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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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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被软禁了小半年,这期间大楚王朝改了年号,时节亦是由冬入春。

正值万物复苏之时,她的身子却日渐衰败,自己倒是满不在乎,这天眼瞧着春光明媚,便喊了离鸢把她搀进院子里透透气。

三月微风乍暖还寒,熏得人微微陶醉,于梦幻泡影中孕育着杀机。

离鸢给她披上件衣裳:“姑娘,你身子不好,不宜吹风。”

那是一件打了补丁的旧衣裳,沈娇一见就将它甩开,不大高兴的说,“我不冷,我不穿。”

离鸢抹着泪拿开了衣服,强颜欢笑道:“姑娘不冷,那就不披衣裳了。”

想当年她们姑娘穿着金线走绣的月影纱犹嫌扎人,如今离鸢看着这补丁,只觉得呼吸间都带着难耐的痛楚。

“我的棺材要千年金丝楠木,陪葬品一样不能少。”沈娇咳嗽了两声,转着眼珠子想,她就要死了,要带什么东西陪葬呢?

其实她最想要林景珩和赵澜儿陪葬,要叫他们两个齐齐跪在她的坟墓里一万年当奴为婢,可这念头只是想想也就罢了,如今林景珩是首辅大人,赵澜儿她脱去奴籍后便是他的正妻,听说还封了诰命。

而沈娇她自己呢,当年堆满了一整个屋子的金银珠宝都给了林景珩,只因他说外敌来犯,理应以家国大义为重。

可林景珩却没提半个字,失去了金银财宝以后的沈娇该如何,说是会照顾她一辈子,如今却叫她披上了打补丁的旧衣服,大约这也是他能给出最后的仁慈了罢。

最疼她的太后被林景珩拥护的新皇帝逼死了,唯一的弟弟沈青还在外边打仗,不知几时能回来,回来了也不知能不能杀了林景珩替她报仇。

“还是不要了吧。”沈娇低低叹了口气,露出些许愁容,“沈青他行事光明坦荡,就跟我一样,长得好,心地也好。”

心地好的人,是杀不过林景珩这个满口仁义的伪君子的。

这种地步仍不忘自夸,离鸢被她逗得捂脸直笑,又从指缝里溢出点眼泪,笑得呜呜的,十分怪异。

“好些天没看见落絮了,是不是不在了?”沈娇没看她,只是捻着指尖问道,“可有安葬好她?”

离鸢呜呜呜着说,“前天被打死的,奴婢没见着她的尸身。”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最后离鸢甚至不敢问一句她可有好好安葬,生怕自己也落得一样下场,她死了不要紧,姑娘可怎么办啊。

沈娇把身子往后面的树干上一靠,又抓住离鸢的手臂细细摸着她腕间的伤疤,仍是细声细气说道:“都怪我,给你们改得什么破名,就叫大福大贵多好。”

离鸢落絮都没什么好喻头,她却偏偏要这么改。

沈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今天她摸着离鸢满是鞭痕的伤疤,头一次觉出了后悔的滋味。

不该嫁给林景珩。

她确实不大聪明,连林景珩心有所属都看不出来,当年他对她客气疏离,她却只当是守礼君子,想来也是好笑。

离鸢把手拿开,强自欢笑道:“姑娘,该回去睡啦,等到沈大将军回来,他会把您从这儿接走,咱们继续过好日子。”

“好不了啦。”沈娇病歪歪的摇摇手,指使她,“你去把我床底下那漆花木雕蛇的盒子拿来。”

小半年的光景里她被困在这院子里,身边的家当全都被一点点当了换钱,现如今她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宝物。

母亲死之前留给她,道是将来危急时刻,也许能救她一命。

离鸢将那盒子拿来,取出来里面那约莫一拳大的方形黄金龙纹镇纸,明晃晃的金子可当真是奢华无比,令这小院落即刻蓬荜生辉,让沈娇也露出了笑。

先前她还猜测这玩意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如今临到死了才恍然顿悟。

这是金子呀,是钱呀,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与权是真的。

要是回到五年前她有钱有权,连皇帝都照打不误那会儿,早把这对贱人给挫骨扬灰了。

现在,这么大的金子也不必管是什么,总之足以让离鸢带着衣食无忧过好后半生,这也便够了。

金子可沉了,离鸢双手捧着献给了沈娇,她正病得没力气,刚拿到就不小心撒开手,那黄金镇纸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分明是大好的太阳,晒在了沈娇白皙柔和的脸上却只觉得萧索,黄金折射的光线刺得她微微闭眼,而后听见离鸢惊叫一声,“这里面有东西。”

被金灿灿贵重金属包裹着的,原来是一只玉玺。

这玉玺是通体绿白色交织着,像是有颜色的水搅在了一起又霎那间凝固,而在玉玺里面隐约透出来的一抹血红,则叫沈娇骤然睁大了眼睛。

这分明是二十年前那场宫闱秘乱后,自此就下落不明的传国玉玺。

玉玺在则名为正,玉玺失则言不顺,旧朝小皇帝能被林景珩这么顺当的推翻,大抵也是因为他登基时就没有传国玉玺,名义上本就有失。

想不到,这东西居然一直在沈娇的手上。

她怔怔地看着,望着那里头透出来的血色,忽而捂着嘴唇剧烈咳了几下。

血迹染上脸颊,看过去,她也如那传国玉玺一般,显出了惊人的美丽与华贵。

离鸢一时间看呆了,被沈娇拍拍手臂才反应过来,只见她扬起了个意味不明的笑,眸子间终于有了点晶亮,“离鸢,快去找小王爷,把东西给他,你和五王爷就都有救啦。”

当夜狂风大作,密密的春雨下了一夜,沈娇贪凉果然糟了病,她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嘴里意味不明地嘟囔着沈青这两个字,把离鸢听得肝肠寸断。

沈小将军他一年前就去了前线,在军中没什么背景,只凭着自己的骁勇与机灵屡立战功,可是最近却全无消息传来,叫沈娇牵挂不已。

咬咬牙,离鸢在雨夜里出了门,边哭边来到林府,打量着林府高高的墙头,折腾半晌终于翻了进去,膝盖骨重重跌碎,挣扎着喊出林景珩的名字,惊动林府不少人。

离鸢没能再回来,沈娇等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到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夫人,赵澜儿排场倒是大,前后簇拥着十来个下人,都安静地等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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