。</p>

他们在早晨的时候一起雪山之巅的日出，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一起煮蘑菇汤，说一些小话。</p>

时间就这样缓慢地度过。</p>

只是，舒棠强大的意志力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她的低烧退下去了，但是精神体的异样一直没有消失。</p>

她在雪山的时候，时常会想起来死亡。</p>

她有点害怕自己要是死掉了，小玫瑰怎么办？</p>

她想起来了从前自己的那个梦境，人鱼变成了一个混沌的天灾、一个可怕的邪神，他会失去自我，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p>

但是她想不到什么办法。</p>

一直到这一周的周末，邮差送来了一封转接信。是先寄到巴士底狱，然后被疗养院的人寄到雪山小镇的。</p>

时隔两年，当初他们前往燕市治病时，横穿过的污染区已经重被启用。那里渐渐地有了一些人，而那座废弃的邮局，挤压了很多年的信件也被翻了出来，有的信主人已经死去了，自然也就无法寄达；但是活着的人，每个人都惊讶地收到了隔了很多年才送达的信。</p>

舒棠和祝延当时一起在壁炉前拆的信。</p>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到达燕市，也许就是一次分离。</p>

小猫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他再去一次海棠花未眠，只是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否还会记得她；</p>

人鱼当时认为小猫会不再怜惜他、认为她会在他病好之后抛弃他，于是在信上告诉小猫自己的心情。</p>

时隔两年，他们已经结婚了，再回头热恋时候的心情，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他们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p>

他们说起来了从前的事情，夜色也就慢慢地降临在了这座静谧的小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