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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一更君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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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知道杨仪对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杨仪最爱的是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薛放的唇一抿,眉眼中冰消雪融。

望着杨仪微微垂首的模样,他不由自主靠近过去,扶着她的腰,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藏书阁外,雪绵绵地落着。

一道白色的影子,跃上藏书阁的栏杆。

它伶仃地立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布满了雪片的灰黑色天空。

尖尖地长嘴,两只尖尖的耳朵,雪白不染纤尘的毛儿,这竟是一只奇异难得的白狐。

白狐盯着天际,看了会儿,又看向藏书阁的方向。

它围绕着藏书阁转了一圈,似乎想要跑进里间去,但又好像在忌惮什么。

最后它无可奈何,重新跳上栏杆,仰头看天。

这次,它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幽幽咽咽,仿佛洞箫之声,又像是什么绝望的哀泣。

黎渊到了药王神庙内的温泉浴池里。

先前他出了藏书阁后,曾围着阁子也转了一圈。

不出意外,他在后山的栏杆上发现了一点细微的踪迹。虽然被不断落下的雪遮掩,仍能看出有物在上面伫立过。

但黎渊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看出那不是人的踪迹,却像是什么山中的野物。

他并不担心飞禽走兽,因为那些东西未必会戕害到杨仪。

黎渊只担心人。

包括薛放在内的所有人。

黎渊在神庙里外先查看了一遍,确认侍卫们都未曾懈怠,才转到浴池。

俞星臣已经差不多穿戴整齐了。

两名侍从正在替他擦拭湿了的头发。

看见他来了,俞星臣一点头。

黎渊望着温泉池旁边还有新鲜的水渍,想了想:“他来过?”

俞星臣“嗯”了声,不多做解释。

黎渊望着那一池热腾腾的温泉水,刚想脱外裳泡进去,又意识到什么。

他想到薛放,心里总是难受。

黎渊便不要去想他,只道:“这山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野物。”

俞星臣正好也是此意:“是吗?可知是何物?”

黎渊道:“没看清楚,只知道是雪白的,在藏书阁外连番出现,不知何意。”说到这里,他屏息凝神听了听,面上流露疑惑之色。

与此同时,隔壁也传来豆子的叫声,不过只叫了一声便停了。

俞星臣也仿佛听见一声好似洞箫般的幽然响动,还以为是这神庙中不知何人吹奏,便不以为意。

他方才本是随口一问,闻言道:“雪白的?若是山中之物,我想此处道长众人应该会知道一二。”

说完后,俞星臣问黎渊:“你不泡一泡?好不容易有这一点闲暇之时。”

黎渊道:“知道了。我稍后。”

两人说了几句,就见斧头追着豆子跟小乖跑了来,两只狗子在温泉里过了瘾,上来后,斧头一阵给擦拭,加上它两只都擅长乱抖,这会儿身上的毛儿已经半干。

俞星臣倒是猜到了黎渊也许是不喜欢有人在旁看着,所以不肯入浴,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某个人太混不吝了。

于是俞星臣便带了斧头同两只狗子出外。

刚到了门口,便见玄音子跟两个道士站在门外,不知在说什么,还时不时指着山后的方向。

看到俞星臣,玄音子忙来拜见:“俞监军。”

俞星臣道:“道长在说什么?”

玄音子笑道:“是说……对了,监军方才可听见一声响动吗?”

俞星臣立刻想起那洞箫般的幽咽:“是……什么动静?”他听玄音子主动问起,就知道绝非洞箫。

果真,玄音子说道:“我们也正在猜测,这可能是……那只在山里的白狐。”

“狐狸?”俞星臣大为意外。

玄音子陪着他往回走,且走且详细告诉。

据老话传说,这药王山原本之所以叫魔王山,就是一只千年的狐狸在修行,它降服了山中群妖,自封为魔王。

因这山集聚天地灵秀,山中的百药才极茂盛,狐狸也一直都藏匿山中,不过极少有人看到踪迹。

偶尔在月圆之夜,药王神庙的道士们才依稀能看见山巅上狐狸的影子,它仿佛对着月亮,行拜月之举,姿态十分肃穆。

玄音子说罢道:“只是很少听见这狐狸出声……所以刚才神庙内的道众也都震惊,议论纷纷,不知到底是不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俞星臣点点头,仰头看看天空:“这雪今晚上只怕停不了了。”

