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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青牛镇2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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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豆豆烧的有点抽抽。

林大夫脸色一变, 凝重了,抱着孩子平放着,之后让小徒弟拿了针来, 又要降温的, 还开了药,速速煎药。

姜大嫂吓得六神无主, 腿软跪趴在榻上求求郎中治豆豆, 姜大壮也害怕,顾不得拉媳妇儿, 那么大的个子就杵在那儿,抠着手。

“嫂子大哥先别挡着地儿, 让郎中好好给豆豆看。”姜二苗扶着大嫂起来, 给来来回回的小郎中让路, 还有别挡着光。

姜大嫂没力气站起来, 姜二苗是连扶带拉, 一家子就跟鹌鹑似得,站在门口, 全部精力眼神都放在那张小榻上, 连呼吸都紧张了。

豆豆哇的一声又吐了, 吐的都是水, 还是黄色的水。

“早、早上也没吃粥啊。”姜大嫂喃喃, 这咋颜色是黄的。

林大夫没工夫说话,点了针,让徒弟帮忙擦拭,等孩子慢慢平复不抽抽了, 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

姜大嫂早哭成了泪人, 都不敢问郎中豆豆咋样。

刚豆豆咋就成那样了。

她都不敢想。

姜二苗问的, 只是声都是抖的,他也吓得厉害,“郎中,豆豆咋样了?是不是好了?”

“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还烧着呢,得退烧。”林大夫坐诊几十年,这青牛镇连着底下的村子,大大小小的病症也见过不少。

疑难杂症他没办法。

这孩子的病症,起初是不难,他见过也治过,林大夫叹了口气,“本是风寒,早早送过来两贴药就好了。”

“不说耽误不耽误时候,就是你们给孩子服的药给加重了。”

姜大壮后悔,哽咽说:“那个药方子,我三叔之前风寒郎中开的,剩下了一副药,豆豆这次病和三叔一模一样,家里就给喂了。”

“你三叔多大,孩子多大。”林大夫声重了几分,“光是喝一副不会喝成如今模样,到底喝了多久。”

姜二苗抖着声说:“后来不见好,就又抓了三副。”因为那药便宜,赤脚郎中开的,三叔喝好了,家里觉得管用,都给豆豆了。

“孩子尚小,喝的肺坏了,烧退了,以后也得咳个不停,除非——”

“除非啥?”姜大嫂忙问。

林大夫见三人脚下布鞋,身上衣服打着补丁,皱着眉头说:“要用参慢慢的养着,把伤了的肺养起来。”

参?

姜大壮说用,又问:“多钱?”

“就是那最便宜的小参也须得四两银子。”林大夫说完心里叹气,“先给孩子退烧了再说。”

姜大嫂一听四两银子当即是倒在男人身上,四、四两啊,咋这么贵。姜大壮咬咬牙,搂着媳妇儿说:“我回去求阿奶,咱家不是没有。”

“昨个五十文还是求来的,要不是亏的二苗遇到位好心贵人,买了他的果子苗,凑了七十九文钱,今个也敢来看郎中,这五两银子不是要了家里的命嘛。”姜大嫂哭。

姜大壮说:“那总不能不管豆豆死活,豆豆也是姜家的娃儿。”

“是了,咱家不是没有银子,是有的,豆豆病了之前家里爷奶不知道,以为是风寒小病才不给钱,嫂子你别哭,咱们回去跟阿奶说说,多求求应该是会给的。”姜二苗说。

不管回去如何说,先等豆豆退了热。

齐老爷在里头听了会,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只是略略感慨了会,茶也没在喝,去后院了。如今他懒得会齐家,除了两位姨娘那儿还颇得几分清闲,杜氏那儿吵的头疼。

先前给杜家搬点吃食,或是几个银钱,齐老爷睁只眼闭只眼,总归是姻亲岳家,可杜氏心大了,把杜六往药铺里塞。

这才借机整治了翻。

……

齐家小院。

午睡时间久了些,两人挨着睡太舒服了,岑越睡得都有点沉,可能也是昨晚没休息好,等一觉醒来,外头光线都有些暗——

纸糊的窗户,光线略不行,屋里就暗。

到还没到傍晚那么晚。

岑越先起身穿外衣,捏了下大崽脸颊。齐少扉唔唔了两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喊越越。岑越说:“不能再睡了,小心晚上睡不着,起来吧,我去看看草莓苗子怎么样了。”

“阿扉也要去看!”齐少扉立刻精神起来了。

昨天栽的苗子,早上看过还行,没浇水,中午天气热的时候,岑越才淋了点水,本来说打算睡醒做个简易版的花洒,结果睡过头了。

睡过了就睡过吧。

两人穿戴好,齐少扉现在在小院,穿的就是刘妈妈做的裋褐,布料软,颜色深一些,挺适合下田干活的,齐少扉穿过后就不怎么爱穿袍子了。

“三少爷醒了。”小菊喊。

齐少扉嗯了一声,高兴说:“阿扉和越越要去看苗苗。”

