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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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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寒卿愣了一下,露出赞同的笑容:“修书好啊,后人本就该知晓真相,铭记灾难,居安思危……”

江冽摇头:“我没有那么深远的考虑,我想修书,只出自我的私心。”

凡俗皆有私心,他亦未能免俗。

——即便逐衡不在意,但他想让世人知道,他的神君为这个世界付出了什么。

他不能容忍他的宝物被“离经叛道”、“桀骜狂悖”的标签所束缚。

那只被使命囚困了一万三千年的朱雀,他有最无畏的心,最纯净的灵魂,也该拥有最自由的身躯。

江冽忽然想起一件十分久远的事。

那远比一万三千年更远,那是朱雀的诞生,亦是他们的初见。

别的神祇诞生时都有祥云迎接,唯独朱雀没有。

朱雀在南方灾星连珠时意外化形,于是他的诞生便不为大荒所期待,不被天道所承认。

在诸天星光聚拢出少年身的那一刻,天道降下滚滚天雷,试图挽回错误。

轰鸣的闷雷下,少年单薄的骨宛如一触即碎的薄冰。

他烈焰加身,承载九天雷电,骨肉粉碎而不倒,神魂破裂却不散,总能在下一息瞬时从星辰中凝聚身魂,天雷每劈他一次,他就仿佛更被锻体一次,焕发出顽强生机。

时隔这么久,江冽想起那时的朱雀,仍旧会被他的不屈震撼,一眼就刻骨铭心。

也正是那一刻,火神明白了困扰他许久的,“生命”的含义。

在火神反应过来前,他已飞身而至,抬臂为那天劫加身的少年挡住了天雷。

只是朱雀毕竟是刚诞生于世的神,承受不住天雷致命的攻击,在他到来前便已沉入昏迷。

他没有看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羁绊,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到火神前,就已经开始。

*

裴寒卿并未同他一起回来,他们路过断州时,裴寒卿决定留几日,同老部下叙旧。

江冽孤身回城,在城外等到宵禁,见大街上再无人才进城,回宫已至深夜。

他站在宫门前,远远就望见那个孤坐在无罔宫最高处的身影。

逐衡坐在屋檐上,手里提着一盏幽冥火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出神。

清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火焰的光芒跳跃着打在他侧脸,却都驱散不了他身上浓重的寂寥。

若他不刻意融入这个世界里,他便与这方尘世格格不入。

江冽冷不防意识到,这里其实并不适合逐衡居住。

无罔宫太空旷了,空旷到孤寂,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又没有活人,连傀儡都没有,他不在逐衡身边的时候,逐衡能看见的,唯独具象的“风花雪月”。

可逐衡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在把自己关进天外天之前,是宁愿上树帮鸟孵蛋、下沼泽和妖兽捉迷藏,也不肯打起精神和伏羲学卦术的熊孩子。

把熊孩子隔绝在喧嚣外,不如让他远离喧嚣,也好过“看到摸不到”这种折磨。

几日前江冽试图照着宿伊留下的手记做傀儡,但是失败了,那时逐衡怎么劝慰他的……

逐衡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足够了,其他都不要紧。”

所以……

逐衡其实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只因为这是江冽的家,所以他愿意陪江冽住在这里。

江冽闭了闭眼,运转真元,瞬形去到逐衡身边。

逐衡被风惊醒,惊讶抬眸,恍惚中刚看清江冽通红的眼眸,就被他一手按住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冲力迫使逐衡向后仰倒,瓦面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他一手箍住江冽的腰,一手探出灵力结界在瓦面上铺开,才不至于被他猛地一下把房顶戳漏。

他们在月光下拥吻,过路的微风抚不平心中的躁动,江冽此刻什么都不想,他迫切地想要与他肌肤相贴,满腔爱与痛除了与他骨血相融,无从排解。

他的手从逐衡衣襟里探进去,冰凉的手指顺着逐衡劲瘦的腰游走到他后背。

这一下把逐衡冰得一激灵,他眼眸里尚含着意/乱/情/迷的水雾,却倏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江冽不老实的手。

逐衡忧郁地想,虽然他一直很想尝试一下幕天席地,但……下面可都是岳母亲手栽的花啊……

逐衡往下一瞥,看见迎风飘落的梅花瓣,就感觉好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再躁动的火也平息了。

往日在屋里更胡闹的事都做过,但是当着那一株株瑶琅赤梅的面,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行。

逐衡平复了一下呼吸,嘴唇还贴着他的侧脸,便顺势吻了他一下,含糊地问:“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更爱我了?”