玄音子道:“是呢,腊月也正是此地雪最多的时候。对了,小道已经煮了茶,监军若不嫌弃,不如……”

“雪夜烹茶,好雅兴。”俞星臣颔首。

他自从离京,疲于奔命,哪里有这消遣的时候,如今大雪纷纷,也无甚别的事可做,便应允。

道长陪着俞星臣往茶室去,一边同他说些本地奇闻异事等等,又说起那只白狐狸已经会幻化人形,常有上山采药的有缘人会撞见绝色的女子、或者绝色的男人,有时候却是白须白发的老道……都是那狐狸幻化,当然,这种说法已经是“民间传说”,当不得真。

俞星臣听了,只是一笑而已。

到了玄音子的茶室,只闻到白茶的清香之气,令人受用。

桌上红泥小火炉,茶吊子在上骨碌碌作响。

窗户上的竹帘卷起,可以看到外头雪落纷纷。

果然好个清幽雅致的所在。

俞星臣跟玄音子吃了两杯茶,看到他放在旁边的一把古琴。

玄音子道:“我虽喜古琴调,却不擅长,放在这里,经年也不能弹一次。实在人琴皆都寂寥。”

俞星臣一笑:“我对此调略懂,不甚精通,且久而不弹,未免手生。”

玄音子大喜,忙起身行礼,请他弹奏。

俞星臣所说“略懂,不甚精通”,都是他们这些人惯常所用的自谦之词而已,其实技艺娴熟,不在话下。

手指拨动琴弦,调了调音,俞星臣略一思忖,便弹了一首《白雪》。

玄音子并不精懂音律,只在旁凝神静听。

俞星臣弹了半首,沉声诵道:“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玄音子一怔,只觉着他的声音如诵如唱,跟琴音交织,竟如同古老的吟诵,简直令人陶醉。

沉沉的雪落声,炭火的轻微噼啵声,茶水的咕噜噜响动,更衬得琴音跟吟诵之古雅动听。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俞星臣的长指挑拨,微微点头,方又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正吟唱到这里,忽然指尖一停,眼睛盯着窗外。

玄音子正如痴如醉,见他突然停下,心潮澎湃,竟不由地抚掌道:“好个‘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见俞星臣盯着窗外,他便跟着回头,却见外头雪落寂寂,并无异样:“俞监军,怎么了?”

俞星臣垂眸:“没什么。献丑了。”

玄音子笑道:“哪里,这也算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了。”他站起身来,向着俞星臣深深鞠躬:“感激不尽。”

等俞星臣回寝卧,时候已经不早。

他本来想问杨仪……可薛放在此,又何必他多此一举呢。

俞星臣才脱了外裳,便听到门口一阵窸窸窣窣,他起初以为是小乖或者豆子,歪头看去,却见一点白影闪动。

他突然间想起跟玄音子在茶室时候,惊鸿一瞥。

原来当时他竟看见在窗户外雪地里,静静地蹲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但只是一个恍神,在他停手之时,那狐狸便消失不见了,因此他也并未声张。

此刻见状,他有些讶异,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开的瞬间,一道白影只扑入内。

俞星臣惊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白狐蹲在自己身后,不知为何,正瑟瑟发抖。

就在一人一狐对峙之时,俞星臣只闻一声巨响,近在耳畔。

“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白光闪烁,原来竟是一道霹雳直落下来。

这霹雷把俞星臣面前一扇门击飞,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将近在咫尺的俞星臣也震的向后撞在门上。

脚下的狐狸哀鸣了声,俞星臣踉跄倒地,正压住那狐狸。

他骇然至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腊月里大雪天,怎么会有霹雷,还差点劈中了自己。

然而头顶上那风雷之声兀自轰隆隆作响,好像随时还会降落。

就在此刻,外间廊上脚步声起,有人喝道:“什么响动!”

那人迅速冲了过来,原本不能动的白狐立刻钻到俞星臣袖底。

俞星臣抬头,却见门边出现的正是薛放,只披外裳。

薛放盯着那被霹雳打中的门扇——半边儿已经变成焦炭的门,吃惊地看向俞星臣:“你干的?”

俞星臣却听见雷声仿佛靠近的不祥响动:“小心,快闪开……”

薛放双眼一眯,抬头:“啧……还真的是打雷?”话音未落,一道雪亮闪电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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