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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第2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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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十万大军, 由聂氏家主亲自率领,来势汹汹。

北境满打满算两万余兵马,沈澜之将燕四城百姓全部迁入齐北境城池, 由应小怜、苏韫白等看管, 耕种田地、清理黄河,而原本的北境青壮年劳动力则被编入伍,合计五万军, 但谁都知道, 这五万军水分大得很。

只能希望援军早点到达。按沈澜之估计, 最快也要五日。

到第三天的时候, 四城都还在,但五万军却只剩三万了,一片愁云惨淡。

就是在这个时候, 后方来报,“援军、援军来了……”

谢泾偷了兵符, 直接带走棘门营五万精锐, 星夜兼程赶到温留。

沈澜之不敢露面, 让霍无恤、应小怜前去交接。

四目相对, 刹那间火星飞溅。

谢泾眯起眼睛,“是你。”

霍无恤不卑不亢,施了一礼, “五公子。”

“伍须、伍须——”谢泾把这小酒保的名字放在舌尖滚了两圈,冷笑一声,“你就是三哥特意从大陵带回来的雍长公子霍无恤?”

应小怜诧异, 不想对方如此敏锐。他哪会知道, 有些人恨不得把有关谢涵的情报日颂千遍、倒背如流。

“正是卑将。前方战事吃紧,卑将须立即带兵马过去, 失陪了。”谢泾对霍无恤没好感,难道霍无恤对谢泾就有好感吗?原本因为是谢涵的弟弟才多方包容,然而——哪个弟弟会随身带着那种放着哥哥气味还加了致幻剂的香囊。

——能让人联想到与这香气有关的人或物。

——能让人仿佛时刻能看到那人或物的幻觉。

不翻脸已经是感谢对方带援军过来的极限了。

霍无恤冷着一张脸离开,应小怜自然要补救,笑眯眯道:“失礼了,无恤年幼,加之非常时刻,公子见谅。一路风尘仆仆,不如随某去歇息片刻?”

谢泾抱臂,“你又是什么人?”

“废人一个,君侯垂怜,给口饭吃罢了。”应小怜垂眸,谢泾盯着他过于艳丽妩媚的侧脸看了少顷,深觉还是那位雍公子更让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说来,曾在会阳与雍公子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在酒楼做着酒保,我还觉得他服务特别好,尤其喜欢点他,直到今日才知其真正身份。不知他一个公子,怎么学会这一手伺候人的绝活。”

“我也不知道五公子堂堂公侯之子怎么学会女人长舌的本事?”霍无恤整顿一番,正要出发去前线,刚好路过,开口接道。

“听闻质子府守卫森严,不知雍公子怎么做到日日外出的?”

“听闻齐室子弟,每一出生都有四个奶娘八个婢女伺候,不知五公子怎么做到男扮女装多年的?”

“听闻雍公子不学无术、滥/交/成性,不知雍公子现在还走得动路么?识字么?会武么?当真知道行军打仗?”

霍无恤几乎要给对方这张讨人厌的脸一个赞赏的眼神了,他慢悠悠道:“说来惭愧,长到十二岁,文武皆不会。我一直感到很悲伤。”

谢泾轻笑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来以空白等候,都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到来。”霍无恤话锋一转,“在这里我要感谢君侯,教会我各国文字,教会我礼义廉耻,教会我骑马射箭,教会我剑术博弈。甚至寻找兵书给我学习,才能让我在今日战场上三因制宜。”

霍无恤这张嘴,那是连谢涵这样巧舌如簧的人都被气到过的,只不过他现在收尽棱角,更不会动谢涵发动会心一击,但功力丝毫不减当年。

谢泾脸梢一绿,“哦”了一声,“没想到三哥还是这么喜欢教导他人啊?”

谢涵喜欢教导他人?

开玩笑——那是顶顶没耐心的了。教一刻钟脸上就会产生巨大的疑惑表情“为什么这么简单你还不明白/还记不住?”

