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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相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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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道糟糕。

身体的本能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一乐抬手攥住石壁上的灵剑剑柄,将自己荡在空中,抬手将佩剑朝着扶饮和江衔的方向扔了过去。

一乐用来御剑飞行的佩剑深深钉入两人的脚下,险伶伶地止住了两人的滑落。

一乐松了一口气。

事发突然,对岸的一檀根本来不及支援两人,幸好一乐反应够快,不然真不敢想象他们两人若是真的掉了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一檀御着剑小心地下来了,冲着崖底下悬着的三人,问道:“还好吗?”

“还行还行。”

一乐大松一口气,见扶饮和江衔那边已经止住了下坠,便准备把自己吊上去,顺便叫师兄过来接他一程,然而此时却见他手上攥着的灵剑颤了一下,忽然滑出了一截。

“?”一乐看着逐渐亮起来的灵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哎哎哎?!!!”

之前任一乐如何苦口婆心,这灵剑都不带搭理的,而且灵剑深深嵌入石壁之中,无论一乐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怎么就开始松动了呢?!

他所在的那面石壁上只有这一把灵器可以用来借力,若是连这把剑都靠不住的话,他怎么办啊!!

“别掉……别掉别掉……你掉了我可怎么办……啊啊啊!!!”

灵剑似乎是故意跟一乐对着干一样,此时一乐不要它从杂草不生的山壁上下来,它偏偏就要让自己一寸寸地滑出。

没等一乐做好准备,手中攥着的剑便彻底被他带出了山壁。

骤然而至的失重让一乐浑身一颤,脑内一片空白,惨叫声划破天际。

一乐猛地闭上眼,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剑柄,撕心裂肺地道:“师兄!救命啊师兄!!”

一檀瞳孔一缩,连忙御剑飞下去,然而他本来便同一乐有些距离,此时事发突然,一檀要想追上一乐属实困难。

悬崖之外,万剑山已经完全崩塌,尘土碎石奔涌到了悬崖边,瞬息之间便会淹过众人头顶。

就在此时,急速下坠的一乐,耳边轰隆的风声中忽然混入了一丝不同的声音。

那好像是……结冰的声音。

可是,这儿是剑冢,哪来的水可以结冰啊?

一乐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耳边急速下坠的风声似乎消失了。

他悄悄睁开眼,看见自己双脚下方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凝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延伸出来刚好供他勉强在上面站立着。

而一乐手中紧攥着的那把剑此时悬在空中,剑身发出荧荧亮光,其中的灵力不约而同地往他上方流去。

一个半大的白衣少年凭空出现,他悠闲地坐在剑身上,仰头看着上方的人,随后似乎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

然后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他怂哒哒的新任剑主:“胆小鬼。”

一乐:“……”

他下意识顺着小剑灵的目光向上看去,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猝然睁大了眼睛。

江衔素白修长的右手此时已然鲜血淋漓,但他却依旧握着那把光芒流转的长剑,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

鲜血蜿蜒而下,悬停在江衔苍白指节上的血滴越聚越大,终于撑不住,即将坠落的时候却忽然凝成了冰。

深渊之下所有剑们皆纷纷亮起了光芒,而这光芒逐渐飘离本体,向上缓慢地飞去。

暗色弥漫的深渊之下,骤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光芒从剑冢之中的灵剑们身上飘出来,无声无息地缓缓上升,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下几乎汇成一条流淌的光芒银河,最终一点一点地涌入了江衔的体内。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剑冢深处逐渐响起的剑鸣。

嗡鸣声如浪潮般一浪高过一浪,恢弘盛大,像是欣然的欢呼,像是老友的问候。

坍塌滚落的碎石尘土被霜寒之气凝在了滚落悬崖前的那一刻,灵力凝成的冰霜顺着石壁地面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漫上崩裂的山脉山体,漫上周围了无生机的枯树上,甚至于尘浪之中扬起的细小尘埃都被裹上一层冰霜,被无声凝在了原地。

四周的灵力顺畅无比地涌入江衔的体内,他的神识也似乎随着冰霜一同延展了出去,看见了一点点凝固在原地的尘浪,看见了深渊之中点亮的银河,看见了一檀和一乐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手中的长剑,神情极度不可思议。

还看见了……扶饮面上近乎空茫的神情。

江衔微怔地垂下眼眸,他的右手指骨因为反震的力道几乎全碎,已然拿不住长剑了,然而长剑却并未跌落下去,而是悬停在半空之中,温顺地蹭了蹭江衔。

长剑之中的淡金色神魂碎片自发地脱离剑身,化作流光钻入了江衔体内,而江衔对此浑然不知。

直到现在,江衔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用力到痉挛颤抖,暴起的青筋蜿蜒在整片手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眼前似乎有许多画面在闪回,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通了。

一剑出,万霜落。即便浩如沧澜,也一瞬成冰。

漫天霜寒不止,而此剑名为沧澜。

江衔轻轻啊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面前僵直凝固般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江衔怔然抬眸。

他每回看见扶饮那双漂亮的异瞳,总会想起风格迥异的漂亮宝石,瑰丽剔透,纯然耀眼得仿佛不掺任何杂质,漂亮极了。

他真的很喜欢这双眼睛。

而此时这双眼眸完全红透,死死地盯着江衔,长睫颤动不已,眸光恍惚茫然。

江衔下意识抬手,右手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蚀骨钻心般的疼痛随即漫了上来。

他愣了半晌,本能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动作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扶饮紧绷至极的肩线骤然崩塌,脊柱像是被人生生抽离一般,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他抖着手似乎是想查看一下江衔右手的伤势,却兀地停在江衔的手边,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在江衔疲惫的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听见了一声喉咙深处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哑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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