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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絮雨的目光掠过他额角的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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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头摆手:"不用不用!那边有个现成的女娘,有她在,应当就能照管了。"

"哪里来的女娘?"絮雨迟疑了下,问了一声。

青头见她感兴,便一五一十地讲了他今天的所见。说,晌午跟着郎君来到崔家商议法会的事,王舅母的身边有个女娘,名叫王贞风,和郎君差不多的年纪,也出自王家大族,是舅母的本家侄女。听说从前定过亲,因还没过门,夫家人便病死了,她心灰意冷,就此未再议婚,留在家中助力母亲主持中馈,这回就被舅母叫来帮忙做事了。

"不但这样,那女娘的父亲,听说还是郎君父亲的部下,从前跟着郎君父亲阵亡在了北边。果然是大族女,忠良后,难怪我第一眼就觉那女娘大方又能干,郎君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有她在,再好不过了。"

絮雨呆了一呆。想了下,问:"那么你家郎君那边住的地方,想必也要这位女娘帮王舅母去布置了?"

"想必是。"

"你送去的那顶帐子,也是用不到了?"

青头点头:"我给郎君了,他说睡不惯。"

"你有没说是我叫你买的?"

青头再点头:"自然说了!"

"明天你就去,把帐子拿回来!"絮雨毫不犹豫,立刻吩咐。

青头眨巴了下眼:"郎君叫我收起,我就带回来了。"

絮雨再也忍不住了,心头一阵无名火起,道:"再好不过了。给我拿去烧了!"

青头一愣:"这么好的帐子,为何烧掉?"

絮雨道:"我的钱买的,你管这么多作甚?叫你烧你就烧!"

青头抵死不从:"不行不行!你的钱也不行!好好的帐子拿去烧,要叫裴公知道,我腿要打断!小郎君你若实在不想要,就先存我那里,我收好它,保管不叫小郎君你见惹你烦!"

絮雨被这小厮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拂手将人打发走,独自一人又坐了片刻,忽然,外面仿佛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人正在走动,不慎踩在小石子上发出的声音。

她走到门后,一把打开门,将正偷偷离去的杨在恩吓了一大跳,慌忙回来告罪,说方才知道她外出归来,所以过来是否有事吩咐,见絮雨也不作声,只盯着自己,擦了擦汗,讪讪地退了出去。

絮雨冷眼着杨在恩讪讪退出,关门,慢慢坐回到灯前,再次发起了怔。

杨在恩亲自连夜悄然出永宁宅,又出坊门,骑马赶往皇宫。

他自偏门入内,来到紫云宫,见到赵中芳,禀道:"这几日裴郎君都不曾回来过。昨天傍晚,公主去衙署找过他,二人在外面的河岸边说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也就分开了。今晚粉】扑-儿文=~學!公主外面回来,听小厮说裴郎君被叫去了崔府,见了什么王姓的女娘,还不要公主吩咐小厮买的那一顶帐子,很生气,命小厮将帐子拿去烧了,但随后,又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奴婢斗胆说一句,公主去颇为伤心。奴婢心里很是不安,所以连夜入宫告知阿爷,好叫阿爷心里有个数。"

赵中芳听罢,叫他回去,自己在小内思忖着。

他那小公主的心里,应当已经有人了。然而偏偏那人,又是圣人放心不下的。

一边是圣人的命令,一边是他心疼的小公主,该如何才好,这老伴当一时也是无计,愁眉不展,此时,宫漏响过二更三点。

已是不早,该催促皇帝就寝了。

赵中芳暂压下满腹的心事,忙开门而出,却见絮雨立在门外,也不知她是何时跟着入了宫的,只见她了过来,轻声地道:"赵伴当,都是我阿耶,是不是?是阿耶不许裴郎君回家的?"

赵中芳吃了一惊,一眼左右,只几个小宫监垂手站在附近,忙命好门,自己将絮雨拉了进来,闭合门,低声哄道:"哪里有这种事?小公主你听谁说的?"他转成一张狠脸,"是杨在恩吗?这畜生活腻了不成,敢空口白话挑拨小公主和圣人的关系,这是死罪,我不叫人鞭烂了他!"

老宫监第一个就将裴家儿排除在外。虽然他刚回宫,接触不多,但大半生的历叫他直觉认定,此子绝非如此孟浪无知之辈。

絮雨一时想哭又想笑,摇头:"赵伴当,我早就不小了。不是什么小公主,别这么叫我。"

赵中芳唉唉了两声:"在老奴这里,小公主永远都是小公主。"

"此事也不用谁和我说,我自己有眼能的。阿耶派来那么多人来裴宅后,他就一步也没回来过了。本来我也没往这上头想,以为他真的那么忙。但是今晚粉】扑-儿文=~學!我再想,怎么可能呢,这么巧,杨在恩他们一来,他立刻就忙得连家都不能回了,若不是我去找他,我他也绝不会再与我见面了。明明之前"

面对着这个在她小时终日伴随她的老宫监,无限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深深地涌上了心头。

絮雨强抑下去,不叫自己的眼角显得过红。

"我是没关系的。但那本是他裴家的宅子,起初他也只是出于好意,为保护我的缘故,才邀我住了过去。如今却叫我鸠占鹊巢,将原本的主人赶走了!裴郎君会怎么想我?阿耶这做得是什么事?他是嫌我丢脸丢得不够吗?"

老宫监为皇帝辩解:"小公主你真的误会圣人了!他怎会做对你不好的事?陛下有他的顾虑,真的是为你好。他怕这样下去,裴家郎君将来万一让公主伤心,那才叫真正的伤心--"

絮雨此刻如何听得进老伴当的这种话,转身朝外走去:"阿耶睡了吗?我自己问他去!"慌得老宫监从后将她一把拽住,拖着一条残腿,顺势跪了下去:"公主!听老奴一句,忍一忍。公主若这样寻去说话,陛下龙体万一气坏!"

