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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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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玲坚定的说:“他本来就是!”

“后来,我出国,手上有点资源,又很好奇他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优秀,就做了深入调查。”纤纤停顿,一会儿才道,“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本来没打算拿出来——多亏了许妄,谁叫你挑衅秦措,欺负我儿子。”

许妄嗤了声。

许玲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纤纤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在桌子上,“看看吧,你的绝世好情人,你儿子的模范父亲。”

先看见的人是秦太太。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

她盯着散落的照片,只觉得眼睛刺疼,尖锐的疼,竟没有勇气拿起来,看个清楚。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想否认,事实就在眼前。想尖叫,却被掐住了脖子。

她霍地站了起来,听见旁边的女人嘶声叫喊:“假的……假的!全是假的……不不……啊!”

随着最后一声野兽般的痛叫,许玲冲上前,抓起照片就撕,一张接着一张,生怕停下来。没一会儿,碎屑飞扬。

纤纤看着这一幕,置身事外的冷静。

“秦远华在北美和欧洲另有情人。”

“他在温哥华和曼彻斯特都有金屋藏娇用的爱巢。”

“温哥华那位是华裔,比他小了十岁。曼彻斯特那位是白人,现在还住在那栋房子里。”

“除了固定的情妇,应召女郎叫的也不少。”

“你刚才撕掉的那张照片,是他某一次的艳遇,拉丁裔少女,那年,她刚满十八岁。”

纤纤徐徐道来,波澜不惊。

每说一句,许玲便更加混乱。

她一边狂摇头,一边念念有词,忽而癫狂的竭力否认,忽而咬牙切齿的咒骂她造谣,陷害秦远华。

纤纤不在乎。

许玲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她在挣扎。

等她累了,绝望了,便会醒过来,领悟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虚假的,是她记忆里的完美恋人。

“秦远华对你只有情分,那不是爱。”

纤纤轻声说,几近残酷的平淡。

“所以他不会为了你坚定的对抗家庭,所以他给不了你名分,所以你的儿子没有父亲长久的陪伴。”

“他对妻子不忠,对你也不忠。”

“你只是他逃离家庭的避风港,和外面的情妇,本质上并无差别。”

“就算你如愿嫁给了他,说不定,你会成为第二个秦太太,等一个出轨的男人回家。”

秦太太死咬住嘴唇,咬出了血印。

“不!”许玲面无人色,大叫,“不是,不是,不是……”

纤纤不说了。

许玲还在否认,可她也在哭。

女人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双目血红,泪水不停地落下,那张脸泪痕斑斑。

直到许妄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从桌边带离。

他脸容苍白,“够了。”

许玲又是一声尖叫,终于痛哭失声。

多年以来,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坍塌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

不远处,另一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却笑出了声。

那是毫无快乐,毫无笑意,自嘲自厌的苦笑。

秦太太颓然瘫在椅子上,眼泪沉默落下,落在她唇角讥讽的弧度上。

“这么多年……”她低低的梦呓,“我都在争什么?”

曾经,她争夺秦远华的爱情。

她永远得不到,却又无比渴望的爱情。他无所保留地赠予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可是,可是。

到头来,假的。

从来没有所谓的深情。

她为了一个凉薄又卑鄙的男人,耽误了时光,蹉跎了岁月,不停地折磨自己。

她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不值得……为什么到今天才明白,不值得啊!

哭声与笑声,交织徘徊。

咖啡厅的门又开了。

*

进来的是几名警察。

见到此刻的状况,他们愣了愣。

公务在身,没有太多时间等混乱的场面结束,领头的一名男警官辨认出许玲的脸,走了过去。

“许玲,是吗?”他说,“你涉嫌恶意恐吓胁迫,以及敲诈勒索,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女人没有反应,眼泪不住流出来,眼神空洞。

男警官皱眉,“许玲——”

“你刚才说什么?”

