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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9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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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死

“自己要求来的?”沐钰儿不解, “为何这么说。”

广仁摸了摸脑袋:“就是自己要求来的,玄气不爱出门,他入华宗寺之后从不出寺庙, 便是家人来见也都是避而不见,庙中自己也会开展一些法会,有时和长安诸多寺庙也进行交流,但玄气一向不参加这些活动。”

沐钰儿皱眉:“这种情况正常吗?”

广仁犹豫, 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也不是强制规定一定要去的活动, 但僧人们都会选择其中一二,相互交流学习,也算了了庙中长年如一次的时光, 但不去的话,也不能说不正常吧。”

“所以, 至少你们寺庙从未有过一个和尚什么情况也不参加的事。”沐钰儿继续问道,似乎非要找出一个答案来。

广仁点头:“这样说的话, 确实是这样。”

沐钰儿摸了摸下巴:“那这次玄气突然说要来长安佛法大会,他可有说什么?”

“说自己这些年佛法已经略有所成, 隐隐有其他感悟, 想要远游把这层禅彻底参悟,便和方丈说, 想要此次带队来长安。”

沐钰儿眨了眨眼:“就这样?”

“对啊。”广仁大大咧咧点头。

“你们信?”沐钰儿吃惊。

广仁不解:“为何不信, 玄气这些年苦心修佛, 若是真的能勘破天气玄然,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好事。”

沐钰儿扭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笼着袖子站在树下,眉眼低垂, 察觉到视线便抬起头来, 淡淡说道:“心若无物, 自言其事。”

言下之意。

——和尚,还挺好骗。

沐钰儿大开眼界,但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来的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广仁摇头:“一路安全得很,各地方都有差役护送,我们来洛阳的前一天还和东林寺的僧人们遇上了,所以我们是结伴上山的,东林寺的道善长老和玄气还颇为一见如故,路上还有一日深夜密谈。”

“之前你们和东林寺的人认识吗?”沐钰儿问。

广仁摇头:“东林寺来自庐山,我们来自长安,一南一北,若非三年一次的佛法大会,基本上很难遇上。”

“那和相国寺呢?”

“有过几次交流,但玄气从未参加过。“广仁说。

“少卿有什么想问的嘛?”沐钰儿随口问着唐不言。

唐不言抬头,目光在一众僧人见扫过,最后伸手指了指最后一个僧人:“某想和他单独聊一下。”

沐钰儿顺势看过去,只看到半个光溜溜的脑袋。

——这躲躲藏藏的模样,你说没鬼都没人信。

沐钰儿龇了龇牙:“别躲了,就你了,过来,我们去小屋子里聊聊。”

广仁蹙眉:“长行整天胡说八道,脑子不行,两位若是问他,他一定又是给你胡说八道。”

沐钰儿吃惊:“脑子不行你带他出远门?”

广仁粗黑的长眉紧紧皱起:“是他一定要出来的,方丈也同意了,那我们只好带出来了。”

“他想要来,你就让他出门。”沐钰儿估摸了一下这个意思,“你们华宗寺还挺……宽容。”

广仁无辜地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但又没察觉出是哪里被骂了。

“行了,脑子不好我也要看看有多不好。”沐钰儿眼尾一瞟,就见那和尚还不出来,立马粗声粗气说道,“还不给我出来。”

长行磨磨唧唧走出来,露出一张略显老气的脸。

唐不言已经转身离开,沐钰儿虎视眈眈盯着长行看,长行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等人跟了过来,沐钰儿这才气势汹汹堵在他后面,就像撵猫一样把他往前赶。

只要长行一回头就能看到沐钰儿那双大眼睛,几次三番下来便连头也不敢回了,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

明庭千看得颇为好笑,慢吞吞跟在她后面。

北阙的厢房在最里面,沿途经过其余寺庙僧人居住的几个院子,甚至还有人探头探脑看出来。

几人很快就回到北阙的院子,张一正带着千牛卫不停往里搬东西,其中一间屋子里传出陈菲菲的怪叫声,听着颇为渗人。

至少长行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是做什么?”明庭千好奇问道。

沐钰儿这才发现他也跟了过来,不由奇怪问道:“明郎中过来做什么?”