走在后头的岑越都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总有用不完的精力,而且对一丁点的小事情都会表现出很开心快乐,还是发自肺腑的。

所以跟小孩子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被感染——前提‘小孩子’是他家大崽那样,要是齐少修那种,直接‘打死吧’。

小院子门岑越没嫁进来前都是关着,如今是虚虚扣着。

齐少扉打头跑了两步,扭头等越越一道。岑越说:“看一下就不浇水了,拉根竹子到院子里,趁着天还亮,把洒水壶做了。”

“好!阿扉做!”齐少扉得了任务可高兴了。

岑越出了院子门,外头就是小草莓田,齐少扉蹲在边边上正仔细观察,才说:“越越,苗苗都好着呢。”

空间泉水浇过,成活率会高一些。岑越能猜到,对这个放心,不然也不会问二苗买苗苗,他还没到散财童子这个份上。

“再等几天,观察观察。”岑越说着起身,但对草莓种活这事有九成把握了,少一分谦虚谦虚嘛。

草莓田旁边就堆着废弃的竹子,竹叶早早清理过,只剩下竹子杆,可能地势原因或是别的,这些竹子长得都不高,当初拔下来,岑越就修理过。

“越越,这根胖乎乎的。”齐少扉拿手摸摸,挑了根胖的。

“那就这根吧,能装好多水。”

齐少扉说好,要抱着竹子节回院子,岑越问累不累,要不他拿着?齐少扉摇头很大声神气说:“阿扉是越越相公,阿扉可以的!”

“……”岑越。

“刘妈妈又跟你说什么了?”

齐少扉抱着竹子节走在前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是你听见了什么?”

齐少扉扭头耳朵根子都红了,乖乖说:“阿扉不是偷听。”

“我知道,你不会偷听,你是意外听到了。”岑越给大崽找补。齐少扉又高兴起来,一股脑把听来的都说了,说:“小菊夸阿扉和越越好,说越越疼阿扉。”

岑越点点头,没说错。

“刘妈妈跟小菊说‘三少爷做相公的,以后长大了也会疼郎君的’,阿扉已经长大了,阿扉疼越越!”

岑越憋着笑,故意逗着问:“那我们家的三少爷是打算怎么疼我啊?”

“阿扉抱竹子。”

岑越点头。

“阿扉给越越暖被窝。”

不错不错。

“越越不爱吃的阿扉吃。”

挺好挺好。

“越越说什么阿扉做什么。”

岑越笑的要死,嘴上夸:“那我家三少爷确实是好相公,疼我的!”

齐少扉可骄傲了。

“三少爷帮我拿工具。”岑越使唤上了。齐少扉说好,放了竹子巴巴跑去储物间,又折回来问越越要什么,岑越就在后面走着,嘴上说锯子、锤子、钉子。

齐少扉记下了,很快全找出来了给越越看。

“都对着。”

两人就在小院做竹筒花洒,选最粗壮的竹筒一段,沿着节面底下锯断,底下打上小孔,前头留出一节把手就成了,这样简易版的。

岑越一口气做了俩,齐少扉在旁看的是眼巴巴,越越好厉害啊。

“小意思啦~”岑越心情也很好。

弄完也到傍晚了,两人收拾工具,院子已经扫过了。刘妈妈见三少爷和郎君忙活完,说可以吃饭了。

小菊送来了热水,夫夫俩洗了手脸,吃饭。

晚上吃的红薯豆子粥,一道凉拌鸡丝,里头放着炸过的花生米还有时下的素菜,主食是肉饼。

小院现在做饭,口味都偏岑越,准确来说是偏岑越的做法,之前刘妈妈很少做凉拌菜,因为这是冷的,怕三少爷闹肚子。

刘妈妈把齐少扉当孩子那么养着。

更别提凉拌菜里头放炸花生,这个也是岑越的做法。时下凉拌菜哪里那么麻烦,油炸花生费油的。

岑越这么做滋味好,齐少扉爱吃,什么都能吃干净。

起初刘妈妈梅香俩人还避开,没好意思说学郎君怎么做的,郎君做饭好吃,没准是有什么秘方的,这个不好打听。结果郎君非但没避开她们,还教她们怎么做。

刘妈妈当时怔了,回头还跟梅香小菊说都学些,郎君愿意教这是好事。

就说这会,岑越看到桌上的肉饼,不由想到他做的香酥牛肉饼,酥酥脆脆,时下吃牛比较难一点——牛是耕田用的,不可私自宰杀牛,老百姓吃牛的少。

“这个饼我还知道一种做法。”岑越跟梅香说:“明个教你一手。”

