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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含加更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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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沐还站着,一群武将全趴下了,还有不少文官也醉倒在桌边。

皇帝像是也有些醉意上头,在高阶上见此情形笑得乐不可支,指着那群武将道:“不自量力,世子可不是凡人!”

萧沐望一眼场面,居然再没人来敬酒了,全部倒地不起。

他忽然就有种前世站在山巅上,前来挑战他的修士一一被他撂翻,倒地的人影铺满了一整个山头的壮观场面。

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又出现了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太难受,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好像......他回忆了一下,自从认识殷离后,这种感觉就没再出现。

但方才不知怎么了,甫一听见殷离要搬走,这种感觉就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像是心上忽然出现了个大空洞,呼呼地漏风。

殷离看着满地的酒坛子,又看一眼神色如常的萧沐,心都提起来,上前拍拍对方的脸,“你真的没事?”

萧沐看着他点点头,“没事。”

殷离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已经头很晕了,但还是强打精神一把拉过萧沐的腕子,“我们回家。”

他扭头冲也已经半醉了的皇帝行礼,称自己与萧沐都饮酒过多,便早些告退了。

得了皇帝的应允,他拉着人就出宫上了轿撵。

轿厢里,萧沐神志依然很清醒,殷离却有些醉意了,想起萧沐刚才来者不拒的情形越想越不满:“人家劝你就喝,都不会推一下吗?讨价还价懂不懂?”

萧沐“嗯”了一声:“怎么讨价还价?”

“比如他让你喝一杯,你可以推拒一下,大意就说我认识你了,就意思意思喝一口吧。人家也只是想在你面前混个脸熟嘛。”殷离说时,两颊红红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萧沐忽然觉得面前这张玉白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可是今天我想喝。”

“为什么?”殷离不解,双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萧沐的腮帮子,“就算百毒不侵,喝多了也不是好事。”

萧沐垂眸想了想,实话实说:“可能是因为听见你要搬走了吧。”

殷离闻言眸子一亮,勾着唇道:“小呆子,舍不得了?”

“舍不得应该是种什么感觉?”萧沐单纯地发问。

殷离思索了一会,道:“就像是你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你难受,心脏上被捅了个大口子。”

萧沐哦了一声,就是像丢老婆剑那样。他懂了。

那应该就是舍不得吧?

但他还没开口,殷离就把他狠狠地搂紧,声音又闷又轻,“小呆子,我们私奔吧?”

萧沐一愣:“什么私奔?”

为什么要私奔?

殷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声音又轻了些,甚至隐约带着点困意,“可是如果不私奔,有些人会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只好糊弄他们说要搬出去,这样一来又会伤你的心,怎么办?”

“我们私奔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如何?”殷离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尾音几乎只剩下气音。

萧沐心说好,他喜欢简单点的人生,现在这个身份真的好复杂,要应付的人也太多了。

他谁都不想应付,他只想一个人......不是,他只想跟自己的老婆剑在一起。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私奔去哪?”

可是他没有等来回应,等来的却是绵长的呼吸声。

他皱了一下眉,抬眼去看,却见殷离已经睡着了。他单纯以为对方只是醉酒,便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又将对方的身体放倒在窄榻上。

不知为什么,没能得到殷离的回应,他心头莫名地有点失望。

轿厢内摇摇晃晃,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殷离的睡颜,很认真地开始思考私奔的可能性。

从皇宫回府的路有多长,他就思索了多久。

最终得出结论的他微微摇摇头,不行啊,他如果消失了,父母会难过,他已经占了原主的身子,至少要替原主尽孝吧?

还有阿离,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又有怀胎数月的母妃,怎么能这时候走呢?

再等等,他想着,等他和阿离尽完了孝,就一起私奔吧。

这么想着,他心上的那块空洞又慢慢地被填满,不再呼呼地漏风了,还隐约升起了点久违的期待来。

......

.......

然而随着时光推移,殷离的嗜睡症状却越来越重了,至深冬时,竟然一睡不醒。

萧沐与王妃都有些着急,把全盛京的好大夫都请了个遍,他自己也用灵力为殷离检查过,竟然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王妃还担心此事被皇帝知道,心中惴惴不安,萧沐安抚着说至少要先把病症查清了,才好让陛下知道,否则只怕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王妃这才没敢告诉宫里。

看着王妃面露焦急的神色,萧沐仔细回溯了一番后,发现殷离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时间门点,好像是——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国师当时点在殷离眉心的那一指,不由眉心一拧,留下一句:“我应该知道原由了,母亲稍安勿躁,等我查清真相。”

话落,便兀自提了剑走出房门。

茗瑞见他面色沉沉大步流星的模样,问道:“世子爷去哪?”

