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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河诡渡(“来找我们魏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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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这种仗阵,没听说过徽商十一行典堂的商人、员外纷纷交头接耳的打听起来。

燕塘春酒楼的掌柜正坐在长廊靠前的一张桌子上。

以往,按他的身份,虽然能进万家宅贺寿,只配在长廊靠后的桌上有一席座位。像前头的这种,紧挨着正堂贵客大屋的正桌,是轮不到他的。

但这一回,掌柜的不仅在靠前的桌子上有了位置,还是由万管家亲自迎进门的。

燕塘春掌柜的大老早就来万家大宅了,一早上不断同他人攀谈,套交情。此时,一听万家的报诵,一看大堂里所有贵客全出来迎接进宅的魏大少爷,顿时,燕塘春掌柜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倍儿有光彩地跟周围的人介绍大名鼎鼎的“徽商典堂大少”。

……也不知道这“大名鼎鼎”,是哪来的大名鼎鼎。

周围的客人不认识南边的徽商少爷,

但燕塘春掌柜的吹得口水横飞,再一看整堂能跟万老爷平起平坐的贵客都一块儿出来迎接了。当场的,燕塘春掌柜的吹了七分,他们信了得有十二分。不时还有人为了充面子,附和道对对对,他们听去过南边的谁谁谁说过,南边的徽商如今势头叫那一个大啊……

廊屋长桌上,一片嘈杂讨论声,

万家家丁捧着红绸托盘,上头摆着那柄隔一百步都能瞧出珠光宝气的宝刀。

直播间原本还在担心燕塘春掌柜听到万家报出的寿礼后,卫神会露馅。

没想到,燕塘春掌柜压根就没想到那方面去!

掌柜的压根就没想过,魏少得拿宝刀给自己付在酒楼吃住喝的账。

滇南宝刀,那是什么层级的东西?那是送去给京城王爷娘娘,都挑不出错处的宝物!是自己这种酒楼能收得下的吗?能摸上一次,都是三生有幸了。

至于钱……

魏少都说记他账上了。

魏少这种万老爷得亲自出来迎接的人物,差得了他这三瓜两枣?

燕塘春掌柜压着嗓子跟同桌子的客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有幸,亲手摸过,掌眼过那柄宝刀。

那宝刀又是如何如何的贵重,刀鞘镶嵌的翡翠水色比谁谁谁花重金买的好上多少倍。

只说得周围的人艳羡不已,不知不觉中,对这位挤上正客贵桌的酒楼掌柜多了几分尊敬。

无形的气氛改变,燕塘春掌柜越说越起劲,将徽商魏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压着嗓,悄悄地、绘声绘色地形容了魏少第一天到酒楼时,身上那股子心狠手辣的劲头——“典堂掌事的,知道什么是典堂掌事不?嘿,跟你们说,那可别看年纪轻,下手可狠了,杀人不眨眼啊。处理得罪徽行的人,扒人皮做踩脚凳子……”

燕塘春掌柜将那天晚上,沈富勇刘三牛他们那些难民夸少爷没杀人,都已经是善心大发的话,添油加醋,自我加工了一番。

加工程度大概等同于,一盘普通炒菜被加工成满汉全席的程度吧。

听得满桌子的人个个后背发毛,坐直了身。

等到阴冷俊逸的徽商魏少经过,整桌的人下意识地屏气,敬畏地看着这位一身深黑长褂的大少爷。魏少步履不急不缓,面对万老爷的热情都显得傲慢自持,一派瞧不起西北商人的模样。

让人火大的同时,又莫名的神往。

要是能目中无人,不看别人脸色的是自己该多好啊……

主堂内,魏少在万家老爷的亲自引领下,坐了贵客的首位,由万家老爷亲自陪同喝茶说话。周边的一群人绞尽脑汁,殷勤地同气度不凡,但……格外轻蔑傲慢的徽商魏少攀扯。实话说,这攀谈可比平时做生意迎来送往的难多了。

这年纪轻的徽商魏少,平日里身边不知道围了些什么货色的狗腿。

吹捧的马屁话估计都听成了习惯。

他们献殷勤献得快把口水说干了,魏少端着茶,依旧没个好脸色,一副所有人捧着他就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把堂屋里的人气破了肚皮,暗自骂这南边徽商少爷傲慢得过火,不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怪不得他一身白细皮儿,却被商帮打发到他们这黄土梁上吹沙子。

就一个字,该!

不过,好在有人献殷勤献到了点子上,夸起魏少送的那柄宝刀。说俺们晋西北地头,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刀,跟蒙刀关刀完全不一样。

“鄙堂同滇南的马帮有些交情,这把刀,就是打那边得来的。”魏少纡尊降贵地开口。

能让滇南马帮主动送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刀,魏少同滇郡商路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做商的人想得多想得快,转瞬间,就已经从魏少得到马帮赠刀,想到了滇南的茶和盐。盐是由徽行牢牢把控的,不可能让利还到晋商手里。但茶叶里头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还很多……

一群五六十岁,三四十岁的贵客闻到白花花银两的气息,立刻抛掉了先前的怨言,一个比一个献媚地同魏少攀谈起来。

魏少架子够大,话不多,但偶尔提上一两句滇南马帮商路的行情,就够堂里的不熟悉南边生意的晋商如获至宝。

滇茶要是能从川蜀运进来,转由晋商往关外卖,那就是一笔好大生意!

