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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08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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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更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他不能先动,因为他不清楚雷将军到底抓了哪些人,获得了哪些口供,贸然开口,情况可能更糟。

延平帝册子看到一半,目光忽地下移,看向了下面的燕王。

群臣都没作声。

少许,他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看这册子。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的漫长,燕王觉得活了二十几年,都没今日难熬过。

好不容易听到延平帝合上册子的声音,他竟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延平帝。

正巧跟延平帝的目光对上,冷漠、憎恶……不能形容这个眼神。

燕王浑身一颤,瑟缩着跪在地上不动。

他知道,父皇定然已经知道了这事,他完了。

延平帝移开了目光,温和地看着梁鑫:“此事梁爱卿辛苦了。”

梁鑫就知道这事应该办得还算合延平帝的心意,连忙规规矩矩地道:“都是微臣该做的。”

只是心里有些同情雷将军。

他那日去的时候还带了大夫,重新给雷将军包扎了伤口。雷将军浑身上下有近十处刀伤,也就他命大,没有伤到致命处,才保住了一条命。

但见陛下今日的意思,恐怕是会将这事轻轻放下了。

果然,延平帝接着看向雷将军,语气比对梁鑫还温和:“雷爱卿,你受委屈了。”

雷衡当即明白了,延平帝是不打算当众还他一个公道。

雷衡心底自然是失望的。

燕王要他的命,派人暗杀他,不光他的十几名亲卫,还有南越也死了十几名士兵。

这三十人都是大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却因为燕王的一己之私死了。

但就因为燕王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就要袒护他。

不忿归不忿,雷将军能稳坐西北大将军十几年,那绝不可能是一介意气用事的莽夫。

他语气平静地说:“陛下,微臣还活着,全胳膊全腿的,微臣不委屈,委屈的是那些因救微臣而死的卫兵和好心的镖师。”

延平帝本就心虚,听了这话,用力点头:“这些人忠心耿耿,拼死护主,当重赏,各赏五十两白银抚恤其家人。”

“多谢陛下。”雷将军感激地说,“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明陛下。”

延平帝这会儿好说话得很:“雷爱卿请讲。”

雷将军继续道:“陛下,微臣在西北时,连州铁矿托商队赠与了微臣四箱子大刀,这些刀质量上乘,听说价格也很公道,而且连州兵员少,铁矿所产出的铁器有盈余,因此微臣答应其向朝廷进言,兵部从连州采购一批兵器到西北。人无信不立,微臣现虽是带罪之身,但也不能言而无信,还请陛下成全。”

兵部的人心里都要骂娘了,有你这么猖狂的带罪之身吗?

但没人站出来反对,包括傅康年都没吱声。因为他们知道,延平帝为了弥补雷将军,一定会答应此事的。

现在站出来反对,不但没任何结果,而且还可能招陛下的白眼,何必呢。

果然,延平帝点点头道:“雷将军素来言出必行,真是我辈楷模啊。连州铁矿如此有心,这事便交由兵部安排了,陈爱卿,你处理吧。”

陈怀义连忙站出来道:“是,陛下。”

“多谢陛下。”雷将军连忙说道,又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大臣们都要骂娘了,雷衡这也太狡诈了,利用陛下现在的愧疚和心虚,一个劲儿的要好处。他现在要干嘛?该不会是要回西北吧?

但他们都想多了,听皇帝让他说后,雷衡继续开了口:“陛下,这次西北互市,刘记商行用所携带的商品从拓拓儿人那换了一千五百匹骏马,都悉数献给了西北驻军,微臣推辞不要,他们说,家中略有薄财,愿为西北安宁献一份力。微臣心中有愧,奈何西北驻军银钱不丰,去年的军饷都还有两个月没发,实在拿不出银子,但事后微臣越想越觉得有愧,从广州到西北路途遥远,往返都需要四五个月,一路舟车劳顿,不但分文未赚,还要贴进去一笔银子。”

他左一口有愧,右一口有愧的,延平帝心里没有愧疚都要被他说出几分愧疚了,更何况延平帝本就心虚。

心虚的人总喜欢多想,延平帝觉得这话是在影射燕王竟还不如一个商人,也是在讽刺他。

但没办法,人家又没明说,他总不能上赶着去认吧。

而且这事也确实是他们皇家对不住雷衡。

清咳一声,延平帝道:“这刘记商行颇有些侠义风范,实乃商中翘楚,可歌可赞。确实不能亏了他们,赏黄金两千两给刘记,并赐匾额‘忠义之家’。”

听到这话,太子和晋王直接傻眼。

刘记现在得了御赐之物,虽说还是商人,但那也不是普通商人了,而且还有一个雷衡给他们保驾护航,再想拿捏他们,恐怕难了。

这不是到手的鸭子都要飞了吗?