霍无恤笑眯眯的,自认善良地转开话题,了一眼对方发髻上一支玉兰花玉笄,“五公子是一时还没适应公子身份么?怎么还喜欢带女儿家的饰物?”

谢泾差点想开口称赞对方“眼光不错”了,扶一把发笄,脸上飞起两抹羞红道:“这是三哥亲手雕的,送婧儿的十五岁生辰礼。”

霍无恤突然觉得今天的早饭太差劲了,涌上来一股酸苦味,干巴巴“哦”了一声。

完胜,谢泾心中得意,贱兮兮地弯下腰,“一路赶来风有些吹乱了,劳烦雍公子帮我重新簪一下。”

“现在这里没有雍公子,只有温留君的霍小将。”霍无恤盯着那支玉笄。

“那劳烦霍小将了。”谢泾笑看对方低头,头上还插着一根木簪,不禁掩唇笑道:“绿檀木、绿檀木,好极好极。武王说头上有点绿才能过得去。”

霍无恤眉眼染上嗔怪,“卑将也和君侯说了,不要给绿头的呀。偏君侯道听途说绿檀清心养身,偏要拿这个材料雕麒麟。”

谢泾:“……”一路疾行,他突然觉着有些饿了,不然胃里为什么翻涌呢?

二人相视一笑,噼里啪啦,都知道为何自己第一眼看此人就觉得如此不顺眼了。

应小怜目瞪口呆看着二人一路扬长而去,没给他分半个眼神,捏了捏额头,罢了——他的任务只是盯住北境,让迁过来的燕民不要有异动。

会阳乃天下第一大城,人口流动迅速,消息往来频繁,武人比斗竞技,士子高谈阔论,谢涵一路上没听到什么消息,不想从欧家山庄下来一趟,惊觉天翻地覆。

“都说燕太子是不世出的人杰,叫我看还是齐太子、啊不,该叫温留君,还是温留君棋高一着。”

“是啊,要不怎么前年燕太子南下势如破竹,遇到温留君就折戟沉沙了?今年还被温留君拿下南四城……诶诶诶你谁啊?”锦衣青年放下酒壶,抬头茫然。

谢涵搬过条垫子在对方对面坐下,“这位兄弟好生仪表堂堂,某齐国人氏聂涵,一见兄弟便觉亲切,听兄弟刚刚言之有物更加佩服,特来结交一番。”

亏得他一张好相貌,一副好气度,这样尴尬的话叫他说来竟也令人如沐春风、飘飘然了。那人哈哈一笑,“可巧,聂兄这名字竟同刚刚咱们说的人物一道了,是也不是?”他对周围几个好友笑道。

谢涵借机询问,顿时三魂惊去七魄。

什么叫温留君下燕南四城?

什么叫温留君率北境守军与燕军决一死战?

谢涵:我竟不知今夕何夕,吾在何处了?

他思索片刻,再管不得欧家那点破事,左右欧家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立即飞一般请求入梁宫,心急火燎去见他的好表哥。

姬高瞧着他,有些奇异,“温留君当真不在北境?”此时他已身为梁君,一席代表后土的黑边纱衣,一件寓意黄天的红色长衫,也是梁武公在世时最爱穿的便服,一顶三尺长冠,尽显人君威仪,至少表面上。

“君上……”谢涵两分无奈,三分亲昵,见人目露兴趣,便细细讲述一番当日过往,以及自己如何死里逃生,重点吹嘘一波姬高势力给力,梁军纪律严明,尔后欣喜道:“我竟不知自己离开后,他们还做出这样大的成就来。届时我回去整顿一番,他日齐北五城、燕南四城可尽归君上矣。”

姬高却不似之前那样好骗了,而是“哦”了一声,“表弟当真愿意拱手城池?”

