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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第29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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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高看到谢涵的时候震惊了。

也难怪, 他虽然不喜欢谢涵,但得承认对方确实好相貌、好仪态、好气度,从来玉树临风、光彩照人, 衣裳连一个褶皱也没有, 长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走到哪里都能令一室生辉。

如今乍一见对方这潦倒落魄的情态,身上脏污, 下意识后退一步, 又想起对方的舍命相救, 才堪堪止住脚步, “表弟、你这……”

“君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谢涵眼圈发红,饱含感情地哽咽道, 如此欣喜,如此真诚, 似乎九死一生回来只为看他的君主一眼平安。

姬高顿觉赧然 , 难得唾弃自己方才的行为, 握住对方的手, “表弟你还好吗?身上伤怎么样,现在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又一叠声传唤宫人、太医。

谢涵对外表仪态要求极高,确实很不习惯这一身打了补丁的麻布和满头乱糟以及浑身污泥, 要不是曾身陷囹圄一遭,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现在倒觉得不枉费他一番辛苦, 只用他一双双眼皮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姬高, “我不碍事的,倒是君上, 臣走后,有没有受伤?”

姬高摇摇头,“表弟走后,刺客很快也都跑了,寡人还是一直躲在水下靠着潭壁,实在忍不住了用苇管吸一口气,过了半个时辰,就听到宫门令的喊声。”

谢涵松一口气,在姬高询问后也开始讲他的后来,那可比姬高刺激多了,首先往前游被射中腿,差点要被捕捞到,躲进了芦苇荡,然后有两个识水性的杀手跳下来,三人水底好一番打斗,他又身披二刀,终于将二人斩杀,然而上面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他灵机一动,将那两个杀手的尸体往前推,那些杀手果然看到血迹被引走。

他趁机上岸,不想遇到野兽,九死一生打斗,最后杀了野兽,自己也竭力晕倒了,所幸被人所救,一直昏迷了三日,今天才苏醒。

当然,谢涵并非直接这么说,而是故意省略很多凶险与伤势却又留下破绽,引得姬高怀疑询问,最后支支吾吾道出“事情真相”,末了双眼湿漉漉道:“臣不碍事的,就是实在不放心君上,直到如今亲眼见到,这颗心才落回肚肠。”

以前也没发现,温留君竟然这么喜欢直抒胸臆。姬高觉得有一点点肉麻,又心想:他一定是太担心寡人了。

甚至担心得不忍心寡人担忧。

忠良啊——

接着,谢涵又询问了一番刺客的事。

姬高顿时怒不可遏,冷笑道:“已经查出来了,候月阁,好个候月阁,区区江湖组织,也敢如此嚣张?

表弟,当初候月阁还追杀你是不是?你且放心——寡人定要掘地三尺,将这地方找出来,将所有刺客都凌迟处死——”

“候月阁?”谢涵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姬高以为对方担心自己安危,心中一暖,拍拍他肩膀,“别担心——寡人会布下天罗地网保护好自己的,若这群刺客恼羞成怒敢来行刺,寡人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是。是臣记得,候月阁似乎从不会行刺诸国国君的。”

“竟有此事?”

谢涵点头,“臣之前被候月阁金箭刺客宓蝉追杀,曾深入调查了一番,知道他们有三大规矩:第一不杀国君、首相与大将军,第二,不泄露雇主信息,第三,违前二者死。说来有趣,后来雇主撤单,宓蝉神出鬼没,还特意来告知了臣一声,我反问她三条规矩,她说确实属实。”

“你怀疑他人嫁祸?”姬高皱起眉头 ,“说不得是这次财帛过于动人心呢?”他冷笑一声,“这种渣滓,还能真守什么规矩?”

“谁知道呢?”谢涵叹一口气,“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岂非令真凶逍遥法外,说不得还高枕无忧地晃着腿笑我们傻乎乎呢?”

“匹夫安敢!”姬高最受不得嘲笑。

这时太医到了,二人便止了话头,姬高立刻让人给给谢涵查看伤势,谢涵自然推拒,“伤口处就不必了,已经包扎好了。”见姬高脸上不同意之色,他笑了笑,“君上不必担心,不是说有人救了臣么 ?君上猜,那人是谁?”

姬高道:“表弟这样说,定是寡人认识的了。”

谢涵道:“不错,正是神医党阙。”他由衷感谢道:“若非碰到神医,恐怕挺不过来见君上。臣身上伤口都敷了神医特制药膏,须过七天方可揭开。”

姬高听罢,便让太医给谢涵诊个平安脉,得出气血两亏的结论,便下去开些补气血的药了。

谢涵则去后方洗漱穿戴,正此时,刘戟和公子霜来了。

公子霜自是为了梁国出兵而来,最好是能帮他们拿回山南四城,再不济,也要陈兵齐境以威胁,令齐军大军不敢行进,齐北境无法得到支援。前者是最好的情况,后者是最差的情况。念公子霜与姬高同为庶长公子,过去很有几分交情,宁襄考虑再三,派他过来,另带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副使。

他打算得很好,姬高不喜欢齐国,更不喜欢谢涵,梁朝廷也必不能眼睁睁看着齐国如此壮大。然而,他再猜不到,谢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会阳,并且早就对姬高表忠心 :我拥有的一切,就是君上拥有的一切,他日叛出齐国,必裂土归顺。

那副使早先见姬高有犹豫之色,予一支强心针:温留君帐下有一谋士,名兰深,身形高瘦清臞,相貌清俊雅致,疑似不知所踪的前沈氏家主沈澜之。

姬高本就在虎狼环饲下,对谁都有疑心,固然是对谢涵起了戒心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谢涵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偏偏谢涵明明已经逃走了还折回来救他,偏偏谢涵替他引开追兵。

偏偏一切发生在他最怀疑对方的时节——其实在那围场上,他本来还准备好试探对方的戏码,若对方一个不对,立刻拿下。

又偏偏三天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着也好,让他安心让他好好弥补对方;死了也好,让他尽情悲伤于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离开了他;然而杳无音讯,就让他时时刻刻惦念着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也就淡忘了。

偏偏又在他最惦念的时候,回来了,那样凄惨。

那么多偏偏,姬高已经基本偏向谢涵了。

原本姬高就因为谢涵失踪,把公子霜撂倒了一边——若谢涵死了,他固然是要帮公子霜的,否则岂不是令齐国白得四城;可若谢涵还活着,岂不是相当他将自己的四城主动给燕国,怎么可能?