明庭千笑眯眯说道:“没办法,午时被人留了下来,现在哪也去不得,只好跟着你们走了。”

沐钰儿想起白日里少卿生气的事情立马板着脸问道:“是不是有谁给少卿气受了!”

明庭千扬眉,随后露出古怪之色的:“谁给谁气受啊,唐阁老还站在他边上呢,谁敢惹他一下啊,而且三郎可不是好相处的,他不给人气受就好了,司直是没看到我们尚书的表情,脸都气歪了,被人怼得哑口无言。”

沐钰儿吃惊地眨了眨眼:“这样啊。”

——那少卿为什么脸色不好!

“对啊。”明庭千笑,“我们礼部都被留了下来,一个个都怨声载道的。”

沐钰儿没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馊主意,只好含含糊糊说道:“反正你们还要办佛法大会,不是都要在的嘛?”

“那也就我们几个郎中。”明庭千哂笑,“现在北阙一口气留下十三个人,倒是气魄。”

沐钰儿摸了摸鼻子。

那边唐不言开了一间无人的厢房大门,一行人走了进去,一人堵头,一人堵尾,齐齐看向长行。

长行吓得身子微微发抖,正打算往右边靠去,结果冷不丁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

明庭千优哉游哉地走到他右边,选了个位子坐下:“三郎升官到现在,我们还一直没空见一面呢,今天倒要看看三郎是怎么办案的。”

唐不言斜了他一眼,明庭千笑眯眯地看着他。

“要是不行,我就走。”他说。

旁观审案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此案并非涉密,且明郎中也是案情中人。

只是没想到唐不言眉也不抬,施施然坐了下来,无情开始赶客:“那就出去吧。”

沐钰儿被这个直接,直接吓得瞪大眼睛。

明庭千倒吸一口气:“你赶我走,我就是想要看一下三郎你的威风而已。”

唐不言捋了捋袖子,冷淡说道:“一视同仁。”

明庭千叹气起身:“行吧,不让我们家的三郎为难了,算了,我也去办事了,法明方丈还不打算取消法会,实在头疼。”

唐不言不为所动,目送他离开。

——可以说非常秉公处理了。

沐钰儿眨眼,一边关门,一边看着明庭千朝着后院走去的背影。

“你对玄气不满?”唐不言抬眸去看瑟瑟发抖的长行,眉目冰冷地问道。

长行头也不敢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对玄气师兄并未有不满。”

沐钰儿抱臂,依靠在门上,懒洋洋威胁道:“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北阙的厉害。”

长行吓得更加厉害了,本就瘦弱的身形就像风中落叶一样,抖得不成样子。

“你若是好好交代,出了这道门,你今日说的话,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其他人都是不知的。”唐不言声音微放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长行心中微动,悄悄抬眸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正温和地看着他。

“真,真的?”他犹豫问道。

“自然是真的!”沐钰儿不耐地用刀柄敲了敲门框,“我们少卿可不说假话,我们北阙是最说话算话的。”

长行沉默。

“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们自会放你走,我也保证其他人不会为难你。”唐不言就像钓鱼的渔夫,一点点把钩子扔下去,最后站在岸边慢条斯理地看着鱼儿上钩。

“玄气的事你也觉得不简单,如今已经死了两个人,你总不该希望还有第三人吧。”

唐不言眉眼低垂,亮堂的日光落在眉宇间,好似蒙上一层光,蓦地好似佛经中循循善诱,引人入道的神佛。

“出家人,慈悲为怀。”

“长行师傅。”

长行猝不及防被人点了点名字,心中那道犹豫不安的屏障就彻底被人捅破,压制不住的倾诉欲便涌了出来。

“我,我说。”长行舔了舔嘴唇,陷入沉思中,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玄气,玄气是一个伪君子。”