晦气!

两人不好找雷衡的麻烦,都将这事怨到了燕王身上。

若非燕王多事,雷衡回京肯定是要受一番审讯的,哪还敢跟皇帝提这么一大堆要求。

雷将军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总算是履行了承诺,稍微回报了池正业他们一二。

皇帝给了这么多好处,雷将军也识趣,恭敬地说:“谢陛下。”

延平帝现在心里装着事,实在是没什么心思上朝,点点头:“雷将军辛苦了,回府好好休息。”

又赏赐了一些养身体的补药之类的,光是百年的人参便给了三根,然后才宣布退朝。

燕王乖觉,知道延平帝肯定会找他算账,刻意拖拖拉拉,落在了最后。

果然等朝臣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邬川笑眯眯地过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燕王殿下,陛下有请。”

燕王老老实实跟在他后头,进了延福殿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延平帝端坐上首,手里捧着梁鑫上奏的那本册子,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儿臣参见父皇。”燕王跪下请安。

但延平帝就像没听到一样,眼神都没丢一个给他,目光仍旧黏在册子上。

燕王知道,这是延平帝给他的警告,他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等着延平帝的气消。

一刻钟头,延平帝合上了册子,偏头打量着燕王,眼底的怒气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越聚越多。

最后他抄起册子直接砸到了燕王面门上。

册子尖锐的角刮过燕王的鼻梁,划出一道红痕,沁出几粒血珠,足见力道之大。

燕王闷哼一声,跪地磕头:“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惹父皇生气了,责罚儿臣就是,父皇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你还怕老子气坏身子?”延平帝走下龙椅,踹了他一脚,“老三,平日里朕瞧你是十几个兄弟中最和气的,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你竟敢对雷衡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燕王连忙否认:“父皇,冤枉啊,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不敢?”延平帝拿起册子摔在他身上,“留下的十七个活口中有五个人的家人在你府上做事,你说这跟你毫无干系?”

燕王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嘴上却一口咬定:“儿臣不知,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胆子这么小,连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人呢?儿臣哪敢对雷将军动手啊,这……这里面必然有误会……”

“误会,他们都承认了,是你的好岳丈广正初派去的。”延平帝怒指着燕王的鼻子道。

燕王愣了下,反应过来:“儿臣冤枉,儿臣真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敢对雷将军动手。父皇,请您严惩广正初!”

延平帝怒瞪着他:“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岳父!”

燕王听到这话,心里一松,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即便父皇会责罚他,应该也不至于太严重。

***

同一时间,晋王也在跟傅康年议论这事。

“父皇明显要保老三,估计会拿广正初开刀。广正初一倒下,老三的势力去了一大半,以后任凭他怎么蹦跶,都不足为惧了。”晋王撇嘴冷笑。

燕王这人虚伪得很,估计广正初倒下也不敢立即休妻。而且即便他想再结有势力的岳家,对方看了广正初的遭遇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傅康年点头道:“正是,这次燕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即便陛下为了皇家颜面没当众处罚他,恐怕事后的处罚也少不了,以后更不可能再给他染指兵权的机会,广正初这西北大将军的位置还没坐稳就得让人,他真是白忙活一场。”

晋王幸灾乐祸地说:“活该,他素来不老实。只是不知道父皇会将谁调去西北。”

傅康年琢磨片刻道:“应该还是雷衡。陛下今日对雷衡的态度如此之好,除了因燕王的事有些心虚,恐怕也是陛下本来就没打算严惩雷衡。”

晋王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问道:“就不能换成我们的人?”

傅康年苦笑着摇头:“现在您与太子手底下的人都牵涉进了西北走私案中,陛下本就信不过你们,才指派的广正初去暂时接替雷衡的职务。况且,殿下手中掌握着江南驻军,陛下怎么可能再让我们染指西北。”

延平帝就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放任儿子坐大,影响到他。

现在全大景有三支重要的军队,一是拱卫京师的禁军,二是西北驻军,保卫西北门户,三是江南驻军。

晋王已掌握其一,延平帝怎么可能再让他掌握另一支。

若天下兵力三分之二尽入晋王手中,只怕延平帝都要寝食难安了。

晋王皱眉道:“你说得对,父皇这次借着彻查走私的名义,未尝不是在清理我们在西北的势力。”

虽然雷衡不是他们的人,但傅康年执掌兵部多年,在西北也多少安插了一些人手,这些人的地位虽远不及雷衡,但日积月累的渗透,以后会怎么样谁说得清楚。

傅康年无奈地说:“所以,臣估计,等清理完西北之后,陛下还是会让雷衡回去,更甚者,陛下这次将雷衡召回京中,就是为了清理我们的人。”

广正初是燕王的人,明显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相反,雷衡对底下的将士可能还会包庇纵容,毕竟有些将士都跟了他很多年。

陛下现在之所以将雷衡遇刺一案按下不表,也可能是想等广正初干完了活再收拾他。

晋王气得握紧了拳头,父皇表面没说,但明显有些忌惮他了。

“那有没有办法拉拢雷衡?”晋王还是不死心。若能将西北收入囊中,即便父皇不属意他,或是在他跟太子之间游移又如何?

