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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板面很小,证明她知道,能找到的人会很少。

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翻阅,试图将那年的她多了解一些,最终在留言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电话给管衡。

“帮我带个东西,到环贸画展这里。”

她忙完画展突发事件,将急性阑尾炎的观众送到医院后,回去已经很晚。

江溯已经不在了。

幸好。她松一口气,她还怕他被人认出来。

知道他还有推不掉的工作,她没擅自打扰,毕竟第一次办画展,面临的意外状况和各种事件会很多,等她折腾完,已经是凌晨了。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过暗房,但把手上没什么过多触摸的痕迹,她想想也是,谁会知道布展人的生日,这太细节了。

然而不抱希望地推开,留言板上却多出一个名字。

她愣住,上前几步,都是她前一晚亲手布置,很轻易地便发现,角落处多了本东西。

是她前些时送给江溯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其实里面都是明信片,她那时候想用这样的形式告诉他自己的暗恋,但最终还是亲口说明。

她还以为江溯是打不开还给她,但旁侧一按,输好密码的锁顷刻弹开,她正要关上,忽然发现什么,猛然一怔。

——她是很少看过去随笔的人。

毕竟那年也才十七,青涩幼稚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有,虽然赤诚,可现在看来,难免觉得笨拙。

所以得知江溯并没看过,她后来想想觉得也是好事,毕竟以他看过的那些告白和阅历来说,这样的东西给他,太不精致。

可是此刻,那些拿不出手的青涩的叹息,全都被他隔着一张张写下回信,他甚至没有直接写在明信片上,而是细心地、并不破坏她原本的记录,写在透明塑封袋的背面。

前后纵深间隔,回应的宿命感更浓。

她心如鼓擂。

被稚嫩的笔迹带回那一年的回忆里。

仿佛时空交错。

……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洗衣粉味道?

——什么样的都可以。

——如果我再漂亮一些,是不是也有勇气,留在那里等你?

——已经很漂亮了。

——你帮我开了一瓶北冰洋。

——以后打不开也可以叫我。

——大概总是有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人吧。

——追累了就休息,等七年之后江溯来追你。

——你声音很好听。

——想亲你。

——你身上有树叶的香气。所以我喜欢上下雨。

——也会有人因为你的名字喜欢上夏天。

——你以后是不是想做艺人?这是你的梦想吗?

——不一定要做艺人,但梦想是登高。最高处。

……

——我始终会成为喜欢你的千万分之一。

——但你是千万分之一里,我唯一会喜欢的人。

——或许人还是要现实一点。

——浪漫一点也没关系。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是家里面很吵吗?

——很吵。

——卜睿诚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会喜欢她吗?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不会。喜欢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是《少年游》影名的灵感来源,我也很喜欢这句诗。

——你觉得那个校服,是不是还是画得有点生硬?

——不会,挺好看。穿了三年,不是你的画我还没有发现,衣领下面有个校徽。

——要告别了。不必记得我。

——不会忘记的。

……

——江溯,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江溯收到了。那天的生日其实不快乐。我爱你。

她心脏瘫软,像是开了罐气泡,密密麻麻地填满胸腔。

右侧的留言板里是他名字的落款,但他落的并不是艺人江溯的签名,而是如学生时代一模一样地,轻微但工整的姓名连笔,仿佛十七岁那年,写在卷面上的名字。

他说:

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不喜欢夏天。

——江溯。

她到家时江溯并不在,困累席卷而来,她洗了个澡,倒头睡下。

江溯回来时正是凌晨三点。

校长还给他送了个附中的宣传手册,他放在玄关处。

察觉到客厅开了盏小台灯,而房间门虚掩,知道她睡下了,他没打扰,就站在客厅处给卜睿诚发消息。

【你记不记得高二你把水管弄爆炸的事情。】

卜睿诚是个夜猫子,五分钟后回:【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了?】

【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哪些?】

【你记得的,每一句话,每个细节,都告诉我。】

卜睿诚:【这年岁太久远了,你让我想想。】

【那天好像是轮到我们班大扫除,要浇草坪和树,你洗到一半被老师叫走了,我就拿着玩,想把瓷砖上的灰冲干净,结果一下没控制住力道,把旁边女生喷了。】

【妈的,我想起来了,我好对不起她们,草。】

【然后你还骂我有病!!!】

江溯:【?】

卜睿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吗,因为他妈的那天你骂我!然后还说我要被处分!我吓死了好吗,三天没睡好。】

【还有呢。】

【没有了啊,我一开水没多久你就过来了,把水关了,水管收走,然后我们去英语办公室,那天那个竞赛出成绩,你记得吗,我把e写成了a……】

关于那天的拼凑终于渐渐清晰,填补进空白的记忆,他隐约记起一些,是那日天空烧成一片的火烧云,和他因为办公室空调太低而随手拿着的外套。

他抛给她,无所谓她会不会归还,很快离开。

他仍陷在那日的回忆里,冲了个澡,眼睛有些疲累,拆出个眼罩戴了会儿,这才进房间。

他动作很轻,但没一会儿,她还是醒了,迷迷糊糊问:“你去哪了?活动不是十点就结束了吗?”

“没去活动,”他说,“这几天的活动都推了,陪你。”

她恍惚地睁开眼。

江溯:“去了趟学校,调了之前的监控看看。”

她唔了声,还有些没回神:“什么监控?”

“给你校服的那天。”

她愣住,一瞬间清醒。

“那不是七年多前了吗?”

“嗯,所以调了很久,又不知道是哪个时间段,一直在找,”他解释,“所以现在才回来。”

她启了启唇想说话,但半晌,发出个空音。

他说:“那天很热,洗手间弯出来的那个空地上,卜睿诚拿水管浇了你,我正好回来,给你校服,然后骂了他一顿,是不是?”

……

沉入睡眠而趋于平稳的心跳,在这一刻重新加速跳动起来,她没想到他会记起这一天,他太忙了,无论是剧本还是圈内人际关系,这七年来他的工作、结识的人,可能是许多人这辈子的容量,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所以她理解,他大概真的很难记起关于高中的一切。

可是。

她讷讷:“不记得了也很正常,其实你不用非得去找的——”

他垂眼,笃定说。

“但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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