"我和他好好说。什么事都有道理的。他不能以为别人叫他圣人,就真的以为他是圣人了。"

"陛下拿你没办法,但过后,定会拿裴家郎君撒气的。到时候,只怕小儿郎会更难做"

絮雨的脚步被赵中芳的话给牢牢地钉在地上,怔立片刻,回头:"赵伴当,那你告诉我,阿耶到底为何怕裴家儿子将来不好,要伤我的心?"

赵中芳一怔,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随即浮出懊悔的神色,抬手开始打自己:"老奴一时口误,叫公主多心了!没有那样的事,老奴只是想劝公主消气,勿再胡思乱想"

絮雨怎忍心他打自己,暂拢纷乱的心情,上去阻拦,要将老伴当从地上扶起,这时,只见门开了,一道声音传来:"赵中芳这话说得没错!何来口误!"

絮雨转头,见她的皇帝阿耶出现在了眼前,他的眉头微皱,两道目光带着不悦,落在她的脸上。

赵中芳惊惶,不住叩首。

"出去。"皇帝说道。

老宫监迟疑着,终于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皇帝入内,来到坐榻前,坐下后,神情慢慢转为温和,道:"嫮儿你也来,坐阿耶边上。"

絮雨没动。

皇帝面露一缕无奈之色,顿了一顿。

"阿耶本就想让你从裴宅搬出来的,只是先前你不愿意,说不想折腾,也就随你了。但你是阿耶的公主,他裴萧元怎能再和你同居一屋?叫他出来,理所当然,你何至于如此生气?"

絮雨摇头:"阿耶你又撒谎了!赵伴当方才说的话到底何意?你为何要说裴二将来伤我?"

皇帝沉默了一下。

"嫮儿,裴家子心机深沉,阿耶实话和你说,就连阿耶,恐怕也拿捏不住他。他此番入京,包藏祸心。"

"他有何祸心?"

"若是能轻易叫你见,还叫祸心?他对朕无半点忠心,这一点你知道就行。阿耶也知你们此前有些交情,你对他很是信任。正是因为如此,阿耶才不放心,更不能放任不管。"

"你听阿耶的话,阿耶才是世上最疼你的人,不会去害你。叫他远离你,是为了你好。"

絮雨沉默地和她的皇帝阿耶对望着,忽然又发问:"既然他包藏祸心,对阿耶你也无半点忠心,阿耶为何还要将他调来京城委以重任?就让他在甘凉自生自灭,或者,阿耶实在不放心,随便寻个什么借口,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小内的烛火不似外殿亮堂,皇帝深陷的双目隐在烛影里,微微烁动着光。

"他是一把少见的好刀,所以阿耶还要用他。但对于阿耶来说,如今还是没有寻到匹配的鞘。"

"一把刀,若是没有能够纳其锋芒的鞘,如何能够放心悬于身侧?"

絮雨点了点头:"我懂了。倘若阿耶一直找不到,将来等用完了,为免噬主,便将折断这把刀。"

皇帝凝视着絮雨:"所以你明白阿耶的苦心了吧?你是阿耶的女儿,不站在朕的一边,难道要替一个外臣说话?"

絮雨垂目不言。

皇帝等待片刻,声音放得更加轻缓:"晚上不早了,阿耶叫你赵伴当在这里收拾一间屋出来,你就睡这里。"

絮雨摇头:"我不住这里。"

皇帝立刻改口:"今晚粉】扑-儿文=~學!回去也行。那边你若也不想住了,阿耶明天赐你一座宅,你搬出来,把那破地方还给他,咱们不住了!"

絮雨迈步出了皇宫。

她骑马,一路放缰,往南缓行,忽然停住,回过头,冲着身后远远跟随的几道人影喝道:"滚开!别再跟着我!"话音落下,挥鞭抽了一下身下坐骑,疾驰而去。那几名奉命同行的随从回过神来,再匆匆赶上,却哪里还能到骑影。急忙赶到裴宅,被告知叶郎君并未归来。几人急忙分头到附近寻找,也不见人,一时慌了起来。

深夜,裴萧元刚回到住的地方,才躺下,就听门被人砰砰捶动,迅速穿衣出来开门,见是宫中之人,说皇帝陛下紧急召见。

裴萧元心里猜疑着何事,皇帝又这般深夜召他,脚下不敢停顿,急急入了紫云宫,刚走进那座殿室,还没站稳,就见皇帝冲着自己厉声怒斥:"你把朕的女儿藏哪里去了?"接着,皇帝抓起案头又一只滚烫的香炉,朝他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有了上回前车之鉴,裴萧元这次闪身避了。香炉子从他身畔飞过,砰地落地,香灰和火星子四下飞散,落满一地。

他的心也随着皇帝的叱骂声猛地悬了起来,站定后,略一迟疑,行礼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跟了进来的赵中芳将事和他讲了,说公主今夜出宫后,斥退随行,却没回永宁宅,独自一人不知去了哪里,遍寻不见。皇帝已命韩克让去找了。方才又想到他,将他也召来了。

皇帝此时或因气急,猛地咳嗽起来,弯腰下去,面露痛苦之色。

赵中芳慌忙上去扶住,低声劝解,被皇帝一把推开,强忍住咳,自己慢慢站直了,双目复盯着裴萧元,眼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脸色铁青地道:

"朕是不许你招惹她,命你离她远些,却没叫你做得如此过分!议婚数家?还见什么王家女娘?你害她伤心至此地步,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少一根头发,朕告诉你,袁值那一口觑鼎,也许久没开火了!你们一个一个,自己全都给我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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