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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 4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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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许芳菲脸一下红了, 低声说道:“教导员你严肃一点。”

郑西野淡淡地回复她:“我怎么不严肃。”

许芳菲瞪大眼,向他投去又惊讶又困惑的目光:“检查被子就检查被子,和我身上香不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郑西野瞳色冷静, 语气也如此一本正经,“军被是军用品, 香喷喷的像什么话。如果你是喷的香水或者用了其它香料, 一会儿被你们顾队闻到, 不收拾你才怪。”

许芳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所以, 你是怕顾队误会我偷用香水处罚我, 所以才问香味的事?”

郑西野瞧着她:“不然呢。”

许芳菲听了,一面有点小感动, 一面又感到十分无奈。她皱起眉毛,向他再次强调:“教导员,我真的没有。”

小姑娘一副苦恼窘迫的模样, 看着既委屈又可怜。郑西野目光不自觉便柔和几分,叹气轻声:“我知道这是你身上的体香。只是跟你确认一下。”

许芳菲听完, 想起几分钟前被吴队拎走的室友们,便伸手戳戳自己的棉被, 又问:“我等下也要把被子抱下楼吗?”

郑西野说对,继续道:“今天上午的训练项目就是叠方块被。”

许芳菲明白过来,点点头:“哦。”

大致讲解完叠方块被的要点之后, 郑西野耐着性子,又亲自动手给许芳菲演示了一遍。

他动作利落, 行云流水, 三下五除二翻折堆叠, 几十秒的时间, 软绵绵的被子就变成了一个挺刮的豆腐块, 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许芳菲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

心想,难怪队干部和教导员对他们要求这么苛刻。和郑西野叠的方块被一比,她们几个叠的简直就是棉花一朵朵,软趴趴蔫耷耷,毫无美感可言。

她忍不住小小地鼓了下掌,称赞道:“教导员,你这叠得真好看。”

听见这句话,郑西野动作稍凝,嘴角不露痕迹地往上翘了一下。心里欢喜却不好意思表露,他转过头来看她时,唇弧已经降下,神色又变回他一贯的冷静凉淡。

他很平静地说:“叠方块被不是什么难活,多练几次就好了。”

许芳菲用力颔首:“嗯!”

郑西野又说:“把被子抱起来,跟我去操场。”

“是!”

许芳菲朗声应了句,赶忙弯腰,两手并用将那块棱角分明的方块被抱进怀里,跟在郑西野身后走出宿舍门。

到门口时,看见郑西野侧身站着没再往前走,好像在等什么。

许芳菲惑然:“有事吗教导员?”

郑西野给她打了个手势:“出啊。”

许芳菲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抱着被子往前走,踏出了宿舍门。

郑西野反手将307的宿舍门关紧,继而低头盯着她,问:“你钥匙放在哪个兜?”

许芳菲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茫然地回答:“外套的左边衣兜里。干嘛?”

郑西野没答话,只是迈开长腿往她站近半步,胳膊微抬,垂着眸,自然而然便把手伸进了她作训服的左侧衣兜。

许芳菲抱着被子,晶亮的瞳孔轻微扩圆。

两人距离缩短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的,浸着薄霜凉气的……独属于郑西野的气息。从他鼻腔内呼出,若有似无吹拂过她的左耳和颈窝。

短暂一息,眨眼即逝,他已经从她衣兜里取出钥匙。

郑西野背过身,钥匙入孔翻转两下,随手将307室的宿舍门反锁。然后又将钥匙放回许芳菲的衣兜。

许芳菲眨了眨眼睛:“你……”

“看你抱着被子不方便锁门,帮你锁一下。”郑西野语气很随意,看着她:“怎么了?”

许芳菲眼睫低垂下去,摇摇头,唇畔却悄悄弯起了一丝笑。

这个男人的细心与温柔,一直都没有变过呢。

郑西野见她不说话,没再多问,转身迈开长腿下楼梯。许芳菲抱着被子跟在他身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教导员,今天上午是你给我们训练吗?”

出了女生宿舍区,又遇到一行学员队伍向郑西野敬礼。

郑西野朝几人淡淡点了下头,与学员们擦肩而过。他视线平而冷,直视着前方,回答她:“是你们顾队。”

许芳菲听了有点费解,脱口道:“你方块被叠得这么好,怎么不是你教我们?”

郑西野面无表情:“我耐心很差,教几次学员如果学不会,我容易发火。还是你们顾队合适一些。”

许芳菲奇了怪了,小声自言自语:“我看你挺有耐心的呀。”

少女自说自话,声音小小的嘀咕,十分微弱,却仍被郑西野的耳朵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安静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没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嗤道:“你拿你自己和其它人比?”

许芳菲:“唔?”

郑西野挑眉,淡淡丢给她三个字:“能比么。”

*

早上的方块被检查,整个大一年级几乎全军覆没,列队集合吃完早餐后,映着天边将亮未亮的天色,新兵蛋子们开始了他们的方块被专项训练。

一望无垠的操场上站满军绿色身影。

此刻,与其它各方队一样,信息大队都呈散开队形,学员们脸色冷峻,双手背于身后,左手握右手腕,跨步站立,人人身前都摆着一块绿色训练垫,垫子则铺着各自从宿舍抱出来的军被。

顾少锋站在队里正前方,脚边也摆着一块训练垫和军被。

他面向全体信息专业的新兵,寒声说道:“各位学员,今天上午我们的训练内容是叠方块被。接下来,我会先为大家讲解一些要点和技巧,再演示三遍。”