到底当了大半年国君了不是?想必和诸氏族斗智斗勇很是长了一波心眼,谢涵心道一声。面上奇怪道:“不给君上,难道放任齐国那些蛀虫来染指么?”他哼笑一声,愤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被掳劫消息传过去时候,他们是怎么在拖延我的援救时间的。我若不是运气好,坟头也早长草了。”

他颇有些受伤,“君上也不相信臣么?”

姬高给谢涵满一杯酒,“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表弟——我如今才知什么叫两面三刀,什么又叫笑里藏刀,有时寡人竟觉得所有人都在骗寡人。”

“表哥,这个问题我也曾困扰过,后来我就想通了,要怪就怪权柄太大,可一言令人生一言令人死,可一言令人贵不可言,可一言令人潦倒不堪,于是谁都想装作你喜欢的样子,谁都不想被你讨厌。”谢涵喟然一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表弟呢?所谓何来?”

谢涵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怀疑,他目光坚定、眼神清明、神色冷酷,“我要让漠视我的人后悔,让欺辱我的人痛彻心扉,要将他们全踩在脚底下。”他忽然怔忪,长长吐出一口气,“很大逆不道,很狠毒是么?”

姬高“哈哈”一笑,“无毒不丈夫。”

这时,宫人在外小声道:“君上,刘相求见。”

姬高眉头狠狠一皱,“金秋时节,秋狝在即,告诉他,寡人去练马了。”说着起身,对谢涵招了招手,“走——咱们狩猎去。”

虽说七月,但这日头还是有点毒辣的。谢涵犹豫一瞬,姬高忽的一笑,“表弟知道刘相来做什么吗?昨儿个有燕使到来。”

谢涵:!!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群输不起的又来求外援了。

而他过来的目的,自然是来挡外援的了。如果可以,他还想去赵臧那儿求一波支援,可惜道阻且长,不知道沈澜之能不能想到。

梁国有专门的围场,但姬高不喜欢去围场,姬元就是在那种地方堕马摔死的,姬朝阳就是在那种地方布下暗线对姬元动手的,他要是这都能毫无心理阴影地去,那心脏也太强大了些,现在根本不会因为诸氏族阴郁。

只要带足够人马,即便在真的深山老林,也能享受围场的轻松,宫廷卫士驱赶猎物过来,姬高当先射了头鹿,又连射了不少猛兽,才发泄点情绪出去,对谢涵笑道:“表弟怎么不动手,莫不是看不上?”

怎么变得这样喜怒无常了?谢涵心里叹一口气,笑着道:“表哥知道我,最懒散了。不过表哥要我射,我当然要射个猎物送表哥?”说着,弯弓搭箭正中一个兔子屁股。

姬高顿时嫌弃,“表弟忒也小家子气。”

谢涵自我感觉好得很,“兔肉筋道,甚好呢。”

卫士替谢涵拾来兔子。姬高望着那兔子,冷不丁道:“寡人听燕使说,曾在温留见到一个名兰深的文士。”

咚——

谢涵心头一跳。

接过兔子的手都是发麻的,眼睛陡然一花。

咦?

眼睛为什么会花?

日当正,有兵器!

这个方向——

思维流转的速度总是快到不可思议,谢涵猛地旋身,扑倒姬高,用脊背挡在他身上,后背一痛,“叮”一声响,鲜血迸溅。

姬高瞳孔微微放大,身手快于意识,拔剑一刺,那借着给兔子靠过来的卫士顷刻被斩杀,“有刺客——”

谢涵慌忙起身,只见满天飞箭如蝗,他叫苦不迭,和姬高一道被卫士们簇拥后退。

“他们都躲在树冠丛中,敌明我暗,快走要紧!”谢涵道。

姬高咬了咬牙,“毫无声息,这种武士专门练过龟息法,可真是舍得。”

那可不,堂堂梁君,如何大的本钱都不为过罢。

二人慌忙避退,身后卫士越来越少,前路还漫漫,姬高开始后悔,如果去围场,一应都有检查,而且至多两三人是细作刺客,绝不会面对这种大规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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