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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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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火中的天鹅

安方心理咨询室离长河家园不远。

方小萍是首席心理医师, 材优干济,张美霖的刁钻病情在她的善治善能下几乎平复如故。

她今早一个头两个大,在停车场耽搁了很久, 跟丈夫吵得天翻地覆, 都是功成名就的社会人士, 谁都不想去儿子的家长会丢人现眼。

她余火未消,电梯又在修理, 恼得她端着咖啡, 提着公文包,杀气腾腾往5层跑。

8点29分了, 她是个强迫症, 可不想为这种破事坏了她不迟到的规矩。

一进门,殷天和侯琢就迎了上去, 身份一亮,“淮阳分局刑警,向你打听一下张美霖女士在这里的治疗情况。”

方小萍很冲, “我们有保密——”

“——我知道,”殷天脾气更臭, “张女士被谋杀了, 抽真空装袋,被塞进行李箱面目全非,现在就在解刨室里躺着呢, 我们对隐私没兴趣, 只负责破案抓人, 方医生要么配合, 半个小时就能完成, 要么等我们拿搜查令, 把这儿翻个底儿朝天,时间差打一来回,延误抓捕,这后果不轻的。”

方小萍脸色惊变,愣怔了半晌,像是没明白,一遍遍回溯殷天的话。

身子虚空地飘着,好半天才落地,声音都在发紧,“您跟我来吧。”

进了档案室,她翻出张美霖的治疗册,“你们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精神变故,她在这里的治疗情况,还有,麻烦你想一下她有没有在治疗过程中,提及可疑的人或事?”

方小萍抽出一张A4照片,上面是张美霖摆出的沙盘样貌,“她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除了闪回,幻觉,还有意识性分离障碍,这是她第一次来时,完成的沙盘。”

静谧悠远的蓝。

藏蓝的房子、黛蓝的树、幽蓝的月亮、冰蓝的裙、湖蓝的书包、宝蓝的花……

方小萍嗟叹,“她全挑了蓝色,因为这是——”

“——海的颜色。”

“对,她不要透明的一滴两滴水,那不够,她要湖泊,要汪洋,她甚至问我有没有海啸。她怕红,畏惧黄,所有炽热的颜色,她都很抵触。”

“火,”殷天喃喃,“那会让她想到火。”

侯琢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报纸展开,标题粗黑。

【7月21日20点48分,淮江市霄秧大厦21层起火,救援中,东经消防队中队长武仕肖受伤,后经抢救无效牺牲】

方小萍眼睛扫视着,又拿出一张照片,“她病情最重的时候,会24小时吟诵这首诗。”

笔记本字迹缭乱,密密麻麻,殷天贴着眼方能辨认,“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神雕,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这是一首俄国诗歌,《献给我不真实的爱人》,武队长牺牲后,因为噩梦缠身,她拒绝睡觉,她喝高浓度的咖啡,时常伴随心悸和亢奋,她有过把自己一宿一宿泡在浴缸里的体验,警觉性增高,没有办法进入社会,无法面对朝气艳丽的颜色,在反复多次的创伤再体验后,她进入到麻木阶段,反应迟钝,疏远人际关系。但这所有的情况全部都在药物和我的治疗下,逐渐好转,通过了心理评估。”

“有没有提到过除了武队长之外的男人?”

“没有,她甚至没有过提武队长,是我根据她的长期反应一点一点推演出来的,这份报纸我太熟了,我也买过,我在催眠治疗中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做引导,让她尽快从麻木状态剥离出来,之后才证实,他们是一对爱人。”

殷天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打扰了,方医生。”

侯琢紧跟,“谢谢配合。”

电梯坏了,她和侯琢急步下楼。

他们9点30还约了张美霖的前同事林雪,地点在世纪长鑫购物中心,从这过去至少40分钟,时间快来不及了。

下到3层,高跟鞋“哒哒哒”在他们身后高歌,方小萍追了下来,“殷警官,殷警官!一定要抓到凶手好吗,”她眼眶微红,“我非常厌恶我现在的婚姻关系,但每次在治疗她时,都会令我动容,她有很强的厌世情绪,她甚至想过殉情,如今社会,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男女,披荆斩棘,不求回报地厮守。我很喜欢她,因为不止是我在治疗她,她也在治愈我,所以请你们给予他们最后的体面。”

殷天眸光清浅,淡然一笑,“会的。”

路况拥堵如长龙。

侯琢按上了警笛灯,在公交道上飞驰。殷天闭目养神。

自从知道殷天神鬼一般的车技后,郭锡枰就在队里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她碰局里的任何车。

世纪长鑫购物中心的四层,囊括了孩子们所有的兴趣班,林雪在那儿教芭蕾。

她和张美霖曾就职于同一舞团,一个跳首席,一个是普通舞者。

本来没什么交集,但住得近,一来二去,开始相互搭顺风车。

他们进咖啡馆时,林雪已等了一会儿,鼻头红红,夹着根细长的女烟,很消瘦。

殷天和侯琢一落座,林雪就掐灭烟,含了颗薄荷糖,神色空寡,“喝什么,我来请。”

“有规矩,不合适,我们自己来,”侯琢起身点单,他知道殷天喝摩卡,糖能多就多,嗜糖如命。

林雪不再扮客气,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推给殷天。

照片是个狭小房间,所有带着尖锐棱角的家具都用厚实的工业塑料泡沫死死捆住。

没有镜子、剪刀、笔……没有一切可以伤人伤己的工具及潜在利器。连窗户都被人封住焊住,房间呈现着一种圆滑之美。

“阿美在他离开后有自杀倾向,所以我把她带回我家里,我妈没工作,能看着她。”

“武仕肖出事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在,那天是我开车,开到南里东路时她状态就不太对,按着心脏,哭也哭不出来,就干嚎,突然只见崩溃,说要去霄秧大厦。我跟她做了五年同事,从没见过她这样,像鬼上身。我按她要求拐去霄秧,还有一个路口,红灯,她等不了,开了车门就跑。我怕她出意外,就把车停路边。然后才知道她看了突发新闻,霄秧大厦有消防员坠楼。”

林雪突然不说话了,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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