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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二更君 春无信,花有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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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道:“实不相瞒,这些都只是我的推论。”

胥皇后皱眉,蓝色的眼珠盯着俞星臣看了半晌:“俞监军,你果真高明,怪不得先前在巡检司的时候屡破奇案。”

“我有个不情之请。”

胥皇后疑惑:“哦?”

俞星臣道:“我已经跟皇后娘娘说了半个故事,如今斗胆想请娘娘,亲口给我讲一遍你的故事。”

皇后的脸色比雪山更冷:“你是不是觉着……你是人之将死,故而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俞星臣呵地笑了:“那……娘娘不如就当作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告诉我那个故事,让我也可瞑目。”

胥皇后听了这话,似笑非笑。

缓缓走开几步,却并不是往路上,而是往两侧雪中。

脚下咯吱咯吱,发出几声响。

俞星臣见状,便跟前两步。

两个人仿佛立在茫茫雪原之中。胥皇后看向远方:“你的故事没有说错。两个本来不可能遇见的人,一见钟情。”

她本来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隐秘。

但面前这个人,显然不同。

俞星臣有一种会让人跟他推心置腹的能力……当然更重要的是,胥皇后觉着,对一个将死之人倾诉心底隐秘,倒也无妨。

当初,北原跟定北城两下相持。

胥宝沁跟胥烈尚且年少气盛,他们两个假扮行商之人,就是在大周,北原以及鄂极国等都游走行商的博特人,带了些货物,在定北城外的偏隅小镇上,名为买卖,实则是“玩闹”,并观察定北军的情形。

那日,胥烈因为无聊,竟带了两个人,跑到林海之中打猎,谁知竟遇到了一只饿极了的花豹。

那豹子扑杀了他的随从,并伤了胥烈。

胥烈狂奔而逃,那花豹却仿佛盯上了他,穷追不舍。

正在生死攸关,有一支箭射来,准头极佳,力道奇大,竟生生地把那花豹射死。

当时那花豹差一点,就咬落胥烈的后颈。他仓促回头,看到那支利箭深深没入花豹的额头,要知道豹子的头是极硬的,射箭的人显然有非凡之能。

那救了他的,便是偶然进山的薛靖。

当时胥烈身着博特人的服色,因为要四方游走行商,博特人也常常在定北城逗留,所以薛靖并不意外。

胥烈因腿受了伤,行走不便。

薛靖问明他的住处,便将他送回了镇上,理所应当地认识了胥宝沁。

胥烈的眼珠颜色,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怎样的,不过胥宝沁不同,她的眼睛极蓝,容易引发事端,故而从开始,她就以白纱蒙眼,扮做一个盲女。

这段往事,本极其甜蜜,但因为那个结局,便又叫人不敢回味。

此刻跟俞星臣说起来,皇后的脸上悲欣交集。

这件事除了胥烈外,世间再无第人知道的如此详细。

胥皇后道:“那天后,他又来了两次,我们原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有一回,一个镇上的地痞来找茬,正好给他遇到了,才知道原来就是定北城的薛少将军。”

她虽然扮作盲女,但难掩天姿国色,自然不乏觊觎之人,只不过碍于博特人的规矩森严,所以不敢冒犯。

那日是实在按捺不住了,多亏了薛靖解围。

其实当时,在不知薛靖身份之时,胥皇后已经喜欢上这个相貌俊美气质英武的青年,谁知他竟是薛靖。

本来她是有点儿警觉跟不安的。胥烈更是提议不如离开此处,毕竟薛少将军的名头,在定北城无人不知,万一给薛靖发现他们的身份,如何了得。

可……胥宝沁说不上是怎样一种心情,她并不想立刻就走。

她想看看薛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或许这样出色的人物,有没有可能成为北原的人呢?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跟做法,无异于飞蛾扑火。

在所谓的试探相处中,她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薛靖。

而薛靖对于这双目失明的柔弱少女,显然也十分怜爱。

但是薛靖并不知道胥宝沁的心思,她喜欢薛靖,但知道两个人的身份是不能在一起的,除非……

除非让薛靖归顺北原。

她决定赌一赌。

那个寒夜,胥宝沁献上了自己。

而在一夜缠绵之后,她的蒙眼白纱被扯落,而沉浸在无边欢悦中的她一无所知。

直到薛靖爱怜地端详她的脸。

看到她双眸如海水般的蓝,薛靖脸上温柔的笑僵住了。

胥宝沁的用词很简单,语气毫无波澜。

但俞星臣听着听着,却不由地感受到那种澎湃直击人心的震撼。

奇怪,他明明不算是个会轻易跟人“感同深受”的,但现在,他却能感觉到胥宝沁当时的惊恐,失落,以及隐隐地一丝渴盼,还有薛靖的震惊,不信,以及如坠入寒冰之感。

他竟然把两个人的感觉都体会到了。

皇后道:“当时他过于惊骇,竟离开了。我跟烈也当即撤离。”

