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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10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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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鸿明在县里盘桓多年,还是头一次落狱。

昔年虽也是小户起家,但也不曾吃过牢狱的苦头,进去不到两日便慌忙疏通关系,打点看守的狱卒前去魏家报信儿。

他还指着魏佰来赎救他出去。

过了些日子,魏佰没来,倒是云青文衣冠款款的前来看了他一趟。

云青文还是头次进这般耗子乱窜的阴暗之室,他用一张帕子掩着口鼻,蹙起的眉头毫不掩饰嫌弃之意,走了半晌总算是在一间牢房里见着一身囚衣的魏鸿明,蓬头垢面。

他眉头更紧了些,虽是这般落魄模样很是可笑,可他竟觉得穿着素净囚衣竟是比平素穿金戴银的反而清爽许多。

“怎么是你来?魏佰呢?”

魏鸿明瞧着前来的云青文,有些意外来的人是他,但当即就竖起了眉。

分明递信儿去给的是魏佰,他可不信云青文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把他给带出去。

“你来能抵甚么事,还不赶紧叫魏佰来把我弄出去,这破地方就不是人待的!”

云青文闻言拿开帕子,斜了魏鸿明一眼:“都这关头了,还对着我指手画脚,我看你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阶下囚!”

魏鸿明冷嗤道:“阶下囚?我可是你丈夫,若是我出了事,你一个后宅的小哥儿能捞着甚么好?!”

云青文见状笑出了声来:“那好处掰着手指都不一定数得过来呢。一茬接着一茬往宅子里娶,好色成性,要品没品,说到你是我丈夫我都觉得恶心。”

“我今儿来也不是来同你闲侃的,云家虽然是商户人家,但也是清白人户,可容不得你这般仗势欺人不遵律的女婿。你若是识相些就自行在和离书上把字给签了,到时候云家也不会赶尽杀绝,要是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不要怪云家无情了。”

魏鸿明看着递进来的一封和离书,他觉得又羞又恼,巴巴儿跑来竟是为了要和离,落井下石到这地步,当真是好笑的很。

他一把扯过和离书,当即撕了个粉碎,凑到牢柱前,面上带着阴险的笑容:“这关头你还想我同你和离,做梦去吧!我劝你最好是去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同我一起死!”

“你!”

云青文见人这般强硬,当真是不念一丝上十年的夫妻之情,瞧着这幅嘴脸当真是恶寒,幸而是先前下决定狠对了心。

“你既不愿意签和离书,那我也不怕事情闹到明面上难看,届时就让县衙判,左右府衙也当承我一份情。要死也是你去死!”

魏鸿明看着云青文一派志在必得的模样,他眯起眼睛,忽而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是你,是你偷了我的账本拿给了杜衡!”

云青文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帕,想要挥散开鼻子前的异味。

“你不仁,又何须怪我不义。”

魏鸿明胸口起伏的厉害,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他!

他虽和云青文早就撕破了脸,但一直把这人当个草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想到最后竟叫这块垫脚石给砸了脚。

他心里万千情绪,怎能不气怒,若不是有牢柱阻着,他定然要冲上去掐断云青文的脖子。

“你也别指着谁还来把你捞出来了,听说你被收监,昔年受你欺辱过的老百姓现在都挤着来告发,其间可牵扯出魏家不少勾当。魏佰而今已被看押,他已是自求多福,连自己那一堆的破事都洗脱不干净,就甭指望着还能空出手来保你了。”

魏鸿明这两日不晓得外头的光景,没想到杜衡秉雷霆之势而下,这是大有断魏家根基的意思。

他慌了神,脸色变得极快,方才要吃人的神色立马又变成了委屈相:“阿文,纵然这些年我们夫妻不如当年,可也是少年相识,多年情谊你不能说忘就忘啊。我承认这两年奔忙于前程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我也是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你去求岳丈大人,让他疏通关系救我出来好不好,我定然改过自新,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魏鸿明一派诚恳之色:“你不喜欢家里那些个小的,自就打发了去便是,我就只守着你一个人。”

云青文见着魏鸿明又流露出那一贯哄骗人而自以为诚挚的神色,年少时不说像杜衡那般丰神俊朗,但也是一派好相貌。

再正色说上几句承诺来,原本是最可笑不过的承诺也变得可信了几分。

昔年他便是被此般哄骗了过去,可时过境迁,且不说魏鸿明早已经发福清俊已不再,又历经一次次的争吵寒心,云青文再是拎不清此时也提不起任何的心软同情来,只觉得年轻之时当真瞎了眼瞧上这么个玩意儿白糟蹋了许多年。

“够了,这些年每每有求于我之时便用这派说辞,你不觉得腻味,我都听腻味了。”

云青文冷声道:“你便在此等着抄家流放亦是问斩吧。”

言罢,他信步而去。

“阿文,阿文!你不能不管我啊!”

