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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努力加更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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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子云其实没大想好自己该如何回答。

幸而狄将军的近侍走出来:“隋队正,杨先生,将军此刻还不能相见,或可暂去花厅等候?”

隋子云站会儿无妨,看杨仪独立伶仃,便点头应了。

近侍送了茶上来,躬身退了,隋子云看出杨仪挂了心事,便故意道:“方才你听见狄将军那边的动静没有?”

杨仪回神:“什么动静?”

“先前旅帅去见将军,然后狄姑娘便带了韩青去了,此刻将军必定是在审问韩青,”他喝了口茶:“你一早上又颠簸到了这里,喝口热茶缓一缓。”

杨仪心不在焉,也慢慢地喝了口,只觉清香味甘,低头看时,白瓷碗里一个个小小芽苞,如同小小的竹笋,芽头紫色,其身碧绿。

她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茶?”

“以前没喝过?”隋子云微微一笑:“倒也是,连我也是在将军这里才见识了,这是紫芽龙苞,生长于气候湿润云雾弥漫的高山上,立春之前出这小小芽苞,所以又叫抱春芽,这应该是今年第一茬。”

“长见识了。”杨仪点头示意,又喝了半盏。

隋子云估摸着狄将军那边还要有一会儿,便道:“韩青的事情,你可知道了吗?”

杨仪道:“听说了一些。”

隋子云就把韩青的出身,以及他如何谋划报复等等一一跟杨仪说了。

杨仪听的惊异不止:“韩旅帅居然……”

先前她只感慨于,前世的西南王为何竟会成为阶下囚,这一世韩青到底又将如何,听了隋子云的讲述,就仿佛把韩青这个人底下的那些空白都填补上了。

杨仪回想记忆中的上辈子的韩青,印象深刻的只有他是狄将军心腹,统军甚严,因狄闻的缘故,于西南的威望也极高。

而韩青最后的出场,是在京城大乱天下翻覆之时,杨甯所属的端王一派的人,本想倚重一向跟薛放不合的韩青,所以端王秘密下诏,命韩青调兵勤王。

不料韩青并不听从,反而上书说边境土夷人作乱,他带兵抵御土夷去了,这等于折了端王一派的臂膀,也加速了端王一系的败落。

隋子云哪里知道杨仪心中想什么,他叹息:“韩青本系前途无量,如今这一场,大好前途跟性命只怕都要交代于此,想想实在叫人……但身负那样的血海深仇,他能做出如此选择,倒也不足为奇。杨先生觉着如何?”

杨仪正自恍惚,被隋子云一问,才抬头:“我……韩旅帅曾是狄将军心腹爱将,我甚至曾听旅帅说,将来这羁縻州的巡检大将军一职恐怕也将是他的,如今……将来又会如何,倒是叫人……不安。”

她说的很慢,每一句都极沉重。

杨仪突然间意识到,兴许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改变了这所有。

假如她没到郦阳,假如没跟薛放来到泸江寨,那这寨……自然是韩青的天下,他的计策都会顺利实现,无人发觉,他会除去那四名大恶之人,再不慌不忙地收拾残局。

泸江本地巡检司的邹永彦,跟龙勒波他们贿赂之实,也许,还可以把所有的罪名扔给邹永彦,泸江跟津口相距最近,这么一闹的话,反而更利于韩青上位。

可是现在……

杨仪情不自禁地开始揉搓额头:是她?真的是她?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出现会造成这所有局面的不同,毕竟她是这样微渺不足道只想苟活于世,怎么会左右一位封疆大吏的生死起落,一生命运。

更叫人不安的是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意味着什么。

毕竟在前世,薛放独立对抗端王一派的时候,韩青并没有就落井下石踩上一脚,倘若又有新的“西南王”出现,倘若将来又会历史重演,那新任的人,还会如韩青般袖手旁观吗?

她开始头疼。

杨仪其实不是个攻于算计的人,在这点上她比杨甯差多了,一则体质太弱的缘故,一则是天生心性相关。

杨仪只是在医术上颇为出色,也愿意去多用心。

可如今这许许多多医药之外的复杂大事一拥而入,顿时让她不堪重负,竟没有办法再想下去。

隋子云看出她的不适:“怎么了?”他放下茶杯,垂头询问。

杨仪翻了翻自己的荷包,之前准备的各色药丸,有用的没用的,在这几天里吃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荷包瘪了下去。

翻到底,才找到一颗先前被遗漏了的小小的正舌丹。

她急忙拈了出来,放进口中压在舌底。

隋子云看的目瞪口呆:“你怎么……你整日价随身备着药?”

杨仪吮着那点辛辣苦味的药气,含糊回答:“是。以防不测。”

隋子云哑然失笑:“你真是……”他没说下去,只起身走到门口往外打量,正看到院门处韩青被两个士兵押着,狄小玉站在他身旁,佩佩靠在他的胸前正哭着。

隋子云一怔,回头看看杨仪,见她还在“闭目养神”,便没有打搅。

等韩青众人去了,先前那名近侍过来请人,隋子云这才唤了杨仪,两人去见狄闻。

狄将军先问了隋子云对于泸江寨的详细安排,见隋子云说的条理清晰,不由连连点头。

而后又问杨仪这场疫病的情形,杨仪也如实说了,只说对症下药,并不算麻烦,现下也安排了人在寨子里看护,疫症不再扩散就是。

狄将军听完之后长吁了一口气:“这烂摊子,终究需要收拾,也终究需要收拾妥当。”

隋子云跟杨仪都不做声。

狄将军微微垂眸思忖半晌,道:“泸江此处情势复杂,又失了旅帅,若从别的地方调,一时半晌还是摸不清本地情形,到底艰难。”

隋子云极聪明,听他突然提这个,心头便有预感。

果然,狄将军道:“我有意让隋队正你暂时任泸江此地巡检司旅帅,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仪一怔。

隋子云却很从容,稍微思忖:“将军厚爱,岂敢推辞,不过泸江虽重,但若论起重中之重,还是津口。毕竟那是交通要塞,南来北往之人多在津口过,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地方,先前韩旅……韩青在津口,治下安泰,也有一番功绩,不知将军将选何人继任?”