如果魏少真的跟滇南的马帮有交情,能够从马帮那里获得上好的茶叶,再由他们转运像关外……关外的那些蒙民,可是愿意拿好马来换好茶的。

关外的好马在乱世里的价格,比在太平年间更高!

堂屋里的商人越想越有道理,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新商路。也只有这种大商路的开辟,值得徽商十一行的人,冒险派出堂口掌事这种地位的人,亲自北上。

至于为什么是由典堂的掌事来,而不是由茶行的掌事过来……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茶行堂口的掌事一动身,目的太过明显,经过的地方其他商帮的人,立刻就知道徽商有什么新动向了。

唯一稍稍有点困惑的,就是为什么魏少这种徽行的人,带在身后的两个大个子随从,明显就是他们晋北的长相。

莫不是魏少行事过于谨慎,在事情没确定之前,不想暴露身份?

满堂你吹我捧的鬼话,卫厄神色淡淡地应付着,偶尔“不小心” 泄露几句滇南副本中从寸家帮口里得知的滇藏川茶马商道的内情。他说得很有技巧,模糊了明确的时间和人物,但听上去就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商业机密” 。

直播间听得都沉默了。

【“和滇南马帮有交情”,没错,就是隔了不知道是一两百年,还是几十年的交情……而且有交情的马帮说不定还不在这个时间点上】

【“这把刀,就是打那边得来的”,刀是打滇南来的没错,但跟马帮没半点关系,是解道长第一个副本送的】

【妈耶,明明每一句都是实话,怎么合起来放这情况里,就哪哪都不对劲呢】

【有一说一,强还是卫神强,你换个人来,还真想不到能把滇南的茶,和西北关外的蒙人需求串起来。换个人也没办法把寸家帮随口提的事记得这么清楚,还嫁接到自己身上,让这帮人自己觉得他亲自在滇南走过商……】

【卫神: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淦啊!这计划有鼻子有眼的,我要是来万家贺寿的商人,我都要信了南边想把茶卖到西北关外去】

三言两语,拨得整个堂屋来贺寿的商人心思浮动,

卫厄一手搁在椅柄上,一手搭在白玉茶杯边。卫十道站在他背后,借着众人殷勤的声音做掩护,在卫厄的椅背后轻轻敲了两下。

意思是,这宅子里有东西在看他们。

不止一个。

不用卫十道提醒,卫厄就感觉到了万家大宅深处窥探的视线。他面上不露痕迹,只漫不经心地敷衍堂中的人。万家老爷原本对所谓的“徽商魏少”不是很在意,只是忌惮对方的身份,才亲自相迎。

没想到徽商魏少竟然真带来了一桩大买卖!

简单地盘算了一下滇茶北运,向关西卖的利润,万家老爷就坐不住了。

他哈哈大笑两声,强行将众人的话头截断,将徽十一行魏大少的注意引回到自己身上。拱手道:“魏少年少英杰,没想到魏少竟然真的会来给鄙人贺寿,简直是让鄙宅蓬荜生辉,幸哉幸哉!”

万家老爷开口,魏少将茶杯搁到了桌面。

万家宝刚要继续说话,前头的宅院大门忽然传来一阵的骚|乱,家丁们怒气勃发的呵斥,和又尖又利的喝骂声响起:“哪来的匪贼穷鬼,找死是不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敢来硬闯我们万家——”

下一秒,家丁尖利刻薄的骂声就戛然而止。大门倒飞进来一道人影。

砰的一声,砸在正堂门口。

堂里的客人惊声四起,面色皆变。

万家老爷怒不可遏,旁边的管家先一步大喝:“什么人?怎么回事!护院的,还不赶紧出来,等着人请吗?”

护院的武师从左右院子呼啦涌出,然而还没等涌出来的武师镖师向前,将家丁砸进来的人已经现了身。那人身量高大,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彪悍的随从。一身的骑马劲装,耳边戴着一点浓红靛蓝的珠子,手里提着一根鞭子。

随着那人进来,院子里的人才看清——

先前的家丁,是被一块金条砸在胸口,砸进院子里。

而进大宅的男人,背后一个随从手里正捧着一个红木匣子。匣子里满是金光灿灿的金条,摞得整整齐齐,只在右上角缺了一块。似乎是被什么卷走的。

“要钱?”打头的男人卷着马鞭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冷恻恻道,“行啊,接得住算你的。”

那人一身的血腥气,邪气凶悍,涌出来的护院镖师硬生生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向前。

“你、你是什么人,”护院的镖头鼓足勇气喝道,“来闯我们万家宅做什么?!”

一进万家宅,男子耳侧的红玛瑙青金石色彩就越发浓艳。他扫了一圈万家的大宅,最后视线直直锁定大宅正堂首位的公子哥。听到镖头喝问,他盯着堂上的长褂少爷,露出一点齿尖,将鞭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来做什么?”

男人嗤笑,齿尖森白:“来找我们魏少啊。”

“您说是不,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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