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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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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头自带了干粮,坐在炕头上吃了起来。

这屋子里酒屁臭气,味道复杂的很,杨仪本来是有些饥饿,可现在却毫无食欲。

夏老头以为她没带干粮,便撕了一块饼给她,杨仪忙推拒,只说不饿,翻开包袱找了点东西去喂给豆子,又摸摸它的脑袋,叫它不要走动。

屋子里本来已经有七八个人躺下了,在他们进来后,又来了三四个,越发艰难。

杨仪没法儿躺倒,屈膝尽量坐在炕边上,帕子遮着脸,缓缓呼吸。

那几个新进来的汉子都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精壮胸膛,有两人打量着她,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一只白兔进了狼窝。

幸亏他们并无歹意,自顾自坐在板凳上,喝水吃干粮,又说起一路见闻。

其中一个说道:“可惜明儿咱们不能去泸江凑热闹了,听说泸江那的佛爷准备了几百只的礼佛纸扎。”

对面的人扇着风道:“往年路上不太平,只有泸江三寨的人前去,今年那些匪贼都畏惧巡检司,不敢作乱,当然多的是想去看热闹的。”

他们又说起浴佛节如何壮观,那些百姓如何向佛爷进献贡品等等。十分羡慕。

突然,又有个人道:“说起来,浴佛节后就是压鬼节,今年的人头谷似乎不怎么平安呐。”

“听说有人看到人头谷升起了勾魂幡,不知真假!”

“不会吧,要真有勾魂幡,那就是说罗刹鬼要出现祸世。当年罗刹鬼出来闹事,泸江那边的小弥寨,整整死了一二百人,没了半个寨子。”

“卓瑞不就是那个寨子出来的?他的阿妈跟弟弟都被罗刹鬼吸了精气死了。”

大家看向一个黑脸的汉子,只见他嘴里嚼吃着米团,耷拉着脑袋。

气氛有点凝重,冷不防通铺上有人骂道:“人睡得好好的,说什么死啊鬼啊,不睡就滚出去!”

这几人听他很不客气,一时回嘴:“我们说我们的,若是累的人早睡着了,你嚷什么。”

那睡着的人爬起来:“杂碎!真有罗刹鬼就好了,把你们这些狗日的都吃了去!”

众汉大怒,尤其是卓瑞,把手中没吃完的米团一扔:“你说什么?”扑上去就跟那人厮打起来。

大家叫的叫,劝的劝,好不容易止住了,那挑事的人兀自骂骂咧咧。

卓瑞双手攥拳,肩头不住发抖,显然怒极。

跟他同行之人拍拍肩膀:“算了,明日还得赶路,睡吧。”

杨仪本来缩在角落,怕他们动手伤到豆子,便喊了豆子过来,此刻正抱紧狗子哭笑不得。

等这些人终于都躺倒,她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幸亏无人留意。

这种情形,她实在睡不着,便在心里琢磨这些人说的什么“罗刹鬼”“勾魂幡”之类,不知是真的假的。

她只有拼命去想这些,才能忽略那熏死人的气味跟身体的劳累。

正在朦胧中,突然有人申吟,接着有人问:“卓瑞,你怎么了?”

原来是那叫卓瑞的青年,正哼哼不已。

先前跟他打架的那人恶声恶气地骂:“不好好挺尸又闹什么!”

卓瑞哀叹了几声,声音渐渐大起来。

那打架的人翻身坐起:“你狗日的是不是故意!”随手抄起一物扔了过去。

不知什么砸到了卓瑞身上,他突然停止了叫喊。

卓瑞旁边的那人一愣,低头看去,突然大叫:“不好了,打死人了!”

一瞬间通铺里的人都惊动了,像是炸锅一样。

叫卓瑞的青年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鼻息已经没有了,慌的他的同伴只顾乱叫,又有人扭住之前扔东西的,嚷着要报官。

现场大乱,突然有个认识夏老头的道:“老夏,跟你一起的不是个大夫吗?快给看看呀!”

