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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1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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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去看看师弟,把人带出来。”澄静连忙说道。

姜则行惊诧说道:“好大的火啊,法明方丈是不是还在里面啊,快,木桶内,快去灭火,方丈可不能有事。”

“陈策哪里去了!人呢,我要去告诉陛下!玩忽职守!”

“礼部的人会随我去山门口等着。”

沐钰儿和唐不言对视一眼,随后沐钰儿直接揽着唐不言的腰,几个起伏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哎,你们怎么走这么快。”姜则行大惊,“怎么还往火堆里跑啊。”

明庭千见状,立刻脸色大变,直接挣脱开千牛卫,朝着着火的后院跑去。

“哎,怎么也往火堆里跑啊。”姜则行吃惊地看着消失的背影,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正准备也跟上,北阙的人哗啦啦的围了过来。

“着火了啊,快,保护姜尚书离开!”张一扯着嗓子,故作惊恐地大喊着,一屁股把姜则行往人群里推去。

姜则行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一个屁股蹲。

“礼部的人都先去山门口等着。”王新也跟着一本正经说道,甚至点了两个千牛卫,“你们去保护姜尚书,尚书金贵,可万万不能出错啊,陛下还看着呢。”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礼部的人立刻把姜则行团团围住,连哄带骗,连拉带扯,把憋了一肚子话的姜则行拉走了。

“笨蛋,他们走了啊,不要拉我。”姜则行挣扎得不愿走。

“法明方丈固然重要,尚书更是陛下肱骨重臣啊,不能以身犯险。”两个礼部的人对视一眼,直接一左一右把尚书强行架走。

“不是,有鬼啊,你们没察觉出来吗!”姜则行气得鼻子都歪了。

“是是是,北阙的人还在呢,已经有唐三郎进去了,可万万不能再进一个啊。”身后的人随口安慰着。

“就是他们搞的鬼。”姜则行七窍生烟,大骂道,“蠢货,放我下来,一定有事情,我要去看看。”

礼部众人对视一眼,皆不敢听从。

那火一看就烧的很大,姜尚书可是陛下的侄子,一点错也不能出,挨尚书的一顿打,还是挨陛下一辈子的打,他们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庭院中,北阙几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随后随着混乱的僧人走动中,很快就散入人群中。

沐钰儿带着唐不言很快就走到起火的地方。

起火的地方果然是法明的方丈院,如今整个院子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中。

正中的庭院内,有一人正站在大火中,烈火在他背后狰狞腾飞,灰色的僧袍在风中微微飘动,他就想一根挺直的竹子,站在台阶上,巍然不动,清秀的面容上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正是澄明。

此刻,他脚下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正是迟迟没有见到的法明。

沐钰儿看着那熊熊大火,鼻子间是明显的桐油味,喃喃自语:“他是打算烧死法明吗?”

火光照得唐不言冰白的眉宇间,火舌的残影落在他清冷的眉宇间,就像通红的血色不经意倒影而来。

澄明察觉到两人的视线,看了过来,那双浅色的眸子被两侧烛火一照,他就像庙堂上那座高高在上的佛像突然多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人都是我杀的。”澄明看着沐钰儿,神色冷淡说道,“明郎中不过是替我背锅,还请两位贵人明鉴。”

沐钰儿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捏紧:“你们两人都说自己自己干的,我要如何信你?”

澄明眸光微动,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我才是萧家人,明郎中是无辜之人,唐少卿若是去查便会知道,些许能查到萧家当年有一个六岁的幼子,垂拱二年正月生,早产一月,当年陛下还政睿宗,睿宗奉表固让,陛下复临朝称制,也在那年南北两阙建立,是以我的阿耶为我取名箫明昭,意味天地昭昭,正统不熄。”

唐不言神色微变,盯着在烈火前神色冷淡的澄明。

“你才是萧家的旧人,那明庭千是……”沐钰儿吃惊问道。

“他,他是救我的好人。”澄心握紧手中的佛珠,眉眼低垂,神色慈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

“你根本不可能杀了那些人,你生来体弱,光是搬动性空尸体就不可能完成。”沐钰儿冷着脸说道。

澄明笑了笑:“可信是我发的,人也是我约到西山的,棍子是我打的,尸体也是我搬出来的。”

