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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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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 银岭。

良吉山庄别墅区29号。

宋野城刚刚推开屋门,才把手搭上电灯开关,就听幽怨的一声“喵呜——”, 紧接着便觉小腿挂上了一个沙包。

宋野城轻笑一声, 按开灯,蹲身戳了戳白毛的脑袋:“饿了是不是?”

白毛再次“喵”了一声,眼珠滴溜溜地仰望着他,仿佛在怨他明知故问。

宋野城抬眼看了看旁边的食盒,发现果然已是空空如也,于是拎起白毛放上肩头,单手扶着它起身去拿了些食水。

白毛从善如流地抱着宋野城的脑袋, 待到食水加进餐盒、吃的喝的一到位,它立马不再跟他腻歪,纵身一跃从他肩头跳下地, 凑过去享用起了自己的宵夜。

宋野城“啧”了一声, 顺势在它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捏着它的耳朵对这有奶就是娘的行径发表谴责:“你个小没良心的, 还真就是只要有吃的就行哈?都不想想今天为什么换人喂你了?”

他这故作严肃的语气半点也没把白毛吓着,它不耐烦地歪着脖子躲开他的手, 甚至还眯着眼回头看了看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矫情哦。

“嘿?”宋野城没料自己居然被只猫给嫌弃了,随即想起自己先前一本正经跟江阙扯淡的那句“万一它看你不在就绝食怎么办?”,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按着白毛的脑袋乱七八糟呼噜了一通,而后无奈地笑叹着、仰身躺在了旁边地毯上。

他今天其实是有点累的。

中午拍完方至夫妇墓园相见的那场戏后, 剧组众人简单吃了点盒饭, 下午又接着拍了一场同样是在墓园发生的、方乔骨灰下葬的戏。

那场戏在电影中的时间其实早于前一场, 甚至比方至在女儿房中经历噩梦的那场戏还要早,但之所以放到后面来拍,是因为它的情绪比前几场都难把控。

因为人的悲伤是有递进的。

在遭遇突如其来的天降横祸时,人们最先产生的反应不是悲痛,而是一种茫然无措、难以置信、尚未接受现实的震惊与惶惑。

这种状态比单纯的悲伤和歇斯底里的痛哭更复杂也更难表现,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顺利拍完上午哭戏的许意在下午那场中频频出错,迟迟进入不了状态,以至于整场戏NG了数十次才终于完成。

虽然NG的是许意,但那毕竟是两人同框的戏份,许意一旦NG,宋野城就也得跟着重来,如此反复出戏入戏、反复调动情绪再戛然而止,实在是非常磨人。

不过宋野城在片场时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场戏的难度,也知道对于许意这样的新人来说,哪怕技巧和天赋都不差,经验匮乏却是硬伤,这就导致复杂内敛的情绪比外放夸张的要难演绎百倍,掌握不好分寸也实属正常。

然而理解是理解,累也是真的累,不是身体上的辛苦,而是情绪反复调动消耗造成的精神上的疲乏。

如果江阙在就好了。

宋野城心想。

至少回来随便聊点什么也能解解乏。

他躺在地毯上叹息似的舒了口气,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算给江阙发个消息。

不料刚把手机举到眼前,他就看见锁屏界面上显示着一条微信推送:

【唐瑶:[视频] 】

宋野城愣了愣,解锁进微信一看,发现那是唐瑶六点多发来的一条视频。

视频时长接近六分钟,封面图黑乎乎一片也看不出拍的是什么,宋野城索性没再多想,直接点开它播放了起来。

下方的时长开始跳动,画面仍是黑色,但声音却已经率先传出。

那是钢琴声。

两秒之后,遮挡住摄像头的东西终于被挪开,画面突然亮了起来,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被落地窗环绕的房间。

落地窗外余晖渐尽,而窗内则被浅色灯光轻柔笼罩,房间正中有架三角钢琴,而钢琴前坐着的那个背影宋野城几乎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江阙。

江阙背对镜头坐在钢琴前,双手搭在琴键上,正在心无旁骛地弹奏着一首陌生的曲子。

悦耳音符从他指缝间流淌而出,轻盈地蔓延开来,浸润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隔着屏幕、隔着千山万水,将人轻而易举拉入了他的意境之中。