至于兰深一事,他是再不相信了。

如今,刘戟和公子霜来的正好,姬高神情淡漠,“燕使倒是盯得紧。”

公子霜额角青筋微微跳起,从前他和姬高平起平坐,哪想有一天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梁君,可以站在这里,尽情奚落他,他神色恼怒,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副使接过话,“梁君勿怪,实在是齐军不日便可到边境,我等不得不心急,否则齐国将何等壮大?”他本该再加一句“温留君该何等风光”,只是隐隐听闻这次行刺内情后,便不敢多言了。

“呵——”姬高冷笑一声,“齐国与我国,本就为友谊之邦,盟友壮大,寡人不该开心么?”

燕使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还是仇视姬元、仇视对方母族谢姓、仇视齐国的姬高么?

别忘了姬元和齐太夫人是怎么死的,明眼人都知道和沈氏、韩氏无关,他们不过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罢了,姬高上台后,梁齐就立刻从如胶似漆变为相敬如宾,说不得马上能进化成短兵相接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从温留君进宫到现在还没半个时辰罢,莫不是温留君给人灌了什么迷药?之前还是模棱两可,现在怎么就斩钉截铁拒绝了?

——他们自然送了厚礼,托了几个大氏族放了眼线,故在城门口叶离一口叫破谢涵身份后,立刻心急火燎赶过来,不想最不期望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一定是给的好处不够多。副使心道一声,拱手道:“燕西有一城池,名曰少冲,关隘险要 ,若得少冲,梁北稳固矣。”

刘戟还是不动声色,闻讯过来的薛雪笑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薛家封地在北,若得少冲,必被薛家掌控。

姬高却不为所动,一个城池能和四个城池比么,再险要能有神门山险要吗?他慢悠悠道:“齐国本就因先君、先太夫人之死,对我国多有误会,如今寡人岂可因蝇头小利加剧矛盾,城池虽可贵,却可贵不过朋友。”

燕使目瞪口呆,岂能料想到忍痛使出的杀手锏竟会沉沙?

公子霜再忍不得,“悼公、武谢夫人还有先太子怎么死的,梁君难道真不知么,现在装起蒜来真是一流。”

谢涵过来时正好听到这句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他真是佩服佩服,姬高要是暴脾气一点能让公子霜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而作为忠心为主的臣子 ,他立刻迈步入书房,义正辞严,“大胆——宁霜区区公子,安敢辱及梁君?”

虽有耳闻,此时此刻亲眼见到谢涵本人,殿内众人还是眼皮一跳,他们对谢涵都不陌生了,当初梁武公盛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温留君怎会在此?”

宁霜哈哈一笑,“温留君倒是为梁君说话了,不知道您的好姑妈在地下——”

“公子——”副使拉住宁霜,额头几乎要布满冷汗。

谢涵背着手进来,“首先回答诸位家主,料想诸位早有耳闻,燕人寡廉鲜耻,派细作入我国都城混淆贵族血脉,名为玖二少爷实为燕国细作,在齐燕两军交战,谁都对他不设防的时候,挟持了本君。诸位大人啊——玖氏权倾我齐朝廷,贵为我国四大氏之一,却因此衰弱。”谢涵固然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扶突发生的事,但他不信这么大的把柄,须虞二氏会不抓住机会。

“这是众人知道的,更不知道的是,玖家主夫妇可是认贼作子十余年,将其当眼珠子疼,甚至为此打压嫡长子——唉——”谢涵长长一叹。

副使眉心一跳,忍不住打断,“温留君还没说缘何在会阳。”

谢涵看他一眼,“本君与玖二少、哦,不应该叫玖二少了,也不知唤什么 ,反正就是那细作,途中一路斗智斗勇,他也算有些本事,时而本君占上风,时而那细作占上风,如此,既到不了燕国、也回不了齐国,反而背道入了梁境,最后,本君巧合救了出门在外的欧家商队,并在欧家帮助下捕了那细作,只是那时发现另有一批人在和那细作一道谋划暗杀本君之事,于是没杀了他,而是逼问,他倒也有点骨气,半句话不肯多说。

本君没法子,只能继续栖身欧家商队,遂一道来了会阳,过程中倒是他们与马贼打了起来。对了,那细作我留着拷问还没杀,燕使大人要否带回去?”

“败事之人何足惜!”宁霜冷笑一声。

谢涵“哦”了一声 ,“那本君刚好还可以继续问问他 ,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在哪家哪国当细作,别有个叶少游、师少游的。”

叶必果正好外出,今日叶氏在场的是叶离,闻言有些气恼,却也深思起来。

没想到还是让对方说出这挑拨之语,副使心下一沉,干脆撕破脸皮,“哪国哪家没几个细作,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温留君忘了当年了吗?”

“可哪国哪家细作有这位玖少游这般厉害?”谢涵拱了拱手,“贵国堪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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