江冽也回过神了,他趴在逐衡身上,缓缓把手抽出来,摸索到逐衡的手,缓缓扣进他的掌心,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一见到江冽,逐衡身上孤魂般的寂寥便消失了,就好像孤魂又被烟火气拉回了人间。他语气自然:“等你回来啊。”

江冽顿了片刻,喃喃地问:“这么晚了……我不回来你就不睡觉么?”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逐衡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再说了,我看别人家不是也这么做么,妻子或丈夫外出晚归,都是要等着的,再晚就要出去寻了,可惜我出不去,不然我也去找你。”

江冽没听他说完,忽地打断他:“我们明天搬出去吧。”

逐衡下意识挑了下眉:“啊?”

但他也没问江冽想搬去哪里,他抬起他们交握的手,在江冽手背上啄来啄去,很开心地说道:“搬出去也好。我本来还想着过段时间和你说呢,我最近读了一本机关的书,自觉已经能上手了,搬出去正好试试。”

他又忍不住畅想着:“我可以靠做工赚钱养家。等我赚钱,都上交给你,别人家媳妇有的,我们阿冽也都会有。”

江冽便笑了下,他没抬头,把脸埋在逐衡颈窝里,鼻梁摩挲着他脖颈温热的皮肤,闷声道:“我想去山里住,暂时还不需要你做工养我,唔,但是需要你建个房子,还需要你种地。”

逐衡现在已经十分会使锄头了,闻言极自信:“没问题,那都不算事。”

江冽仰起脸看他:“事先说好,我什么都不会。”

逐衡盯着他微微发红的湿润嘴唇,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不由自主地涌入一堆“心经”,某处可耻的清醒了。他不着痕迹地侧了一下身子,免得顶到江冽腹部,然后他一脸淡定地挥走脑子里的绮念,用十分无辜且单纯的眼神和声音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给我些鼓励就好了。”

江冽朝他下半身瞥了一眼,看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就知道方才那被硌着的感觉不是错觉,江冽的目光里是欲言又止,但当他余光瞟到逐衡在月光下渐渐红透的耳根,心里却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抽出牵着逐衡的手,挑起逐衡下巴,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的嘴唇:“那你想不想我今晚就给你一些鼓励?”

逐衡:“!”

逐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那素日里冷淡禁欲的冰雕道侣低声道:“今夜,我伺候你?”

分明没有一个露/骨的字眼,可这话从生性冰冷的江冽口中说出来,效果堪比最撩人的春/药。

逐衡登时觉得浑身热流一半上涌到脸,另一半下涌到不可明说的地方。

江冽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红透的脸,语调十分不屑:“出息。算了,还是别伺候了,我怕你一会丢人。”

“丢人”两个字他贴近逐衡耳边,咬得很重,逐衡手臂一伸揽住他,一个旋身,两人转瞬回到了寝殿内。

逐衡躺在床上前一手扯落外袍随意一丢,指尖飞出一道光落地成结界。

他仅穿着一层绣工精致的单薄里衣,双臂屈起枕在脑后,朝坐在床边的江冽说:“来吧,现在就开始。看看一会谁先丢人。”

江冽:“……”

这躺平任伺候的架势让他蓦地有点手足无措,他方才逞一时口舌之快,嘴上舒服了,那么问题来了,具体该从哪一步下手?

江冽努力回想着那些对他而言很有教育意义的图册,脑子里关于“伺候”的步骤逐渐清晰,但是手还是很僵。

让他伺候人,怎么可能,他长这么大连拖把都没拿过。

偏偏逐衡贱嗖嗖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旋即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给面子任他发挥的样子,呼吸平稳,语调欠揍:“我脸上有花么,天天看都没看够?”