梅香当即是笑,“那我谢谢郎君了。”便下去吃饭了。

齐少扉一听越越明日做饭,可高兴了,越越做饭最香最好吃啦。

小院子吃过饭洗漱完,两人在院子散步消食。

而姜二苗跟着哥嫂,带着侄儿,趁着夜色才往家里走。姜大壮抱着儿子,身上的外衣也盖在儿子身上,回来走的慢了些,豆豆喊着饿。

“回去就吃,马上到屋了。”姜大嫂同儿子说。

三人眉宇都紧皱,想着郎中说的银两,想着回家该说啥。

到家天都黑了。

姜家大屋早早吃过饭,村里都是这样,趁着天黑前吃完饭收拾完,省的浪费油灯。姜二苗三人到家时,院子大门都闭着,喊了两声,姜母声说:“来了来了。”

门咯吱作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豆豆咋样?”姜母一直没歇息,孩子不回来,她心里牵挂,就在院子里候着。

姜大壮不知道咋回话,姜大嫂满嘴的苦涩。

夜色黑,姜母瞧不见,只听到豆豆声说饿。姜母一高兴,“豆豆好了?都能喊饿了,一会阿奶给你喂饭。”让几人都进来,一边小声说:“你们爷奶都歇着了,先回屋说话。”

意思别在院子留着说话了,怕吵醒了大家伙。

其实这个点还不到睡觉时候,只是大房一家在姜家没啥地位,老实惯了,也怕姜老太。

姜大壮沉默抱着儿子先回屋。

屋里难得点了油灯,也没法子,外出的几人都没吃。剩下的饭在灶屋锅里热着,姜母拾掇出来,七岁的三花忙前忙后的,姜父也在屋里,不过没说话,坐在一角落。

“豆豆咋样了?我瞧着精神好了些,别说神婆子看了就是好,没准就不是冻着了,怕是冲撞了啥。”姜母见孙子脸上有气色语气也轻松了。

可算是好了。

姜二苗没忍住说了句:“豆豆那是晌午烧了,下午才退的烧。”

“啥?烧着了?”姜母一下紧张了,“二苗你别胡说。”

豆豆躺在阿娘怀里,精神头不太好,一直病恹恹的,声也是哑着,小声喊饿。姜大嫂便先给儿子喂粥。

姜二苗都不知道咋说,他说了娘又不信。

“二苗没胡说,今个我们没去找神婆子,带豆豆去镇上看郎中了。”姜大壮没动饭,他吃不下。

这下姜父急了,咋去了镇上看郎中,那郎中咋说。

姜大壮眼眶都红了,说:“大夫说了,要是早早送过去两副药就好了,愣是被耽搁了不说,还胡吃药,更严重了。”

“咋能是胡吃药,你三叔吃了不是好了。”姜父急了说。

姜大壮:“大夫说了,那药娃娃吃不得,吃了坏身体。”

“咋、咋能这样,你三叔吃了好了,才给豆豆喂的。”姜母也急了眼眶发红。

这话像是循环似得,来来回回就这两句。

姜二苗听得不吃饭了,说:“现在说这个没啥用了,爹娘,你们是没瞅见,今个豆豆送过去又是吐又是烧,烧的抽抽,我哥嫂吓坏了,大夫说了,豆豆伤了、伤了那个肺,伤了肺,咳太久不见好,大人吃的药,可能药性重。”

“那现在好了吗?大夫咋说的?”姜父问二苗。

二苗说话比老大利索。

姜二苗说:“林大夫说了,豆豆烧退了,还要止咳,还要养肺,先前把肺伤了,要是养不好,以后一直咳,就成病秧子了,可能就、就——”

“就啥,你说。”

姜大壮哑着声说:“就长不大,活不长。”

姜大嫂哭出了声。

“咋、咋这么严重。”姜母声也是抖得,“是不是假的,豆豆好着,咋就这么严重。”

翻来覆去又是这几句话。

姜二苗下午听时心揪着,这会已经麻木了,他知道他娘是害怕,是不想不愿意去想坏结果,可如今大夫都说了,来来回回说这些,豆豆也不会好。

总不能他们说好着,那豆豆就能好。

“大夫说了,要用参慢慢养,一棵参四两银子,今个坐诊收了十文,买不起参,林大夫开了甘草、川贝、枇杷……”

“先开了三副,说等喝着看看,花了九十文钱。”

姜二苗抓了抓头发,“晌午也没吃饭,给豆豆买了个粥喝,两文钱,剩下、剩下二十七文。”

三个大人都没吃,早上从家里带的窝窝头垫吧垫吧,主要也是不咋饿,人担惊受怕的时候就感觉不到饿。

“啥?!哪来的钱?”姜父问。

姜母则说:“四两银子?”

姜二苗这会感觉到饿了,喝着粥啃着窝窝头,不咋想说话。姜大壮说:“二苗卖山果子苗,遇见了贵人,赚了七十九文钱,要不是他说去看郎中,再给豆豆喂药,那就没活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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