沐钰儿蓦地想起西山那条小径上那根莫名滚落在其他地方的棍子。

“玄气头顶的灯,我养了一只鸟,让它叼着鱼线给我穿上去,之后我就把小鸟放走了。”澄明继续说道,神色冷淡,就像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道善避开千牛卫的路是我画给他的,我在这里多年,知道一圈套着一圈的回廊结构会产生重叠,只要我们直接从重叠处走,再躲在高墙下,就能避开所有人,走到大雄宝殿的位置。”

“敲钟是我提议的,法明好大喜功,越是能引人轰动的事情,他越会同意,我不过是投其所好。”

沐钰儿屏息看着他,火光已经紧逼他身后,撩人的火舌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台阶上那个清瘦的僧人吞噬殆尽,可那人却镇定站在远处,巍然不动。

“戒律也是我引过去的,他想要先下手为强,所以杀了莲昭,我约他出来,他不仅不怕,反而欣然接受,我声东击西打晕了他,狠狠打了他鞭子,然后把鞭子挂在恶字门口,也是为了告诫下一个死者……”

他的目光落在法明身上,把最后一颗佛珠拨了过去,轻笑了一声:“第五个人。”

“当年去你家的有五个人。”沐钰儿沉声问道。

澄明笑了笑:“是六个人,但第六个人不知道去哪了,那人最是心狠手辣,就是他提议虐杀我的亲人,最后又把我家烧了,甚至最后发现了我,打算把我也赶尽杀绝,可惜他一直戴着面具,装可怜自己脸烧伤了骗得我阿娘心软,我当时太混乱了,直看到他右手是六根手指,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

沐钰儿眉心紧皱:“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就跑,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这么多年来,我每次睡觉都会回到那个时候……”澄明唇色发白,整个人就像失去活气,成了一个冰冷的雕塑。

“那些草比我还高,大雨一直在下,我又冷又怕,可我不敢停下来,因为后面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我太害怕。”澄明眸光微动,眼底似有泪花闪动,却再定睛一看似乎只是被火光照耀下的错觉,“可我更害怕我不能为我阿耶阿娘报仇。”

他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人:“万般皆由我而起,本就是我该死,若是我当年死在那个雨夜,便也算了。”

沐钰儿呼吸微微紧绷,看着完全陷入回忆中的人。

他是痛苦的,可再多的痛苦都在常年累月的噩梦中被一层又一层的叠加起来,变成了惊人的,无人可窥的冷静。

这样的痛苦,一旦爆发就是死局。

“只要我现在当着你们的面,杀了他……”澄明笑了笑,蹲下身来,手中握着一把刀,“是不是凶手就是我了。”

“他是那个和尚庙里的人,是不是?”唐不言冷不丁问道。

澄明一怔。

沐钰儿扭头去看唐不言,呼吸微微顿住,一个可怕却又清晰的想法骤然浮现在眼前。

“那个寺庙根本就不是人去楼空,而是……”唐不言唇色微微发白,火焰灼得他全身滚烫,可眉宇间的冷淡在火光照耀下却似不化的冰雪,“都死了。”

澄明看着他,脸上露出苦笑来:“少卿好厉害。”

“是,也不是。”背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是萧家收养的义子。”

“不许说!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关系。”澄明大声打断他的话。

明庭千恍惚走上台阶,似乎要走上火焰,却被唐不言死死拉着袖子。

“说吧,昭弟。”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让他帮我们找到最后一个杀人犯。”

“你和我没有关系。”澄明咬牙说道,“你走,你走啊。”

“昭弟早产,命悬一线,有大师算卦,说要找一个永隆元年二月寅时出身的男孩送入寺庙中,为他挡灾,所以我是萧家为了给他续命买来的小孩。”明庭千声音微微抬高,压下他的声音。

沐钰儿吃惊地看着他。

澄明握着匕首的手用力收紧:“不要说了!”

“萧家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认了我当义子,我和昭弟自小便一起长大,当年出事时,他体弱在屋内休息,奶娘为了掩护他,送他从后门出来,让他来找我,可不曾想这群强盗丧心病狂,杀红了眼,便把寺庙的僧人都杀了。”

他笑了笑,看向唐不言的手,最后伸手一根根掰开:“那个寺庙叫云织寺,庙□□有八个僧人,我三岁开始在那里长大,白日里跟着萧家小辈读书,晚上念经,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唐不言感受着明庭千握着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清瘦的手指硌得他生疼。