江冽:“……”

江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活动了一番指节,两根手指勾开了他的衣带,又轻轻拨开他的衣襟,露出他上半身半边身体。

逐衡因常年不见光,所以皮肤极白,这本应当是见不到阳光导致的病态,但又因那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而完全与病态两字沾不上边,他胸腹块垒分明的肌肉匀称,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宛如美玉。美玉本该无瑕,此时却缀了许多未消干净的红痕——始作俑者盯着红痕目光上下巡睃,耳朵尖悄悄红了。

逐衡懒洋洋地咳了一声,语气很得意:“幸亏我不是那种易消痕迹的体质。”他没睁开眼,从脑后抽出左手拍了拍空荡荡的床榻,那副洋洋得意的语气更意味深长了:“你行不行啊,要不你上来吧,我来伺候……”

尾音倏然卡在了嗓子眼,他感受到江冽突然俯下身,冰凉的嘴唇覆上了他胸口处,唇瓣微动轻轻厮磨了一下。

逐衡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幽幽睁开了晦暗的双眸。

江冽慢慢眨了下眼:“不会这就被刺激到了吧?”

逐衡微微蹙眉,咬了下舌尖,才稳声道:“这算什么。”

江冽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赞许道:“挺好的,保持住。”他说着,缓缓运转起真元,整个人彻底变成一块散发冷气的冰块。

逐衡:“……”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赖皮呢!

冷与热自古便相克,江冽拿冷气来刺激他,简直算出老千——这是他今天刚学会的词,没想到立刻就用到了!

他很不满,正打算抗争一下,就感受到冰凉的吻落到了他锁骨处,融进火一般的身躯,对比极其强烈,在那一刻竟不知是谁更靠近谁的温度。

逐衡被冷气刺激得肌肉登时绷紧,瞬间咬紧了牙关,呼吸难以遏制地加重了一下,直没入裤腰的腰腹肌肉曲线与青筋跟着剧烈起伏,随之就感觉泛着冷气的冰凉舌尖从锁骨开始,若即若离的,沿着锁骨一直向下。

水迹落在逐衡身上又瞬间蒸发在空气里,激得他一个战栗,他瞳孔骤缩,在温凉的呼吸更加向下前,猛地探手将那打赌还出老千的人提了上来。

逐衡翻身压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捏着他下颌:“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冽眼里笑意盈盈,语气和他本人散发的冰冷温度全然相反,他一本正经地沉吟道:“唔……玩火?”

逐衡冷笑着,将温度重新烧起来的爪子从他衣襟下摆伸进去:“呵,那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玩火自焚。”

江冽舔了下嘴唇,感受着那只火炉在他身上胡乱摸一通,朝下瞥了一眼,目光里是淡淡的挑衅:“丢死人了。”

逐衡想都不想地说:“丢人和我一只鸟有什么关系。”

江冽:“……”

江冽为他的脸皮折服,还没来得及再嘲笑几句,逐衡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忽地起身,赤着白皙的上半身在华丽的寝殿里翻了一会,拿着几条布带三步并作两步翻上来。

江冽眨了眨眼,纳闷他提醒逐衡什么了,更纳闷逐衡想做什么,就看见这货用指间捋了一下布带,他的灵气给普通的布条镀上一层赤色的灵光。

逐衡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渐渐勾起唇角。

江冽直觉示警,这货一定不会干好事,他刚要起身,逐衡比他更快地扑了过来,迅速钳住他手腕,趁着他还没来得及防备,飞快把他双手绑在了床头。

江冽:“?”

江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想死么?”

他自小养尊处优,可没受过这种待遇,手腕凝力就要扯断布带。

逐衡跨坐在他腰腹,见状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又换上了那副欠揍的表情:“哎,我建议你别动,反正也挣不开,越挣扎越紧,你一会疼了我可不哄你。”

江冽仰头看了一眼手腕,又将目光落到逐衡脸上,一瞬间他对上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倏然想起他坐在月下的孤独模样,心跳快了一拍,心想算了,只要他高兴就好,随他玩去吧。

但没想到下一刻,逐衡蹬鼻子上脸地冲他一笑,手上另一根布带就覆上了他的眼。

江冽:“……我看你想死。”

人果然不能惯着,不然他就越玩越花,仿佛那张光风霁月的神君皮下,内里未驯的兽性思维渐渐显露出来,即便看不见,江冽也感受到了逐衡身上不经意散发的那股兴奋劲儿,简直扭曲到变态!