说完,顾少锋在训练垫前半蹲下来,握住被子,说道:“首先,牵住军被两侧,抛起再落下,往复两遍,使被套与棉絮紧密贴合。再从三分之一处压出折痕,对叠……”

没一会儿,一块方正豆腐块便呈现于众人眼前。

就这样,顾少锋叠好被子,再抖散,再叠好,再抖散,反反复复三遍之后,他漫不经意地扑扑手,站了起来。

“现在,给大家两分钟的时间,按照我教你们的方法把被子叠好。”顾少锋说完,举起手里的计时器,摁表吹哨。

哨声一响,许芳菲反应迅速,立刻和其它学员们一起蹲下来,边在脑海中回忆着郑西野与顾少锋讲解的技巧,边动作飞快地捣鼓被子。

两分钟的时间转眼就到。

顾少锋又吹了声口哨,喊道:“停!”

众人当即停下一切动作,默默站直身子跨立。

顾少锋和郑西野一个检查单数排,一个检查双数排。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踏着军靴稳步行进,每经过一张训练垫,看一眼,便将上面的方块被随手扯开。

学员们眼瞧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毁掉,又是心疼又是无语,不敢说什么,硬着头皮纹丝不动。

检查完,顾少锋回到队伍最前端,漠然道:“还是两分钟,开始。”

“停!”

“两分钟,开始。”

“停!”

……

时间分秒流逝,九月中旬的云城烈日当空,学员们站在大太阳底下练习叠方块被,早已累得大汗淋漓。这样的循环进行到第十八次时,所有人的负面情绪到达顶峰。

许芳菲叠着被子,隐约听见前排位置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压着嗓子不满地咕哝:“叠个破被子浪费这么多时间,搞什么形式.主义。根本没必要。”

话音刚落,又一道低沉嗓音便紧随其后响起。相当的平静,并且漠然:“你刚才说什么?”

是郑西野。

他站在队列左侧,军帽下的面容无波无澜。

然而,正是这轻描淡写几个字,却令整个信息大队变得一片死寂。

大家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满脸惊疑。

许芳菲也紧张起来。她停下了叠被子的动作,悄悄抬眸,正好瞧见郑西野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进队列,径直走到了一个瘦高男生的身前,停下。

郑西野垂着眸,居高临下看着训练垫前的少年,语气依旧很冷静:“刚才是你在说话?”

“……”

报读军校的男孩女孩,谁骨子里没点儿狼性。随口吐槽的一句话被逮个现行,瘦高男生虽然也有点儿慌,但他敢做就敢认。

盯着视野里的黑色军靴,瘦高男生咬咬牙,紧接着唰一下便站直了身体。面朝郑西野行了个标准军礼,大声回答:“报告郑队,是我!”

郑西野目光如冰,和少年对视着,命令:“把你刚刚说的话,大声复述一次。”

瘦高少年便扯着嗓子,嘶声重复:“叠个破被子浪费这么多时间,搞什么形式.主义。根本没必要!”

郑西野:“身为一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瘦高少年高声答道:“报告郑队!我们是应该服从命令,但我认为,你和顾队让我们不停地练习叠被子,没有任何意义!”

顾少锋勃然大怒,阔步走过来呵斥道:“谁他妈给你的胆子质疑上级!”

瘦高少年被队干部的雷霆怒火震慑,抿抿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郑西野见状,朝他轻轻抬了抬下巴,道:“你继续说。”

瘦高少年咬咬牙做了个深呼吸,扯着嗓子吼答:“报告郑队顾队!我们是军校生,从我们下定决心报读云军工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做好了流汗流血甚至是马革裹尸的准备!我今天说这些话,不是怕苦也不是怕累,而是我认为,行军打仗保家卫国,靠的是脑子是胆识是枪杆子,谁管你棉被叠得怎么样!这难道不是形式.主义吗!”

男学员一番话吼完,队伍方圆鸦默雀静,连风都消失无声。

须臾,郑西野点了点头,问:“你说完了?”

少年回答:“报告郑队!我说完了!”

“好,你说完了,轮到我说。”

郑西野黑眸冷冽,神色也平静得像一片没有任何涟漪的湖面,他问少年:“你知不知道二战时期,西方国家行军作战,战士们背上背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少年问住,卡壳半秒才回答:“不知道。”

“是保暖性良好、重量也轻的毛毯。”郑西野说,“只有中国的士兵,背着最简陋的棉花被。”

少年听着有点不是滋味儿,闷声闷气地应:“哦。”

郑西野:“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的军队扛着最简陋的钢枪,背着最简陋的棉花被,打赢了每一场几乎零胜算的仗。你又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少年没说话。

郑西野说:“就是因为我们的人民军队有最森严的纪律性。我们的每一位人民子弟兵,注重细节,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意志力顽强。你说你报读这个学校,是一腔热血要报效国家。可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连床铺都整理不好的兵,凭什么说自己扛得起保家卫国这个重任?”

瘦高学员低下头,神色懊悔,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会儿,顾少锋努力压着火,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男学员低声答了三个字:“裴一恒。”

“裴一恒是吧。”顾少锋点点头,“去,到前面做俯卧撑去。”

裴一恒应了声“是”,小跑出列来到队伍最前方,正要趴下开做,想起什么,又看向顾少锋,干笑道:“顾队,您还没说做多少个呢。”

顾少锋冷嗤:“那就没准头了。总之,我不喊停不许停。”

裴一恒内心的泪流成了西湖的水,简直恨不得穿越回五分钟前掐死胡说八道的自己,默默趴下去。

其余学员则继续练习叠方块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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