沐钰儿站直身子,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话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便好说多了。

长行叹气:“玄气出生富贵人家,出家前家中也有妻儿,妻儿一直会上来看他,只是他一直避而不见,这事是庙中秘而不宣的秘密,我之前也以为他是想要斩断尘缘,这才如此,可又一次我偷懒不想在殿中念经就悄悄跑了出去……”

—— ——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长行熟练地故作肚子疼地捂住肚子,神色痛苦,但脚步不停地快速朝着后院走去。

等他快走到后院时,便听到一处拐角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脚比脑子快地躲了起来。

——“那些人还不出钱,就把他老婆孩子都卖了。”

——“我管他什么死活,上了赌桌还有什么人性。”

——“你且给我看着点我家的动静,这几日她一直来找我,威胁我,若非正儿还小……”

那声音格外阴冷,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长行吓得一个哆嗦,却不料踢翻地上的扁担,发出动静。

他头也脑子快地撞了一下脑袋。

就在他捂住晕乎乎的脑袋时,便看到玄气阴沉着脸站在角落里看着他。

那目光,当真好似攻击状态下的竖瞳,只这一眼就把他看得后背发凉。

长行故作踉跄地摇晃了几下,神色痛苦,面容苍白,瞳孔涣散:“救,救命……”

他来来回回地摇摆着,颤颤巍巍,眼看要绊在台阶上,谁知玄气只是冷眼看着,那神色冰冷无情。

长行只好咬牙,任由自己摔了一跤,脸颊直接摔破了皮,疼得他当场哭了出来。

只是那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汗毛。

“啊,长行,你没事吧。”幸好在此时,背后传来师弟惊讶的声音。

他快步走来,连忙把人扶起来:“广仁师兄说你脸色太差了,怕你出事,这才让我来看着你。”

长行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发现那道阴冷的视线消失不见,随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

“刚才就听到这里有动静了,这是怎么了。”玄气上前,不解问道。

—— ——

“你是说玄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在山下开设赌场。”沐钰儿惊讶说道。

长行点头:“对,我当时记住那个和玄气说话的人,有一次借着采买东西下山恰好遇到那人,就看到她正拖着一个小娘子说要送去花楼卖了。”

沐钰儿皱眉:“你知道他说的有谁威胁他是,是威胁什么吗?”

长行摇头:“我只知道好像是他的妻儿,但具体的我不敢打听太多,因为之后玄气一直试探我那日到底有没有听到东西,我虽然装傻糊弄了过去,但他……”

他嘴角微微抿起,恨恨说道:“还是不肯放过我。”

沐钰儿歪头:“为何怎么说。”

“他在寺中人缘好,一向是老好人的形象,然后他故意陷害我,害我在寺中逐渐被人孤立,就连广仁师兄也觉得我是一个不靠谱的人。”长行郁闷说道,“我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信我。”

沐钰儿扬眉,怪不得刚才广仁直接说他不靠谱。

“那你没反击过?”唐不言问。

长行低头:“我哪里敢,我就是一个孤儿,哪里斗得过他。”

“那你为何这次也跟着出门?”唐不言反问道。

长行神色微僵。

沐钰儿立马恫吓道:“还不老实交代。”

长行苦着脸,忙不迭说道:“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沐钰儿粗声粗气问道。

“其实之前玄气是不打算出来的,他在寺中已经是后堂首座,平日里管理修行事务也很忙碌,有时候连庙里的会议也不爱参加,所以当日收到相国寺的帖子,方丈也只是和其他几位长老说了说便把人定下。”

长行叹气:“因为玄气一直盯着我,我便不能坐以待毙,便也时时有空也盯着他,后来寺庙开始选拔僧人赴法会时,这个事情就落在玄气头上,玄气当时看到那个贴子神色就不对了,然后过了一夜,就和方丈说了那话。”

“贴子?”沐钰儿惊讶问道,“那个帖子你见过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长行摸了摸鼻子:“见过,我太好奇了,所以又一次曾玄奇不在,悄悄摸进他屋子里看过一次。”