狄闻稍显意外:“你莫非愿去津口,津口虽比泸江要小,但差事可极繁重辛苦。”

“回将军,无非当差而已,而且……津口在郦阳跟泸江之间,”隋子云道:“彼此都可相互呼应。”

狄将军的脸上掠过一丝赞许的笑意:“你说的不错。本来,本将军也正为此头疼,既然你主动请缨,你便先去津口巡检司。”

隋子云拱手俯身:“属下遵命。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狄闻想了想,忽地又问道:“戚峰怎样了?”

隋子云看向杨仪,杨仪回道:“戚队正体质强健,不出日便应该能恢复个七八分。”

狄闻道:“当初十七赌气离开郦阳,戚峰任过一段时间的旅帅,干的倒还不差,倘若把他放在泸江,虽缺乏些智谋,但还好泸江跟津口离的近,可‘相互呼应’。隋旅帅,你觉着我这安排如何?”

隋子云一笑垂首:“都凭将军吩咐罢了。”

“还有一件难事,”狄闻却又道:“十七……”

说了这两个字,他突然打住,眼神闪烁,终于道:“罢了,此事可暂且不提。”

如此正事说完,狄将军看向杨仪:“杨先生,这番寨之行你又立了大功,你说本将军该如何嘉赏于你?”

杨仪正在心惊,没想到狄闻谈笑间,竟把津口跟泸江两地的旅帅都指定了,这好像是一个信号。

忽地听说“嘉赏”,杨仪忙道:“多谢将军厚爱,草民只不过是从薛旅帅行事罢了。不敢求什么嘉赏。”

狄闻笑了两声:“你为人甚是谦和,叫人喜欢。或者你觉着隋旅帅跟戚峰都升了,十七却无所有,你便……”

“草民岂敢!”杨仪急忙躬身。

狄闻哈哈笑道:“我不过是玩笑话。倒是有一件正事,你擅长疑难杂症,或许,你可以为我把一把脉?我这病症其实不算严重,不过是偶然有些胸腹满涨,不思饮食而已。这数年来一直调养,也有了起色,不过……十七在我跟前十分夸赞你,若不叫你给我诊一诊,倒好似辜负了他的美意,也暴殄天物了一般。”

说着,狄闻把袖子挽起来:“少不得劳烦了。”

杨仪看看隋子云,对方向她一点头。

她走到狄将军身旁,却见他的手腕之上青筋微露,因肤色略白,那脉尤其明显,青筋鼓起如虫。

杨仪俯身探指,在狄闻的脉上听了片刻,眼中流露疑惑之色。

她又请换另一只手,如此,手指弹动,听了半天,却迟迟不开口。

狄闻本没如何,看她这般,忍不住道:“杨先生,莫非有什么不妥?”

杨仪张了张口,看向狄闻面上:“请将军见谅,能否看看舌苔。”

狄闻扬眉,却终于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隋子云在下惊愕于她的大胆,自己却不敢乱看,便转头避让。

杨仪管他舌苔青黄,眉峰忍不住蹙了蹙:“多谢将军,可以了。”

狄闻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唇边:“杨先生可以说了吧,我到底是如何了?请不必忌讳,只管直言。”

杨仪低着头,片刻后道:“将军的病症……在下还得再仔细思忖后才能决断,不过将军放心,应该确实如将军所说,并非大碍。”

狄闻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若先生这么说,本将军便权且安心。至于后续如何,还请先生多费心劳神。”

杨仪垂首:“不敢,自当尽力。”

隋子云行了礼,同杨仪退了出来。

近侍送他们,才出门口,隋子云便问:“将军大人有何不妥?”他为人最是精细,杨仪这反常,自然瞒不过。

杨仪回头看看身后无人,才迟疑道:“实不相瞒,将军的症候有点古怪,我……一时不能确认。”

“怎样古怪?”

“他的脉、脉象微乱,而且……脉中有脉。”

“什么?”隋子云虽不懂医理,却知道这话有点吓人:“这是何意。”

杨仪却不敢再说:“不好说,隋队正……啊不,隋旅帅,等我再研究一番,再告诉您如何?”

隋子云笑看她:“你何必‘队正’‘旅帅’的,你可以叫我子云,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嬷嬷。”

杨仪苦笑:“岂敢。”

隋子云却敛了笑:“我只是不想你这般见外,比如,我也不太愿意总叫你‘杨先生’,认得这么久了,竟不知你的字是?”

杨仪是女子,哪里有什么字,不过先前捏造“杨易”名字的时候,她却早就想过:“从之。”

“从之?”隋子云诧异:“名‘易’,字‘从之’,哈哈,你果然是个妙人,随波逐流而‘从’之,自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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