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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8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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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一个人生不如死。

迷蒙之间,他似乎看见了易时的身影,而后自己的胳膊被拽住,小石头瞬间睁开眼,真的是他!

易时一手一个,搂着小石头和栀子花,带着他们一起回到水面上。林壑予也游了过来:“找到了?”

易时点点头,把小石头交接过去。林壑予抱起昏沉的小孩儿,注意到易时的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心里一惊,赶忙从他手里把栀子花也接过来,一手抱着两个孩子,另一手则是搂住易时。

易时并未拒绝,疲惫地靠在林壑予的肩头,空出来的那只手捂住撕裂的伤口。但他还不敢放松,尽管大部分重量都转移到林壑予身上,另一只手仍然在划动,想尽快回到岸上。

脚下终于踩到岩石,林壑予把小石头放下,伸手去拉易时。易时的手冷得像块寒冰,刚踩到地面,脚下一软,直直撞进怀里。

“你怎么样?!”林壑予语气焦急,从易时刚上岸,他便注意到浅蓝衬衫晕染着大片鲜红,集中在腹部的位置,那里显然是重创区。

易时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让他意外,更令人震惊的是还带着这么重的伤。他紧紧抱着怀里冰冷的人,想把体温传递过去,易时的手抵在胸口推了下:“快点,先看看他们。”

林壑予哪能放心得下,明明易时的情况比这两个孩子更糟糕,尽管人清醒着,脸色却比死人还青白难看。易时主动挣开他的手,把栀子花抱起来,林壑予抱起小石头,让他面部朝下,先探了下呼吸和脉搏,接着开始拍他的背部,尽量把水控出来。

易时也在做同样的工作,幸好栀子花头部的伤并不严重,暂时不再流血,只要能醒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不一会儿,小石头先哇一口开始吐水,接着是栀子花,易时和林壑予纷纷松一口气,堤坝上传来原茂秋的呼唤:“老林!你上来了吗!”

“上来了。”

接着传来野草树木被踩踏的声响,原茂秋跌跌撞撞走过来,林壑予皱起眉:“你下来做什么?赵成虎呢?”

“废话,赵成虎肯定给带走了啊,支援刚到。”原茂秋啧啧出声,“你这人就是没良心,我除了来帮你忙的还能干嘛……欸?小石头?他怎么也在?那个女孩儿就是他妹妹?他们俩怎么样了?”

他的问题太多,林壑予懒得回答,问:“救护车呢?”

“就停在林子口,我叫人送担架下来。”

原茂秋想的是把两个小的放上面,林壑予想的是把易时放上面。他看的出来,易时能撑到现在已是突破极限,下一秒倒下都不夸张,他本想喊原茂秋去照料栀子花,谁料易时抢先一步,抱着栀子花站起来。

刚走一步,一颗子弹破风而来,直直射入肩头。

林壑予的双眼被迸溅的血花染红,原茂秋也惊呆了,立即回头看向高处的堤坝。江滩和堤坝高度差二十多米,上面漆黑一片,只听见盛国宁的呼喊:“谁?!别跑!”

“你们快下去救人!那人手上有枪!”

林壑予的脑中一瞬间炸开数个问题,是谁开的枪?为什么要杀易时?打到肩头是失误还是故意?

易时抱着栀子花,中弹之后软软向后倒去,他的眼神镇定、淡漠,看不见对死亡的恐惧,反而直视着林壑予,目光那么柔、那么亮。

身后是奔涌的江水,一道道浪扑过来,没过他的脚踝,他此刻倒下去,便会重新回到冰冷的水中。林壑予瞳孔骤缩,把小石头丢给原茂秋,双手同时伸出,想要拽住这道单薄的身影。

易时也伸出手,唇角微扬,苍白而无力。指尖只相隔几厘米,最后隔空错开,林壑予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卷来,眼看着他抱着栀子花一起掉入江水里,一道浪涌来,再退去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靠,到底什么情况,老林你又要跳?你行不行……”

支援的一队人很快抵达江滩,只看见原茂秋抱着个孩子在焦急打转。原茂秋头一抬,终于看见迎面跑来的同事,急忙把小石头塞过去,自己开始脱衣服,要下江。

“小孩儿先送去医院,会水的跟着下去,一个大人一个小孩都掉进去了,这么大一片水域,林壑予一个人找不过来。留在岸上的打电话给专业的搜救团队,快快快!”他扭头张望,“盛国宁呢?!”

