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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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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城东走回来,到秋梨坊时已经极晚了。

街道两旁的铺子几乎已经关门,偶尔从门板里透出些微黄的灯火,给这秋雨连绵的夜里,添了几丝暖意。

想是知道沈夜澜能越墙归来,所以连那后门玲珑都给插上了门闩。

沈夜澜推了一下,便直接带着孟茯□□进来。

孟茯是第一次翻自家的墙,感觉终究是有些怪怪的。

此举不值得提倡呀!

这会儿玲珑已经领着萱儿和兰若睡了,因此两人也不敢弄太大的动静。

厅里的桌上摆了干净的菜和切得薄薄的羊肉片,中间摆放着的红泥炉子燃着,装满了汤底的铜锅就放在旁边。

什么都是现成的。

“家里有个人大人在,终究是不错的。”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玲珑张罗的,孟茯当下洗了手,便准备着吃饭。

吃完饭也没敢去马上去睡,孟茯生怕积食了,两人收拾了残局,略坐了会儿才去休息。

沈夜澜第二天去衙门,张罗这启程去辽国的祝寿的事宜。

但其实京里那边大部份都安排好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就差了他这使节大人。

沈大人很是担心,虽然也晓得他从前去过草原几次,但那不一样,那是去游山玩水,这一次是去办正经事。

尤其是齐国如今比不得辽国鼎盛,兵马也不如人家强壮,处处是矮了一截。当初为了不开战,还将公主嫁过去和亲。

“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揽了这件苦差事,只是到了那边去,你万事要沉得住气,咱们齐国比不得他们,委屈必然是要受的。不过你性子素来稳重,我也不担心什么,就是想到你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唉……”沈大人比他长了十几岁,是看着沈夜澜一点点长大的,想到他去辽国那边去受气,心里还是难过。

“兄长不必担心,我既挑了这差事,心里自然已有了准备。只是此番一去,若是运气好,年底是能回来的,若是有事耽搁,只怕得年后了,所以家里这边,我想托付给您。”孟茯他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若飞若光在书院里是没什么,可萱儿得有个安排的地方。

沈大人以为他说的是孟茯,便道:“这有什么的,你二人虽还没行礼,但既然认定了,那就是咱们自家人,我一会儿就和你嫂子说,腾个院落出来给她们娘几个落脚。”

“只有萱儿。”

沈大人有些吃惊,旋即想到若飞兄弟俩在书院里,那孟茯他是要带着去?忙道:“你疯了不成,那草原上的日子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住?你又不是去三五天,是三五个月,简直是胡闹。”

“我已决定了,最多两日,就将萱儿送来。”沈夜澜打定主意了的,任由沈大人怎么说,也不为所动。

沈大人少不得是要跟沈夫人埋怨:“这老三实在是太任意妄为了,你去劝一劝孟大夫,莫要跟他去受这份罪。”夏日还好,这冬里去不是遭罪么

沈夫人却有些不解沈大人这脑回路,忍不住好笑起来:“夫君糊涂了吧,人家都说那夫妻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何况人家愿意去,三弟也乐意带着她去,你好生糊涂,要我去拆了他二人。”

沈大人叫沈夫人这一说,似有些后知后觉,好像的确是不妥当,但仍旧觉得那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独自一个人郁闷。

最后反而叫沈夫人劝着:“好了,三弟也不是小孩子,说句夫君你不爱听的话,这三兄弟里,你和二弟都是不如三弟那才智的,他心里有孟大夫,能叫孟大夫受苦么?”

想着这样一来,就只有萱儿,“如此,只有小萱儿和那兰若丫头,我母亲得过完年才回京去,照样叫她跟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好有照应。”

沈大人叹着气,心里还在想沈夜澜去草原的事儿,“这些你做主就是了。”

又说孟茯得知沈夜澜要带着她一起去,自然是欢喜,但又不舍孩子,万般不放心。

倒是萱儿晓得沈夜澜要将她送去沈大人家的府上,便劝慰起孟茯:“阿娘只管放心跟着先生去,浅儿姐姐她外祖母最喜欢我,我还和她住在一处,府上的人又都疼爱我,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受什么委屈,何况不是还有兰若姐姐跟着我么?”