萧沐头也不回,“去报国寺,你亲自照看殿下,我很快回来。”

随后他便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一跃而上马背绝尘而去。

*

而此时沉睡不醒的殷离,梦境也开始出现与之前儿时记忆截然不同的,不曾有过的陌生记忆——

与之前的梦相比,这个梦显得更清晰,殷离能很轻易地辨别出这是长庆殿。

他看见自己双膝跪地,在深秋的寒风中挺直了背脊,从日出跪到日落,直至宫灯陆续亮起,照亮了阶前的廊下,照在殷离的额发上,染成一片金黄。

值守的公公看面带不忍地前来劝阻,“五殿下,您别跪了,公主不能议政,这件事啊,您万万参和不得。”

殷离面不改色,只有唇瓣被寒风吹得发白,“烦请公公通传,求父皇见我一面。”

公公叹了口气,“传过了,陛下说您若是为了萧氏来的,就不用见了。”

殷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儿臣有要事禀告,求父皇见儿臣一面!”

值守公公脸上露出苦色,“祖宗,长庆殿外不得高声喧哗,您可别再喊了。”

殷离不为所动,继续道:“父皇容禀!”

然而不论他怎样呼唤,灯火通明的殿内依然无比安静。

即使如此,殷离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眼神中满是执着,“儿臣知道父皇日理万机,儿臣就在这等着父皇。”

值守公公叹了口气,回望一眼紧闭的殿门,又看一眼倔强的殷离,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直至深夜,殷离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唇瓣早已皲裂,然而背脊却挺得笔直,从跪下时起就没有移动过分毫。

直至翌日凌晨,殷离终于有些头晕目眩,即将支撑不住时,听见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离儿!”殷离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扭过头去,看见怡妃一副担忧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哑声:“母妃。”

怡妃俯身抚摸着殷离苍白的唇瓣,心疼不已,却又有些痛心疾首地道:“萧家的事与你何干?你何苦蹚这趟浑水?”

殷离摇摇头,“萧沐不能死。”

怡妃见他如此坚持,终于把心一横,亦在他身边跪下,毅然道:“母妃陪你。”

“母妃。”殷离瞳仁一颤,劝阻道:“天冷,您快回去。”

怡妃不为所动,“你不走为娘就不走。”

殷离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狠下心,搀扶着怡妃跪在原地,低声道:“对不起,母妃。”

母子二人又跪了大半夜,至天将微曦时,怡妃终于受不住深夜的寒风,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殷离肩头,殷离惊呼一声:“母妃!”

此时,殿门吱呀一声大开,皇帝一脚迈出殿门,看着晕厥的怡妃,指着殷离怒喝:“混账!”说时箭步上前,将怡妃横抱起来,转身大步迈入殿内。

殷离见状,连忙起身,却在刚刚站起时,因为跪得太久,脚下虚浮无力,双腿及膝盖传来剧烈的刺痛感,他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眼见殿门又要关上,他顾不上腿疼,口中喊着“父皇”急急去追。

隆景帝把怡妃放置榻上,喂了热茶,又掐人中,见怡妃终于睁开了眼,他才松了口气,旋即转身一脚踹在殷离已经重伤的膝盖上,踹得他后退数步,又指着殷离怒斥:“你出息了!明知你母妃身子不好,却仗着她疼你,让她陪你演苦肉计!”

殷离扶着吃痛的肩膀,噗通一声跪下,强忍下已经血肉模糊的膝盖传来的剧痛,咬牙道:“儿臣万死。”

“你知道就好,自去领罚!”

殷离抬起头来,“儿臣伤及母妃,罪无可赦,然儿臣有要事求禀,父皇请听儿臣把话说完。”

隆景帝气得背过身去,此时怡妃有气无力地伸手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摆,“陛下,您就听离儿一言吧。”

隆景帝看着怡妃苍白的脸色,眉头锁紧,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你若是给萧沐求情,就不必说了,斩草要除根,他必须死!”

“父皇!”殷离跪着上前两步,在地上留下一道拖行血迹,急声道:“萧沐不能杀。”

隆景帝冷笑,扭头看向殷离,指着殿门外的方向:“你去皇极门看看!成日敲登闻鼓,要全天下人戳着朕脊梁骨的是人谁?!朕念他身子弱,受不住昭狱之苦,准他在府中戴罪侯审,他又是怎么做的?”

殷离握了握拳,沉声:“萧沐我去劝,我会让他离开皇极门,但求父皇留他一命。”

隆景帝忽地顿了顿,狐疑地眯眼看他,“萧沐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儿臣与萧沐并无瓜葛,只是为父皇着想。萧氏历代忠良,是我大渝开国功臣,又世代驻守边疆,是护国柱石。如今萧王爷已经伏诛,王妃也同去了,萧氏并无其他子嗣,如今只剩萧沐这么一个病弱残躯。若因为后代犯了错,萧家就连一条血脉也留不下,今后谁还敢为我大渝尽忠?”

却听一声“啪——”

响亮的耳光落在殷离脸上。

殷离被扇得扭过头去,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来,嗡嗡的耳鸣声充斥颅内。

只见隆景帝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朕如何行事难道还需你教?你若真是为朕着想,敢拿你母妃要挟朕!”