男警官转过头,打量说话的人,“你是她的……”

许妄面无表情,“儿子。”

“前几天,是你们报的案吧?入室盗窃。”

“对。”

“人抓到了。”警官看他一眼,“嫌犯同时供出,在你母亲的电脑里找到了违法的证据。她拍摄别人的不雅照,以此威胁对方,有电话录音和文字信息为证。”

许妄怔怔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回头。

“你做的?”他问。

“天网恢恢。”纤纤说。

突然,许玲挣脱抓住她的人冲出去,拿起一个茶杯在桌角上敲碎,又抓住碎片,一刀一刀割向照片,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假的,假的,看我杀掉你们,叫你们陷害他!”

几名警察呆住。

短暂一瞬,他们反应过来,急忙上前。

“抓住她!”

“许玲,装精神病逃避法律责任是没用的!”

“她手流血了,先让她冷静,别伤到自己。”

……

他们只用了几分钟,便彻底控制住许玲,将她带出门。

许妄下意识地追上去。

刚到门口,听见一道轻轻细细的声音:“她会被判刑,在牢里待上几个月,至多一年。”

“这就是你要的?”许妄停住,再次开口,用的陈述句,“这就是你的报复。”

纤纤面不改色,“是啊。”

许妄冷冷道:“你要我们生不如死。”

“对你,也许。对她,没准是先死后生。”

许妄皱眉。

“你妈妈——医生救不了她,上帝救不了她,以前的她现在的她,都救不了自己。”纤纤说,“只有一个地方,也许还能给她重生的机会。”

*

秦太太走了。

纤纤提议送她回去,她不要,她说司机在等她,然后游魂似的飘了出去。

……不妙。

秦老爷子的初衷当然是好的。

他认为残酷的真相能拯救儿媳妇,就像她觉得,比起精神病人的病房,许玲需要待在监狱里接受改造。

可这到底是一剂猛药,就怕刺激过了头。

因此,到家以后,纤纤犹豫。

秦措在陪儿子玩拼图。秦雾拼,他在旁边计时。

等秦雾拼完一整张图案,纤纤叫他:“秦措。”

她招手,要他过来。

秦措起身,跟着她回到房间,见她长久的沉默,便说:“坦白从宽。”

纤纤一怔。

“你身上有烟味。”秦措淡声道,“我等你主动开口。”

纤纤迟疑。

怎么才能在避开秦远华的前提下坦白?

她不想许妄好过,可又不想秦远华的这个儿子难受。

于是,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去陪你妈妈。”

秦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轻飘飘的。

他耐心的说:“母亲不抽烟。”

纤纤无奈,只能含糊其辞:“我约许玲见面,给她看了点东西,伤害很大,侮辱性也极强。你爷爷让我叫上你妈,所以她也在,也看见了……反正你就去看看她。”

秦措不语。

几个点拼凑一起,真相一目了然。

他说:“秦远华。”

纤纤惊讶,不太确定的问:“你……知道?”他默认了,她又问,“你怎么知道?”

“自己查的。”秦措一句带过。

纤纤叹气:“你安慰她吧。”

秦措说:“她见了我只会假装无事发生,我去没用。”

纤纤问:“那怎么办?”

秦措:“送小雾去。”

纤纤:“……”

*

送完秦雾回来,秦措一路沉默。

到了家,他把钥匙挂在墙上,脱下外衣,走进客厅。

纤纤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瞥向他的脸——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怎样,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秦措坐在沙发上,抬了抬眼皮,“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纤纤挨着他坐下来,思忖一会儿,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右手伸出去紧握住他,温声说:“小雾安慰他奶奶,我安慰你啊。”

秦措反握住她,拉过她的小手,漫不经心地在她手背上写下几笔。

微凉的指尖划过肌肤,轻微的痒。

秦措沉默了下,垂着眼睛问:“他也在?”