孟茯当然知道,大赵氏和萱儿颇有缘份,而且和沈浅儿又能玩一起,当然不会受什么委屈,但到底没有分开过那么久,已是有了感情,心里舍不得。

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出去看看,她也不想错过,一时也是陷入了两难。

纠结了半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和三个孩子以后终究是会分开的,等过几年他们的亲生母亲寻来,难道自己还能不把孩子还给她么?

所以现在也算是提前适应了。

想通了,第二天便去给书院看了若飞兄弟,也顺道与他们说自己要跟着沈先生去草原的事儿。

回来便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要收拾,那草原气候比不得这齐国,很多东西带去了也没得用处,不过那药箱和常用药是一点也不敢少带的。

转眼,这明日就要启程了,孟茯跟着沈夜澜把萱儿送到大赵氏那里,挥泪作别,回来时那李家兄妹就来拜访。

如今家里走了萱儿和兰若,没了她们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显得清冷了不少。

孟茯出来见了礼,便回药房里继续收拾,沈夜澜自会招待。

片刻那给他们上了茶水的玲珑摸进来,“我瞧着,是专门来问三公子,是不是真要带着您一起去。”

她要跟着沈夜澜去,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难道还能有假么?“你家三公子怎样说?”

玲珑听到她问,满脸忍不住的幸灾乐祸,“三公子没回他的话,反问起李世白,自己带谁去,是不是需要他点头?”

“您不知道那李世白的脸色当时是有多难看,此番行事,三公子才是主官,三公子要带哪个去,也轮不着他来问吧。”玲珑当然也晓得,李世白不会来做这种蠢事,必然是被他那妹妹李清雅磨得受不住,才领着她来当面问的。

谁料想沈夜澜这样不给情面,反问起他来。

而玲珑才进这药房没多会儿,那尴尬得再也坐不下去的李世白就忙告辞走了。

一出门就没忍住,有些责备地看朝李清雅。

可见妹妹那难过的表情,眼眶都快红了,那些个责备的话始终是没说出口,很是心疼她,只好生劝着:“妹妹,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韩先生都说了,三公子是一定会娶孟大夫的。”

李清雅来了这一趟,好不容易见到了沈夜澜,可话也没说上一句,听到她兄长又这么说,便觉得委屈不已,一下爆发出来,“哥,那孟大夫是个什么货色你也看到了,她怎么能配得上三公子?”

不巧,今儿孟茯在药房里收拾,所以戴着袖套和围裙,头发也用头巾包起来了,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罢了。

李世白也不是很明白,为何三公子会舍掉那么多爱慕他的世族贵女,而选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大夫?

何况还是带着三个拖油瓶的寡妇。

可现在沈夜澜选了这孟大夫,就是不争的事实。但听到妹妹如此口不择言,那孟茯不管如何,始终是上司的未婚妻,她这样说不好,便提醒了几句:“妹妹,你从前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何时学来的这些粗话?咱家虽是没落了,可这骨子里到底留着宗室的血液。此番你好好听话,待我回来若能建立功勋,将咱家的王位承袭下来,我便给你讨一个封,叫你做郡主。”

她才不要做什么郡主?做郡主做公主,等着去给辽人金人和亲么?她就想嫁给沈夜澜做沈家的三少夫人!“三公子若是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们,我倒还能想得通,可他千挑万选,选了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如何能甘心?”李清雅哭着说道。

李世白见着妹妹哭得难过,心里也难受,“妹妹你先别难过,这不是还没成婚么?这没成婚之前,什么变故都有可能。”

李清雅却将他的意思误会了,只想着他口里的变故,就是孟茯死了。

毕竟草原上那样危险,孟茯又没有武功,也没有一丁点的见识,只要自己略施小计,她可能就被狼群分尸了。

她死了,难道三公子还一辈子就不娶亲了么?

她这般想,心里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多么恶毒,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哥你说的对,没成亲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是成亲了,只要她死了,三公子仍旧是一个人。

自己还不是照样有机会。又想到哥哥那里有不少上等的好药,能见血封喉的,于是管他讨一些来,兴许到时候能用得上呢。

李世白见妹妹忽然想通了,自然是开心,却不晓得李清雅那心里竟然是那样想的,更不晓得她管自己要的这些药,是拿去作甚?