江冽一紧张,黑色的魔纹便不受控地浮现在皮肤上。

逐衡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慢条斯理地拨开他衣襟,被极致的黑白分明晃了眼,幽深的目光逐一划过一道道魔纹,最后停在他腰腹间起伏的肌肉上,手指上缠着仅剩的一根布带把玩着,声音含笑:“嘶,什么死不死的,春宵一刻,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逐衡俯下身,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哄猫一样,布带顺着动作垂落,蜻蜓点水似的触碰到他身上,轻声问道:“今晚……你想怎么玩?”

……

翌日清晨,逐衡还没睡醒,就被无情的一脚踹到了腰间。

那一下并不重,不像是在泄愤,像是单纯叫他起床。逐衡懒洋洋翻了个身,一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揽枕边人,却不料他的手触碰到的不是软薄的里衣,而是厚硬的外袍衣料,想起今天要做什么,逐衡立刻瞌睡全无。

江冽坐在床边,扯住他一缕头发:“搬家。”

江冽说想去山里住,逐衡以为会是郁郁葱葱的深山老林。

没想到是一处荒山。

放眼一望,山上连一棵草都看不见,只有几棵将死的枯树立在寒风里,萧瑟荒凉。

但这却是逐衡最想要的生活之地。

逐衡神色微动,缓缓看向站在他身前的江冽,时至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如今灵气四溢的修真界,想找这么一块地可不容易,江冽对这里很满意,他抬脚上山,四下打量周遭。

江冽始终记得万年前,逐衡第一次发现一株草因为他的触碰枯死时,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是以江冽宁愿找一座荒山慢慢等逐衡康复,也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东西在他面前枯死。

来之前他派人全面搜索过,确保此山绝对连一棵草都看不见,他才放心地带逐衡过来。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就在那里建房子吧,旁边……我想想,旁边可以……”

“阿冽。”

逐衡忽然唤他,江冽回身,被逐衡一把抱住。

他愣了愣,抬手环住逐衡的腰。

“谢谢你。”逐衡垂头在他颈边,嘴唇在他耳垂轻轻一吻,轻声道:“你让我觉得,我的存在还有意义。”

江冽垂眸,嘴唇几番张合,最终却只笑着道:“那你……以后伺候地可要更尽心一些。”

逐衡抱紧他:“一定。”

江冽无可保留地对他好,教他时刻清楚他是被爱着的。

于逐衡而言,被爱,便是被需要。

他还被需要——这于被天道抛弃的神祇而言,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早在很多年之前,他就明白了伏羲与女娲的未尽之言。

天道。

天灾。

一万三千年前,鬼凭空出现,导致巫族灵族、大半数神族陨落。

如今,鬼王再次祸世,导致仅剩的先天神祇灭绝,鬼却也跟着灭绝。

换个角度想,神与鬼的退场,都是在完成“使命”之后——所以显而易见,席卷大荒的灾难,只不过是天道收回力量的一种手段罢了。

神对于大荒生灵来说是信仰,但是在天道眼里,只是用来教化的工具,当这个世界一派向荣不再需要工具,那么天道收回祂的力量……无可厚非。

可是若一族存亡全系于天道的“一念”,那生灵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逐衡在这么多年里已经学会不去想很多东西,否则那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能把他逼疯。

可现在他有答案了。

神存在这世上有何意义,他想不通就不再去想,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

江冽用他满腔爱意告诉逐衡,只要逐衡好好活下去,就已经是意义本身。

良久,逐衡放开江冽,牵过他的手朝前走:“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房子?”

江冽深思熟虑半晌,决定不去为难逐衡,简简单单建一个就好了:“我寝殿那样的。”

逐衡:“……”

江冽问:“难么?难就不……”

“不难。”逐衡指尖摩挲他的手:“我无所不能。”

江冽便看着他笑起来,细碎的日光落在他眼睫上,照得他微眯眼睛。

逐衡抬手帮他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心神一动,俯身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神君的xp:纹身!

全文完结啦!

感谢陪伴~鞠躬

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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