纤纤点头。

秦措翻过她的手,又在她手心写字。

这次纤纤很快辨认出来,缩回手,十分无语,“醋什么醋?又不是有天大的好事庆祝,叫上许妄来吃酒席。他可是说我要他生不如死……”

她哼了声,也把他的手拉来,在他手背上写‘乱吃飞醋,病的不轻’。

秦措低笑。

纤纤写完了,出了气,又觉得他摊上那么一个爹,实在倒霉。

秦措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纤纤顺势依偎着他,轻轻道:“我安慰你。”

秦措不作声。

所谓温香软玉在怀,香软在后,温暖在前。

他出生在一个冷漠的,没有温度的家庭。童年至少年的记忆,多半也冰冷。

直到他忍无可忍逃了出去,直到他遇见一个奇怪的少女,从此岁月变得温柔,四季都美好,寒冬也有暖意。

只要抓住她,只要拥有她。

他什么也不怕。

“我早就知道。”秦措说,“所以很久以前,我发誓,我长大了一定不会是他。”

纤纤说:“你不是。”

秦措抱紧她。

起初很好,他是那么满足。

然而,渐渐的,他敏锐地察觉白纤纤开始走神。她觉得安慰到了他,心思又飘往别处。

秦措不是滋味,“在想什么?”

纤纤回神,“啊?”

果然。

秦措语气微凉:“秦远华的另一个儿子生不如死,你觉得他惨?”

“……”

纤纤坐起来,“我刚说你什么来着?”

她摇头,“今天,斯米克先生在xx高校有个演讲,算是他的告别演讲。上一代的老派银行家,曾经的金融巨鳄,还在活跃中的没剩几个了……”顿了顿,“我想听,不好意思跟你说。”

原来如此。

秦措好笑,“白小姐,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纤纤不说话。

秦措:“手机给我。”

纤纤给他。

秦措开电视,连上手机,切换斯米克先生的演讲直播。

纤纤高兴极了,又扑进他怀里,双臂缠绕他的腰,认真的表示:“一边听演讲,一边安慰你。”

秦措低眸。

她的眼睛清亮,如寒夜星辰。

真的,像星星啊。

他笑笑,“好。”

*

秦雾来到祖母家,身负重任。

父亲说,让他多陪陪祖母,不用说什么,陪在她身边就好,不要让祖母孤单。

今晚是除夕夜。

祖母从来不看任何娱乐节目,可她今天开了电视,播放春节联欢晚会,音量调到很高。

祖母非常平静,神色正常,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说:“小雾,困了吗?我带你去房间——”

秦雾摇头。

秦太太淡淡一笑,“不困?”

“祖母。”秦雾说,“我陪你守岁。”

秦太太怔了怔,转过头。

屏幕里的主持人越振奋,节目越热闹,她就越沉默。

明明盯着五光十色闹闹腾腾的画面,眼睛却空洞。那些鲜艳的色彩在她的瞳孔掠过,留不住影子。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她能想的,只有她可悲的一生。

一步错,步步错。

她从没有所谓的合家欢,这些年来,也感受不到快乐,未来的几十年,也将如此度过。

多么可怕。

再多的金钱挽回不了时光,改变不了过去。

她的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秦太太回神,春节联欢晚会结束了,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

她忙向旁边看去,正对上秦雾困倦的视线。

秦太太惊道:“都这么晚了——小雾,怎么不叫我?”

她起身,想呼唤佣人。

小小的孩子揉着眼睛,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又困又累,却固执的说:“我陪你守岁。”

“傻孩子。”秦太太叹气,“新年已经到了。”

秦雾一怔,说:“祖母,新年快乐。”

秦太太也想说新年快乐,可说不出口,快乐两个字,对今天的她而言,如同讽刺。

她苦笑。

“新年到了。”秦雾轻声说。睡意席卷,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对方,“不开心的事情都在去年,所以……祖母,不要难过。”

秦太太愣住,心口酸涩。

她转身,抹去眼角一点湿润,然后才坐下,摸摸孩子的头发,“我不难过。”

秦雾犹豫。

祖母看不见吗?

她很悲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掉落。

秦雾慢慢地抬手,抱住她。

秦太太的身体僵硬。

她总是不习惯亲密的举动。一个孩子的拥抱,都让她无所适从。

“不要难过,小雾陪着你。”秦雾安静的说,“……奶奶。”

分不清哪句话,哪个词语,按下了开关。

秦太太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男孩失声痛哭,她却不想停止。

她一生都在克制,快乐要克制,悲伤也要克制,从没有像此刻,无所顾忌地宣泄内心的痛苦。

她紧紧抱住秦雾。

恍惚之间,她突然想,或许,人生也不是黯淡无光。

她也不是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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