她忘不了当时薛靖面上的神色,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可能赌输了。

只不过离开后的胥宝沁,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她秘密地抚养着“海纳”,在北原的言语中,这是“平静而强大”的意思。

后来,北原的皇帝看中了她,毕竟当时她可是胥氏一族最为出色的美人儿,可因为海纳,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求娶,直到出现了她不能拒绝的人。

故事到了最难的一个阶段。

胥宝沁打住,不想再说下去。

俞星臣屏住呼吸,他几乎也不想再听下去。因为知道这故事到现在,就算是充满了阴差阳错,但也还算是个……中规中距的故事,遗憾无奈的叫人会发出一声长叹。

可要如他之前所料想到的,那么便会异常惨烈。

胥皇后道:“那时候,北原跟定北城起了冲突,互有伤亡。那日,我随皇上去东狩,遇到了伏击。”

俞星臣竟不知:“是薛少将军?”

胥皇后道:“对。是他。”她的眉头皱紧,樱唇抿的死死的。

薛靖显然是有备而来,埋伏的极佳,以他百步穿杨的箭法,将皇帝射死,不在话下。

但就在那时候,銮驾上的胥皇后认出了那道暌违已久却永远不能淡忘的身影,她震惊地站起身来!

而埋伏的薛靖也看清楚她的脸,少将军的手一抖……

所有的谋划安排,功亏一篑!

皇后说到这里低头,她伸手捂住了脸。感觉到有冰冷的泪在掌心里蔓延。

俞星臣看着她有些发颤的背影,此一刻,在他面前的才仿佛不是北原的皇后,而只是一个极其痛苦的女人。

“然后呢?”他低低地问。

胥皇后道:“然后,他想方设法,竟把海纳捉了去。”说了这句,她的脸上虽还挂着泪痕,脸色却又重新冰冷,没有等俞星臣再问,她道:“再后来,有人送了海纳的尸首回来。我知道,他是在报复我。”

俞星臣深深吸气,这真相简直比他预料中的更加残忍。

皇后却转头看向他:“他要报复,为什么不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海纳下手?就算不是他的骨血,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她的声音,几乎变得嘶吼:“那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养出的孩子,我只有海纳……他凭什么,凭什么!”

俞星臣窒息。然后她道:“那具尸首,是……那孩子吗?”

皇后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你在说什么?”

俞星臣问:“可检查过了?”

皇后拧眉:“你……”她看着俞星臣,半晌才笑道:“你是说,你是说他用了个假的尸首来骗我,那不是海纳?”

俞星臣道:“您或许觉着我是冒犯,但我毕竟曾在巡检司良久,每一个案子的每一个死者,都要仔细地经由仵作的查验。”

“你真是……”皇后呵了声:“难道还会弄错?薛靖也没必要这么做……”

俞星臣眯起眼睛:“这就是说你没有细看。”

胥皇后咬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远远地,侍卫们不敢靠前。

他们知道皇后身手出众,而俞星臣虽是个男子,但不过是个文官,绝不是皇后的对手。所以都并不靠前。

但隐隐地,他们似乎听见皇后的震怒,可又不知为何。

此刻天色已经更亮,雪山峰顶有一半儿浸润在阳光之中。

“娘娘,接下来该听我的故事了。”俞星臣反而镇定下来。

胥皇后吁了口气,看到那股白色的雾气在面前散开:“哦?你的故事又有什么不同。”

俞星臣道:“娘娘既然派人去追杀赵大人,那您可猜到,我跟赵大人说的是什么?”

胥宝沁听他问这个,转头:“我猜到你们说的可能是某个人。但不知具体。”

“娘娘果真聪慧,洞察入微,能人所不能,”俞星臣温声道:“我确实让赵大人传信回去了。也确实是关乎某一个人的。”

胥宝沁一笑:“什么人这么重要?”

俞星臣道:“确切地说,那只是个半大孩子。”

胥宝沁皱眉:“孩子?”

俞星臣道:“他的名字是……晓风。”

皇后凝眸看着俞星臣。

俞星臣则望着前方那矗立的雪山,轻声道:“风帘向晓寒成阵,来报东风消息近……来迟不是春无信,开晚却疑花有恨。”

胥皇后的手不由地揪住了领口,蓝眸氤氲:“晓风,晓风……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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