云青文头也不回的踩着南监往外一点点亮起来的阶梯,从未像此刻这般痛快过。

那日在酒楼撞见秦小满,两人一同吃了一席菜,一开始他是冲着歪损秦小满几句前去的,没想到吃着吃着竟喝起了酒来。

酒过三巡,他竟然给秦小满吐露了想要和离回到落霞县的念头。

“商户出身想要二嫁可不容易,你舍得你那丈夫?”

云青文托着有点发红的脸:“丈夫?呵!他一没同我有过一儿半女,二又不曾给我一口饭吃,三还不见体贴。做些恶心事倒是不少,这样的丈夫谁稀罕有,便是孤寡后半辈子也比在魏家受那些腌臜气强的多。”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既是盘算的清楚,那就和离呗,反正云家产业能买下个秋阳县了,还养不了你一个小哥儿的后半辈子不成。”

云青文打了个饱嗝儿:“若是好和离,我还用得着发愁?当初为了嫁给这混账,我爹娘早就恼我了,这几年一直又没安生过,他们没把我直接赶出去就是好的了,哪里还会为了我和离的事情费心。”

秦小满实诚道:“你爹娘也是脾性好,倘若我有你这么个哥儿,早就不认了。”

“嘁。”云青文也回敬了过去:“那我劝你和丈夫多生几个小孩儿,否则以后出了逆子念及子嗣少还舍不得不认。”

两人各自又喝了点酒。

秦小满道:“若你诚心想要和离,魏家倒了,也便就好办了。”

云青文听这话抬起头看向秦小满。

“看在与你母家是邻里的情分上,我倒是不计前嫌能帮你一把。”

云青文从南监出去,看着暖烘烘的春阳,离开了那密闭阴暗的环境,他这才敞开的吸了口气。

他并不多聪慧,但从小生在大商之家,也不是个蠢笨的。

认真的思考起一些事来,也未必不能想明白。

这件事多少有些巧合,而今看来秦小满哪里是诚心帮他,其实大有利用他的意思。

不是他想魏家倒,实则是知县容不下魏家了。

他虽不曾参与魏鸿明生意上的事情,但一道过日子,总归还是知道一二。这几年魏鸿明是愈发的嚣张,好多事情已经拱到了明面上。

但凡县令是个清正的,如何会容得下魏鸿明这般的乡绅。

总之,他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

即便是他能够忍受魏鸿明继续把日子过着,但按照魏鸿明兄弟的行事,魏家迟早要败,终归不是长久的营生。

二月底,县衙搜罗出了魏家兄弟俩的多桩罪证,除却放贷骗息,侵占田地等多桩罪项,魏鸿明还曾多次□□,草菅人命。

魏佰仗势欺人,逼良为娼,兄弟俩又曾遣人阻碍县府公务。

这些污糟事情不少还是从雍二手上审问出来的,眼见老东家都倒台了,雍二那张跟镶了铁的嘴为了自保也将魏家差遣他办的事情一吐为快。

这朝当真才是墙倒众人推了。

杜衡判处上历来是从宽处理,尽可能的给人改过的机会。

不过魏家所犯罪行实在太多,且又害过人命,他是再宽也不会给这般毒瘤机会。

县学剔除两兄弟的功名贬为白丁,判处魏家抄家,鸿明秋后问斩,魏佰手头上未有人命官司,留了一条性命发配边疆充军,至于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不过这般锦衣玉食的小老爷流放,可不会比死了痛快。

至于云青文,因举发有功,秦小满和杜衡自是也按照约定,判之两人和离,给了他一个体面,可自带嫁入魏家时的嫁妆回到娘家。

魏家抄家当日,县里热闹的跟过年一般,就是许多村里的农户听闻此事,也都不辞辛劳从村里前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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