宋野城静静看着屏幕里的背影,静静听着他指间舒缓流畅的旋律,只觉疲惫的身心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温柔抚慰,被轻轻濯去了纤尘。

就这么听着听着,如同被涓涓细流浸润洗礼,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宋野城仍觉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江阙倏而抬眼,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向了镜头——

下一秒,画面戛然而止,视频播放结束。

宋野城愣了一下,紧接着回忆起江阙最后看向镜头时的愣怔和眼中的意外之色,电光石火间反应了过来——这个视频是偷拍的,江阙对此并不知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野城不由失笑。

白天他发消息问“在不在公司”的人正是唐瑶,但他其实只是托唐瑶在公司照应着江阙些,别让他又不小心被围观堵截,没料唐瑶居然跑去给江阙拍了段视频,而且还是偷拍。

从视频里江阙最后的反应来看,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唐瑶的存在,宋野城不禁有些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

想着,他给唐瑶回了条消息:

【宋野城:他说什么了没?】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而宋野城也没干等着,他把那视频保存进了本地相册,然后再次点开,又从头看了一遍。

坦白说,先前得知江阙的钢琴是自学的时候,宋野城还以为他的琴技大概只是“会弹”的程度,然而直到看见这视频,他才惊觉自己误会得离谱,因为哪怕是以专业鉴赏的标准去看,江阙的水平也绝对堪称出色。

再一联想他在文字上的非凡灵性和在绘画上的卓众领悟力,宋野城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果说艺术、灵感与天赋都来源于缪斯馈赠的话,那么想必江阙一定是被诸位缪斯共同偏爱的那一个吧?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蓦地中断,被一个来电占据了屏幕。

宋野城下意识以为是唐瑶看到消息给他打来了电话,但等他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恍惚间意外了一下。

雷子?

这名字虽不算陌生,却也远远算不上熟悉,因为两人关系如果非要概括的话其实只有七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野城是如此,对方也是如此,两人除了“业务往来”外几乎没有私交,属于平时闲着没事绝不会联系彼此的那一类,双方上一次通话还要追溯到……两个多月以前。

宋野城从地毯上坐起身,抬手接通了电话:“喂?”

“欸,城哥啊?”对面很快应答,声音显得十分活跃,“我是雷子,你睡了没?”

“没呢,”宋野城道,“怎么了?”

雷子“嘿嘿”了两声:“那啥,我有个事儿跟你说啊,就是……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人不?”

是的,他们两个月前的上一次通话正是因为宋野城让他帮忙查个人——那时的宋野城刚和江阙见完第一次面,被他那“穿书”的鬼话忽悠得简直没脾气,刚从江阙家出来就给雷子去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这个人。

这也正是雷子的“业务范围”。

他的职业类似于私家侦探,但因为目前国内法律并不认可这一职业的存在,所以他其实并没有任何正规的资格认证,只是凭借高超的信息收集技术和强大的人脉关系网承接业务,属于不违法却又上不了台面,长期游走于灰色地带、压着红线打擦边球的那一类。

此时听到雷子的话,宋野城简直有种穿越的错觉,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而他和江阙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对立关系,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交托过这么一件事。

思及此,他不免觉得既无语又好笑:“……不是,哥们儿,你这效率也太感人了吧?两个月前的事你到现在才给我答复?你是去冬了个眠吗?”

雷子自知理亏,再次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给自己打圆场道:“嗐!这不主要是因为你当时也没说急着要吗?我那会儿刚好来了几个急单,就先紧着他们的忙活去了,结果忙活完了回来一看,嘿?我城哥这也没催啊?那我心说这事儿你肯定也不太在意,这不就查得比较佛系了呗?”

这段话其实就一个主题——我忘了。

但雷子不愧是长期混迹三教九流出来的人,舌灿莲花的功力相当深厚,没理也能说出三分,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宋野城好笑地听他扯完闲篇,也没真跟他计较,毕竟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件事的确已经不再重要,甚至出于对江阙的尊重,即便雷子真查出了什么,他也不打算再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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