夏老头正发呆,完全忘了这件事。闻言忙看向杨仪:“先生,先生您给看看?”其实老夏也是没底儿。

大家都看杨仪,这才发现她还抱着一只狗,有人便叫:“这儿人都够住的,怎么还有只狗!”

杨仪只得陪笑先放开豆子,上前将卓瑞的脉一探,果然只有微弱一线。

她方才留心看到,那扔到青年身上的不过只是一只鞋子,不至于打死人,但卓瑞明明性命垂危了。

周围众人乱作一团,老夏头凑在杨仪身旁,突然惊呼:“这儿是怎么了?”

大家转头,却见卓瑞的腹部不知为何竟高高鼓起了拳头大的一个包!方才明明没有。

杨仪将卓瑞的衣衫解开,却见这大包是从他的肚脐中冒出来的,就像是有人吹了一个猪尿脬的样子,十分吓人。

众人看到如此骇异情形,不由地都屏住呼吸,室内一时死寂。

就在杨仪离开后的第二天,有人送了只宰杀妥当洗剥干净的小黑猪到巡检司。

薛放披着一件薄衫,拿着双铁筷子,不时地拨拉架子上的猪肉。

油烟滚滚,满院飘舞。

斧头举着把蒲扇在旁边给薛放扇风,又道:“十七爷,您歇会儿,让我来就行了,烤好了您擎管吃就是,小心这烟熏着您。”

薛放道:“我自己弄的放心。你一边儿去。”

斧头马屁拍到马腿上,灰溜溜后退了两步。

薛放夹了一块猪肉,翻了个个儿,看那块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他故意地深深呼吸:“香的很,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戚峰跟隋子云从外头过,戚峰悄悄地问:“这是在弄什么?怎么突然要烤肉吃了?”

隋子云道:“谁知道……由着他去罢了。”

就听里头薛放念念叨叨地说:“哼,先前非说要我忌口,什么大鱼大肉的也不许吃,这下好了,紧箍咒没了,老子爱吃什么吃什么,也管不着了。”

戚峰道:“这又是在说谁?”

隋子云嗤地笑了:“我不知道。”

他扭头正要走,一个参将急急跑来:“隋队正,津口那边有消息。”

隋子云不以为意:“何事?”

但下一刻,听到参将所说,隋嬷嬷顿时变了脸色。

院中,狄小玉坐在廊檐的台阶上,斧头凑过来,拎着那把蒲扇,一起看着前方薛十七郎对着黑猪发狠。

“怎么……”狄小玉喃喃:“十七哥看着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呢。”

斧头也随之点头:“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咬牙切齿的。”

狄小玉捧着腮:“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也没人拦着,怎么还要赌咒念叨似的。”

薛放这时侯正咬了口烤的焦黑的猪肉,那猪油一下子烫到了他的嘴,他嘶嘶吐气。

狄小玉赶忙跳起来:“十七哥,你留神!”

斧头也赶紧冲过去:“十七爷让我看看,哎吆吆,好好的俊脸别给烫坏了。”说着赶紧去弄凉水给他激。

正在此时,隋子云大步走了进来:“旅帅。”

薛放正在抹自己被烫着的下唇,看到隋子云进来,却若无其事地招呼:“嬷嬷你来的正好,来,尝尝这小黑猪,香着呢,你是有口福的,不比那些……”

隋子云不等他说完便道:“津口巡检司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庸医,招摇撞骗,谋财害命。”

薛放正又锲而不舍地给猪肉翻身:“哪儿来的庸医这么大胆?”

隋子云似笑非笑地:“那庸医自说名唤杨易。”

“杨、杨什么?”薛放还是没法儿把“庸医”两个字跟杨仪联系在一起。

“杨易,”隋子云道:“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杨’,容易的‘易’。”

铁筷子落在地上,薛十七郎半张开嘴,这幅模样,就好像在等待一块烤的香喷喷的黑猪肉掉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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