反而高高兴兴地点头答应了。与她回去收拾行李,也准备启程事宜。

队伍出发的这日,灰蒙蒙的天空仍旧飘着细雨,沈大人一行人出来送别。

车队过了送别亭后,孟茯掀起车帘朝后看去,玖皁城已经看不大清楚,只能瞧见那朦胧烟雨里,锁着一座威武雄壮的城池轮廓。

恍惚里,她觉得这其实可能就是自己历氏上所知晓的宋朝,这座边城的地理位置,其实和自己的家就很接近,所以也许就是自己前世的故乡。

想到前世的种种,不免是有些感伤,忧愁逐渐爬上了眉眼。

玲珑抬起头来时,正瞧见她放下车帘,不禁是有些好奇:“虽人家常常说自古离别最伤愁,可是三公子的马车就在前头,公子小姐们也有安排的地儿了,您难过什么?”

孟茯总不可能跟她说,自己上了个夜班,醒来就成了这里的孟茯吧?只是强扯了一个笑容,有些敷衍道:“到底是第一次真正的离开故国,哪里会没有半点伤感呢?”

却听玲珑宽慰道:“也不用难过,其实辽人和咱们还算是一样的人,我早前在夏国那边,瞧见过昆仑奴,整个人都黑漆漆的,跟那石炭矿里出来的一样,只能瞧见那牙齿;也瞧见过绿眼睛褐色头发的西域人,一点汉话都不会讲。辽人还好些,这些年逐渐也掺入了咱们不少齐国文化,最起码能都是能正常交流的。”

孟茯想,昆仑奴应该是赤道线上来的黑种人无疑了,他们个头都比黄种人偏大些,但是头脑相对就简单了不少,因此常常有人去那边引了过来贩卖给有钱人家做奴隶。

一时,孟茯对这一次的草原之行,充满了希望。

待出了双燕关,山便逐渐少了起来,沿路的花草树木里,逐渐参杂了不少孟茯在齐国不曾见过的品种。

一路上所见到的辽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来的时节不好,这入秋后大片草原都变得枯黄了,牛羊稀少不已,放眼望去,只能瞧见几个帐子。

听着玲珑说,这是迁移到别处去了,辽国地大物博,这头冷了那头暖,所以这些部落们都随着季节迁移。

如今这路上见不着人,也是实属正常的。

不过这沿途到底是有些无聊,整日几乎都在马车里,沈夜澜倒是抽空来陪她聊聊天,但终究没有成亲行明礼,沈夜澜也不会多留,最多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罢了。

因此每日就她跟玲珑在马车里聊天看书,时间久了,难免是觉得有些发闷。

而越是往这辽国上京城,天气便越来越寒凉,也亏得沈夜澜对这辽国的天气早就已了如指掌,因此行李准备得很齐全。

如今孟茯这马车里都垫上了羊毛毯,壁炉手炉一样不少,不然就这温度,哪里受得住?

她拿着书,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忽然一股凉风从外头灌进来,将她一下惊醒。

原来是行事风风火火的玲珑。

她方才下车去了一趟。

当下连忙放下车帘,忍不住兴奋道:“姑娘,咱们今晚能下马车休息了。”如今也不还孟茯叫做大夫了,可孟茯又还没跟沈夜澜真正的成亲,于是就唤她做姑娘。

孟茯听罢,那点瞌睡顿时也没了,“咱到了哪里了?”

“黑水部落,这里歇息一个晚上,再走四五天,就能到那上京城了。”玲珑回着,一面摘了手套,将手往火炉上放去,“昨儿半夜这里下了些小雪,全给冻住了。”

孟茯伸出小指轻轻勾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外头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这黑水部落比前面海拔高了不少。”她也发现了,马车一直在往上爬。

“正是呢,所以这里比别处冷一些,您一会儿下马车的时候,得将氅子给披上,还有这手炉。”玲珑说着,也不烤火了,开始在翻开自己身下的马车厢,里头便放着些衣物。

她将那雪白的大氅子取了出来,“这是三公子准备叫人准备的,不比您那羊毛铺的棉衣差。”

孟茯晓得这车厢底下就是储物格,但真没到沈夜澜为自己备了这许多东西,心下不免是有些感动,“劳烦你家三公子了。”

“姑娘这话说的,您是三公子的未婚妻,他做这些不是正应该的么?”玲珑继续弯着腰,又拿了一双厚底的棉鞋出来,“鞋子也要换这个,不过就准备了两双,只怕是不够穿的,到了上京城还要重新置办一些。”

孟茯见她一下从里面翻出了不少东西,却都是自己用的,不免疑惑地看朝她:“你呢?”