怡妃闻言唰地面色一白,忙支起身解释道:“不,是臣妾看不得离儿受苦,是臣妾一定要跪在殿外,不关离儿的事。”

隆景帝忍不住道:“你住口!”

殷离咚地一声额头磕在坚硬的砖石上,“儿臣万死不敢要挟父皇,儿臣只是不愿父皇百年后背负骂名。”

隆景帝冷笑一声:“你不需要说这诛心之论,萧氏通敌铁证如山,没诛他九族已经是朕仁至义尽!”

他说完又看向殷离,眼神里带着怀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为谁求过朕,你和萧沐真的没有关系?”

殷离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皇帝此时的表情让他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后怕感,是了,他一时情急,听说皇帝要斩萧沐便慌了神,急急赶来求情,却忽略了这种行为本就很不正常,容易引起怀疑。

可……殷离无声的苦笑了下,他与萧沐确实没有什么交情。

至少在所有人,包括萧沐自己看来,他只不过是见过几回面的五公主罢了。

但他的这番举动,怕是会引得父皇疑心大作了,毕竟谁会相信他会为了一个交情淡薄的萧沐付出这些呢?

然而他并不后悔,萧氏的案子是皇帝钦定的,此时的隆景帝根本不会听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萧氏。若不如此做,他连在皇帝面前替萧沐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殷离垂着首,闭了闭眼,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片刻后,再次直起身道:“是,儿臣为萧沐求情确有私心。”

听见这句,隆景帝立刻变了脸,正欲发作,却见殷离面不改色道:“儿臣如此做,是为了利用萧氏抗衡云氏。”

他说时,毫不避讳地直直看向隆景帝,“父皇,萧氏覆灭,云氏一家独大,再无人能够抗衡,这真是您想要的吗?”

听见这句,隆景帝终于收敛了神色,眸底闪烁了一下。

殷离瞥一眼怡妃,继续道:“父皇知道,我与母妃吃了云氏多少苦头,儿臣恨他们入骨。而萧氏一族覆灭,萧氏兵权现在又有多少收归皇权?反倒是云氏悄无声息地瓜分了北境,更加壮大,父皇难道真能放心吗?”

“纵观满朝文武,能抗衡云氏,巩固皇权的最好人选,便是萧沐。”

“所以,儿臣拼着一死,也要求您饶萧沐一命。”

这段说辞仿佛说中了隆景帝的痛处,他不再做声,缓缓踱步回到怡妃身旁坐下,拉过怡妃的手放在掌心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萧沐如今已是罪臣之子,无权无势,又能帮你什么?”

殷离眸子转动一下,立即道:“人都说萧沐多智近妖,他与云氏对抗这么多年,手上不可能没有半点云氏的把柄,眼下他孤苦无依,我若伸出援手,他必会顷囊相助。”

这一句终于打动了皇帝,隆基帝瞥他一眼,看见他额头上的血痕,不由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朕面前演什么苦肉计?起来吧。”

皇帝这么说,这一关便是过了,殷离闭上眼长出口气,站起身来后,哑着声音,目露一丝委屈,“父皇下了严令,在萧氏处斩之前,不准任何人向您谈及此事,儿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怡妃亦松了口气,安抚皇帝道:“离儿也是一时情急,陛下千万不要怪罪他。”说时,她又掩面而泣,“都怪我这个为娘的没用,连累离儿受那云氏的窝囊气。”

听见这句,隆景帝眸中怒意燃起,对殷离道:“朕准你接触萧沐,但朕不会见他,朕知道你心中有丘壑,但朕还是要警告你,萧沐只是对付云家的棋子,待云氏覆灭,他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殷离闻言,知道皇帝便是暂时放过萧沐了,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能争取到这个地步,他不能奢求太多,只要把人先保下来,之后他再想法子偷梁换柱,想到这里,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沉声:“是,儿臣知道了。”

*

报国寺山门外,一名小沙弥向萧沐鞠了一躬,“家师云游去了,还请施主回吧。”

深冬的寒风吹来,萧沐压下喉间门痒意,皱眉道:“云游?他何时回来。”

小沙弥摇头,“家师云游时日不定,小僧也不知。”

萧沐面无表情地朝山门望去,殷离刚出事,国师就去云游呢?有这么巧的事吗?

山门外矗立一块巨石,上面书着“敕建报国禅寺”几个大金字。

他轻哼一声,忽而拔剑而出,微微侧拧了一下剑柄,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忽而,在小沙弥惊恐的目光中,一道浩然剑气劈空斩去,便听轰地一声震响,巨石被斩落一角,堪堪从金字旁被削去,赐字没有损伤分毫。

削落的巨石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地面都发出微微的震颤,扬起沙尘无数。

萧沐收剑入鞘,对呆滞中的小沙弥道:“五日之内,让他自行到王府来,否则,被斩断的就不只是一块石头。”

话落,他便转身离去,徒留反应过来的小沙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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