“盛队去追人了,还没回来。”

同事们忙活起来,拖了一架大灯照着江面,比小手电好使多了。他们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跳到江里,寻找落水的两人。

林壑予游出数米,越游心思越沉。易时掉到江里他就立即跳下去,按道理来说找到他轻而易举,可现在一无所获,他和栀子花就像是凭空消失在江水里。

凭空……消失?

林壑予怔了怔,唯一能想到的一种解释,就是易时回到了对面的世界。

五分钟后,林壑予拖着缓慢的步伐,湿淋淋上了岸,让众人先上来,等专业的搜救队带设备来找。原茂秋擦着头发,偏头控干耳朵里的水:“见鬼了,就在江边掉下去的,能漂到哪儿去……”

“小石头呢?”

“啊?”原茂秋噎了一下,“……在医院,早就送过去了。”

做现堪的同事递来一件黑色外套,是在岸边找到的。林壑予认出来那是易时的外套,当时脱下来丢在岸边的,上面的血腥味还很浓厚。

林壑予攥紧那件外套,脸色越发阴沉。盛国宁也回来了,气喘吁吁,松开一颗衬衫纽扣:“人没找到,追到前面都没路了,总不能跳江了吧?……你们什么眼神?这么看着我干嘛?”

今晚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该跳的跳了,不该跳的也跳了。原茂秋摸着下巴:“不见了?巧了么这不是,咱们这儿也有掉下去不见的。”

“谁掉下去不见了?不会是那个小女孩儿吧?”

“嗯,有他,还有一个……”原茂秋瞟一眼林壑予的脸色,欲言又止。

而林壑予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衣服,目光幽深,眼底闪过一片寒光。

———

小石头做着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梦里的林壑予十几岁的模样,一米七的个头,骨架还未完全长开,和现在长得并不相像,或者说,五官还未添上凌厉,只有眉眼依稀能辨认出是将来冷峻寡言的林警官。

而自己和他生活在一起,林壑予是哥哥,他当了一回弟弟。家里虽然没有爸爸,但有一位辛勤又温和的妈妈。他们一家住在山清水秀的村子里,抬头便是连绵起伏的成安山,一道山泉蜿蜒流下,途经宗祠沾上祖辈灵气,成为养育林家村世世代代的神圣水脉。

单亲妈妈要抚养两个孩子并不容易,从小家里的条件就不好,小石头却从来没吃过苦,因为林壑予会通过各种方法勤工俭学补贴家用。除了每年拿奖学金之外,空闲时间会去给厂里的师傅帮忙,或者给别人做家教,每次赚来的钱都会先第一时间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林知芝那些宝贵的小幸运,全部落在他的身上。他和林壑予从未吵过架,哪怕偶尔意见产生分歧,也总有一个人会主动妥协,有时是他,更多的时候是林壑予。

时间像一把张满的弓,“咻”一下划过数年,把纤细瘦弱的孩子也变成身材修长的少年。而林壑予的体格已经有了成年后的雏形,个高腿长,长期东奔西走,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夏夜闷热,他带着小石头爬到山里,挤在小帐篷里,纤细又温润的少年枕着他的胳膊,一颗颗细数天上的繁星,后来渐渐困了,一转头偎进他的怀里合上眼帘。

“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小石头轻声问,手指爬到林壑予的掌心,插入指缝之间轻轻扣在一起。

“不是。”

闻言,小石头弯了弯唇角:“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你不是哥哥,你是林壑予。”

“嗯。”林壑予低声回应,“你也不是弟弟,你是……”

我是什么?

你告诉我呀,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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