“我啊?我有武功,没那么怕冷,倒时候随便披个厚实些的披风就好了。”玲珑满不在乎地说道,她身体也好,比较能抗冷,以前上那雪山上,连手炉都没有,还不是照样过了。

孟茯听着,有些羡慕,尤其是看到玲珑翻找出来的这些衣物,穿上虽是暖和,但是只怕重量加起来不少吧?

当天傍晚,就到了黑水部落,这边早就有人提前过来安排,裹得厚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孟茯下了马车,就直接到了帐子里。

总算有机会洗了一会热水澡,穿好衣裳出来,玲珑就一脸八卦地围上来,“姑娘,您猜谁在这里?”

“嗯?”孟茯不想猜,所以随意说了个名字,“薛姑娘么?”

说起来,薛蓉蓉被那格日勒带走,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她本来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玲珑却兴奋地跳起来,“姑娘您太厉害了,您怎么晓得?这会儿就在您隔壁的帐子里,那格日勒也被三公子拿住了,正在问话。”

孟茯忍不住想,这孤男寡女一处这么久,是两头猪都能有感情,别说是正值年少的一男一女了。

何况两人也都不丑……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护卫的声音,“没有大人的话,谁也不许进这帐子。”

是沈夜澜下的命令,除了玲珑之外,他是不许任何人到孟茯跟前的,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防着那李清雅,还是为了保证孟茯的安全。

孟茯和玲珑相视一眼,齐齐朝帐口看去,就听着薛蓉蓉那一贯骄纵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就是要见孟茯,便是我表哥在这里都不敢拦我,你们给我让开!”

然后听得门口一阵争执,薛蓉蓉就跟小泥鳅一般,钻了进来。

如今的孟茯作为沈夜澜这位使节大人的未婚妻,总不好再像是从前在家里一般随意,也是正经梳妆了。她气质本来就不差的,如今有了这华服加持,越发显得尊贵优雅。

身段虽然是往妖姬那方向发展,但这脸绝对是往清纯路上走。

而俗话说这女大十八变,这五官也逐渐开朗了些,便越发好看起来,比从前要夺目些。

薛蓉蓉看到她的时候,惊了一下,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但孟茯的眼睛她总不会认错吧?可仍旧是有些难以置信,她变化怎如此之大:“你是孟茯?”

“薛小姐请坐。”孟茯颔首,生怕沈夜澜担心,便让玲珑给门口的护卫说一声,叫他们去知会一下,薛蓉蓉在自己这头,丢不了的。

薛蓉蓉比从前黝黑了不少,但看起来似也比从前健康了一些,再也没有那种孱弱扶风的感觉了。

她一双黝黑的眼睛珠子,自打进来后就没离开过孟茯,自己在毯子上坐下来,那撅腿的动作已经十分娴熟了。

“薛姑娘这段日子,过得怎样?”看这气色,应该是不错的。

薛蓉蓉捡起桌上的果条就往小嘴里塞去,行事颇有些辽人女子的大方爽利了。

“还死不了,你们是不是都盼着我死了才好?然后你就能跟夜澜哥哥双宿双飞了。”她一边嚼着果条,一面蛮横地质问着孟茯。

孟茯还没那么恶毒,虽然她不喜欢薛蓉蓉,但也不至于去诅咒她死了。因此也就懒得回她的话,只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寻我何事?”

薛蓉蓉似乎才想起自己来找她所谓何事,忙擦了手,“那格日勒没害我,你让夜澜哥哥别杀他。”说着,绕过矮桌,走到孟茯跟前,将袖子一挽,露出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那是守宫砂。

她这是在给孟茯证明,那格日勒没将她如何,而她也还是清白之身。

“他既然没碰你,我瞧也将你照顾得不错,你表哥应该不会拿他如何才对。”沈夜澜也不是那不明是非的。

薛蓉蓉有些着急,“你不懂,我被他带来草原上这么久,消息哪里能瞒得住?为了我的名声,他必然是要死的。”

“名声能值得几个钱?你表哥若真那样看重,此刻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孟茯想着,杀肯定是不会杀格日勒,但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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