火光越来越大,热浪滚滚,烧得他瞳仁微缩起,也似乎正在把两人多年的那根线缓缓烧断。

“三郎,你可以为我找到那第六个人吗?”他笑问道。

“好。”唐不言咬牙说道,再一次去抓他的手,却扑一个空。

明庭千毅然转身,踏入火海中。

“康成!”唐不言大惊,正准备上前,却被沐钰儿直接一把带着腰拉了回来。

“要塌了!”沐钰儿紧紧拉着他的手腕,目光锐利,“不要进去。”

“人是我杀的。”明庭千站在火光中,温柔地注视着提着木桶跑过来的僧人,“昭弟哪有什么力气,他本就该干干净净的,你信我,他真的没动手杀过一个人。”

“出去!”澄明看着他进了火中,顿时慌张起来,“出去啊!不要进来。”

“明庭千!”唐不言盯着那道影子,咬牙说道,“出来。”

“出去……”

“原来你真的是萧家的人。”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澄明背后响起,随后澄明的脖子就被人牢牢掐住,“杀了你,萧家这辈子都会在地狱里呆着,不枉费你日日为他们念不得超生经了,真是孝顺啊。”

澄明猝不及然被人压着喉咙,下意识收了刀,一张脸泛出青意。

沐钰儿立刻上前一步,单手按剑,目光凌厉地扫过火场。

明庭千脸色大变:“放开他。”

“我当年收你,就是看你长得有些像当年的人,本来还不敢相信是天意,不曾想真的是天意,你自己犯到我手中,本来打算养你十年再杀,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法明狞笑着,恶毒说道,“那药味道不错吧。”

“什么药!”明庭千眉心紧皱。

“就是你昨夜喝的药,加了十倍的药量。”澄明冷笑着,“怎么,你没尝出来。”

法明脸色大变,随后脸色难看地看着众人:“还不来救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法明方丈。”

“法明方丈。”明庭千见状讥笑着,“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

法明露出得意之色:“什么强盗,我可是陛下亲赐紫衣的高僧。”

“你放开师弟!”澄心上前,咬牙说道。

“哼。”法明笑,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毒,“你若是想死,大可等会陪他一起。”

“你让戒律杀了莲昭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把他当成你的替死鬼。”澄明沙哑说道,“你倒是心狠手辣。”

“那又如何。”法明得意,“你们上当了不是吗,你瞧,不是抓到你们了吗!”

他手指微微收紧,澄明纤细的脖颈被牢牢禁锢在手心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会为戒律供奉长生牌的,还有性空玄气他们,至于你们……”法明冷笑,目光阴沉地扫过众人,阴沉说道,“和你们的亲人一起在地狱受苦吧。”

澄明发出嘶哑的笑声:“可我一直在地狱中,你如何吓我。”

“倒是你,每日带着不属于你的玛瑙佛珠,不觉得害怕吗?”

“害怕,我这辈子就不知道……”法明冷笑,突然动作一顿,不舒服地皱起眉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难受吗,你的毒你先毒发了,感觉如何。”澄明察觉到他的异样,立刻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说道,“至于我的经文是念给你听的,你没发现你牌位上的字和你一开始写的不一样吗。”

法明一惊,下意识回头,却突然被澄明咬了一口手臂,整个人突然腹部剧痛,跌坐在地上。

澄明脸色阴沉,手中寒光闪烁,刀尖直直朝着他胸口落去。

法明毒发,只能惊恐地看着面前之人,却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住手。”明庭千大惊,上前,却被两侧烧倒的竹子拦住脚步,熊熊大火立刻把他包围住。

“康成!康成!”秦知宴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燃起,火苗瞬间吞噬正中的人,崩溃大喊着,却被僧人牢牢抓着,不肯让他进去。

沐钰儿把唐不言顺势推到昆仑奴身侧,脚尖轻点,直接入了火场。

“沐钰儿!”唐不言心境激荡起伏,瞳仁倒映着火光,下意识伸手,却只摸到发带的尾巴,任由发带在指尖划过,心中顿时一沉。

台阶上,法明摔了一跤,重重跌倒在地上,澄明双手握刀,脸色冷冽,狠狠贯穿而下。

就在此时,火场上突然跳下一人。

“我救明郎中!”

正是,一开始就消失不见的陈策。

作者有话说:

恐钟有声,梦溪笔谈中的一个故事,一个官员在破案的时候找不到贼人,就说寺庙中有个钟很神奇,骗人的人去摸就会有声音,然后就带嫌疑人过去,结果他在钟表面涂上摸,问心无愧的人摸了就一手墨,做贼心虚的人的手就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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