他仰头,不解说道:“不过倒也没多少特别,就是写帖子的纸上有一个交.腿而坐的菩萨,我没见过,而且那个纸张香香的。”

沐钰儿脸色微变,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那张纸,怼到长行眼皮子底下:“是这个样子的。”

长行眨了眨眼,仔细看了一会才说道:“就,就是这个,司直怎么知道。”

沐钰儿吃惊,扭头去看唐不言。

“又是这个弥勒佛。”她喃喃自语,“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唐不言脸色冰白,神色冷肃。

“我们去其他院子问问,他们的寺庙帖子里是不是也有这个?”沐钰儿严肃说道,“若是都有,只怕……”

今年一共有八家寺庙来相国寺参加大会,若是真的有人用这个图案引过来,那死的人绝对不会只有两个。

长行一脸茫然:“还有要问的嘛?”

唐不言沉默:“你知道玄气出家前的家在哪里吗?”

长行点头。

沐钰儿默契地把笔纸递过去:“写下来。”

长行很快就写下地址。

“玄气死前可有异样?可有见过什么人?”唐不言又问。

长行摇头,但很快便又点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异样,他本来都是一个人单独一间房间的,这次来相国寺突然说要和广仁一起。”

沐钰儿扬眉。

“他应该是发觉我在偷偷观察他了,心里害怕。”长行叹气,“因为有了广仁师兄守着,我也不敢太过靠近玄气,唯恐他再给我穿小鞋,所以他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广仁一看便是练家子,甚至武功应该还不错。

“对了,还有一事,当日性空长老出事时,我察觉到玄气格外慌张,好几次眼睛都在人群中打转,后来当夜他去找了道善长老,很久之后才回来。”长行说。

“若是还有想起来的,可以再来找我们。”唐不言把人打发走,“今日之事你不对外说,我们也不会多嘴。”

长行脸色微喜,利索地合掌退下。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沐钰儿和唐不言两人,日光落在两人脸上显出微微的朦胧光泽。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沐钰儿叹气,手中拎着那张唐不言画的佛像,“这东西少见,可现在却出现在相国寺的帖子里,实在奇怪。”

唐不言垂眸,慢条斯理捏着手指:“我们先去问问弥勒佛的事情。”

沐钰儿点头,抬头看了眼沙漏:“马上就酉时了,我们去食堂等,所有僧人都会在这里用膳。”

唐不言点头。

两人很快就赶往食堂,远远就看到不少僧人正排队准备入内,所有人穿着灰色的僧袍,乍一看还有些壮观。

澄明并澄心等七.八个相国寺僧人正在门口迎人,相国寺一下多了两条人命,行进的队伍格外沉默,小沙弥抱着饭盒哼哧哼哧走着,上台阶时差点绊倒,被澄明直接眼疾手快,整个人提溜起来,澄心神色严肃地训诫着小沙弥,只把几个小沙弥听得面红耳赤。

至于还滞留在这里的礼部众人则是从另一处入口进去,明庭千正在和一人说话。

“咦,那个小狗狗怎么还没走。”沐钰儿眼尖不解问道。

“他叫秦知宴,乃是灵川秦家的六郎君,阿耶为兵部尚书,他如今在京兆府做少尹。”唐不言忍笑解释道。

沐钰儿长长哦了一声,随即惊讶说道:“啊,小狗狗走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欢快的声音。

“小猫儿,来吃饭啊。”

沐钰儿板着脸:“少卿,小狗狗骂我。”

秦知宴也跟着委屈巴巴说道:“三郎,小猫儿骂我。”

唐不言扬眉,不偏不倚说道:“你们各自都有名字,若是不要,以后便送人了,也不必争来争去,不过秦知宴你一个郎君总生口舌是非,下山之后我就和你舅舅说。”

秦知宴立马吓得躲到明庭千伸手,碎碎念道:“他是不是再拉偏架,可恶。”

沐钰儿满意地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不和小狗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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