这么多年,他已经意识到父皇对太子的偏爱。他若是想老老实实地等父皇将那个位置给他,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傅康年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怕有些难,雷衡这人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而且现如今对臣这样的皇亲国戚只怕也会有些抵触。”

毕竟才吃了广正初和燕王的亏,只怕雷衡也不怎么待见傅康年。

晋王背着手想了一会儿说:“那让陈怀义去呢?”

傅康年想了想,笑道:“殿下这主意好,陈怀义现在是兵部尚书,跟雷衡见面是理所应当的事。而且陈怀义前些年的官声很好,这几年虽圆滑了一些,但名声也不差,雷衡应该会卖他一点面子。”

晋王振奋地说:“好,那就让陈怀义去。”

***

陈怀义接到这个任务,有些为难地说:“傅大人,臣与雷将军素无交集,可不敢保证结果。”

傅康年摆手道:“我知道。现在晋王殿下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我实不好出面,因此才委托陈大人,能成自然是更好,不能成,我也知道,陈大人您尽力了。”

陈怀义这才点头道:“有傅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转告殿下,我尽力。”

傅康年拍了拍陈怀义的肩:“陈大人辛苦了。”

陈怀义接下这个任务后,先在兵部调阅了雷衡的卷宗,了解其生平履历,还有升迁的经历,个人爱好,家庭情况等等。

傅康年见他这么认真,更高兴了,将早年调查到的雷衡的消息,一并送给了陈怀义。

陈怀义仔细看完后,大致了解雷衡的性情之后,这才登门拜访。

雷衡回京后,除了第一天上朝,此后一直在府中养伤,闭门谢客。

但陈怀义到底是兵部尚书,身份特殊,而且名声又很好,况且上次陛下召他回京,陈怀义还替他说过话。

素昧平生,陈怀义能在那时候站出来,雷衡领他这份情,因此听了下人的禀告后,他让人将陈怀义请进了正厅。

两人见面,陈怀义先上下打量了雷衡一番,见他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笑道:“雷将军别来无恙,今日贸然来打扰,还请见谅。”

“陈大人客气了。”雷衡淡淡地说。

陈怀义让随从递上了东西:“雷将军受伤,陈某一直不得空,这才来探望,区区薄礼,请将军笑纳。”

“多谢。”雷衡让人接了礼物,话语仍很少,显然是在应付陈怀义。

陈怀义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故作不知,咳了一声道:“陈某有些事想跟雷将军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是要单独谈的意思。

雷衡其实有些猜测到了陈怀义的目的。在府中养伤的这段时日,他恶补了一下京城重要的官员和各种复杂的姻亲关系,知道陈怀义是晋王的人,这时候来看他,估计也是晋王的意思。

估计不说清楚,还会来烦他。

雷衡摆手让伺候的下人退下:“陈大人请讲。”

陈怀义笑道:“雷将军这次受委屈了,皆是因为朝中无人,出了事也无人替雷将军说话。我知道雷将军素来刚直,但这并不代表将军不需要站队,如今这朝中,晋王殿下文武双全,赏罚分明,又占了长,最是合适不过。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雷衡将军要不要考虑一二?”

雷衡真没想到陈怀义这么直白,上来就直接挑明了。

他也不敷衍,认真地说:“多谢晋王殿下和陈大人的看重,只是雷衡一介莽夫,如今又赋闲在家,前途未卜,实在是个废人,当不起晋王殿下的厚爱。”

婉拒得明明白白,又给彼此留了两分颜面。

雷衡觉得陈怀义应该会走了。

谁料陈怀义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雷将军真不考虑?那雷将军心里可有属意的人选?”

雷衡皱起了眉头,他刚才还觉得陈怀义直爽呢,哪晓得陈怀义现在又纠缠不休。

“陈大人请慎言,今天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说过。”

陈怀义见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投效晋王的意思,不由笑了。雷衡连晋王都看不上,那更瞧不上太子那等心胸狭窄只知窝里斗的家伙了。

他敛了笑,郑重地开口道:“平王呢?雷将军觉得平王殿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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