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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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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小外甥可能看上了周才瑾,一腔深浅情意闷在腹中不敢说,两人之前还宿在一间房里……

卫骞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周才瑾的眼神愈加严厉。

他觉得周才瑾多少配不上亓深雪。

可若是外甥真的很喜欢……

这视线剐在身上像是寒刀,一下下的剐着肉,让人如坐针毡。

周才瑾怀疑,自己如果此时继续他们的计划,假称想入赘相府嫁给亓深雪……只怕这个挑三拣四又护犊子的“舅舅”能把他头摘下来踢飞。

他摸着脖子打了个寒噤,与其在这被眼刀剐死,他宁愿去和那家小姐一块去举缸。

念及此,不等卫骞开口,周才瑾就跳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干笑两声,“舅舅!”殷殷勤勤地巴结道,“我就是来凑人头的,真对您外甥没意思……那个,不劳烦您动手,我自己走……哈,哈哈。”

“舅舅再见!”出了门,周才瑾撒腿就跑。

“哎……”亓深雪伸手,别走啊!

呸,有难真是不同当。

人都走干净了,卫骞和亓深雪以及他俩各自的随从,一行四个面面相觑。云吞看了看天色,忽地哎呀一声,往外走:“到少爷喝药的时辰了,我去给少爷热药……”

钟贞也颇有眼色的喊了声“我来帮忙”也前后脚开溜。

不过须臾,屋里就只剩下舅甥两个。

人多的时候还好,一独处,亓深雪就莫名觉得尴尬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和卫骞聊什么,忙掏出随身的小册子,低头佯装画画,笔下传出轻轻的沙沙声。

卫骞一下午说的口干舌燥,坐下来后摸到杯子喝起茶水,吨吨灌完了一整壶后,转头看到亓深雪低头画画时鬓边柔-软的碎发,看他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神情看起来有些低迷。

看不懂他在画的是什么,不是人物也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一团团墨痕的所谓山水,是个很精致复杂的图案。

亓深雪用一只极细的笔,一笔一笔地勾画着。

想起自己或许不小心赶走了他的“心上人”,他可能为此有了情绪,卫骞默默地放下了茶杯,试探问道:“小外甥,这些人……这么多朝廷要员的儿孙,都喜欢男子?”

亓深雪说道:“肯定不啊,怎么可能,不过是想巴结我外祖父罢了。”

这回答令卫骞有些意外,又有些不痛快,不喜欢却还要来相亲,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小外甥明明心知肚明这些人并不是真心实意,却还是强颜欢笑来议亲,甚至觉得习以为常,心里还不知咽了多少苦。

——还好他将人都赶走了。

卫骞庆幸了一下,随即又拧眉,问:“那,你喜欢……”他实则想问是不是喜欢周才瑾,但又怕小外甥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于是轻咳一声,旁敲侧击道,“男子还是女子?”

亓深雪一怔,笔停下来了,却没说话。

其实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认真想过。从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自己只能与男子结亲,所以压根没有设想过另一种可能。

他静了很久,久到笔尖的墨迹差点滴下来,卫骞见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滴墨,才避免墨汁污损好容易画了一半的图案。

虽然卫骞看不懂他的画,但是仍觉得那是个很好看的图案。

墨汁很快顺着他掌心常年习武的粗粝纹路扩散了开来。

“其实也……也不是。”亓深雪哂道,“我不知道……我有病。”

卫骞闻言心里莫名闷窒了一下,钝钝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语气尽可能柔和了下来:“别这么说,即便喜欢男子,也不是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别害怕,舅舅给你做主。”

“……”亓深雪觉得他可能误会了,解释道,“我是真的有病。”

卫骞又摸了摸亓深雪的脑袋,没有说话,目光中却透着几许复杂和怜悯。

亓深雪:“…………”

过了会,云吞端着温好的药回来了。

卫骞盯着那碗颜色浓黑,老远就飘出苦味的药汤,这才将“药”与他说的“病”联系在一起。之前亓老爷子也说,亓深雪身体不好,语气里充斥着忧愁,他还只当是胎里体弱。

难道亓深雪真有什么大病?

他看着亓深雪一双漂亮眉尖拧起来了,取药的手腕透着淡青色,不由拽住云吞到一旁:“你家少爷究竟得了什么病?”

云吞没当他是外人,低声道:“少爷有隐疾,他——”

“怎么只有药?”亓深雪蹙眉,舔了一口药边就被苦得直哼哼,“我蜜饯呢?”

云吞一拍脑袋,急道:“哎呀我忘了,对不起少爷,我这就去拿!”

没有蜜饯,小少爷是万万不可能吃药的。

正要回去小厨房取,亓深雪面前忽然哗啦一声,散落出了一把用小油纸包好的一粒粒小方块,他不解地拈起一颗,撕开外面油纸,瞬间一股馥蜜甜香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亓深雪没见过,不由凑近闻了闻,又伸舌尖小口舔了舔,当即甜得眸光一亮。

是糖!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口感的糖,直到一整块被含进了嘴里,快乐地晃了晃椅边的小腿,才恍惚回过神来,惊诧地看向卫骞……腰间的小兜。

为什么堂堂朔北将军的兜里,会随身带着糖?

他的眼神,从惊讶,到困惑,到骐骥,最后到不加掩饰的贪婪。

每一个眼神光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喜欢,还想要。

卫骞沉默了片刻,被迷了心智,又从袖里掏出了好几块:“这是朔北城的特产,牛轧糖。这个是加玫瑰花瓣的,这个是加花生杏仁的,这个是加梅子碎和核桃……”

在少年熠熠的视线里,他掏空了全部,最后将两边袖口和腰际兜囊的底儿都翻了出来给他看,无奈道:“真没了。”

亓深雪把糖都拢到了自己面前,要吃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他纠结了一下,每一样都捡了两颗……不,三颗,然后把剩下的小糖堆依依不舍地推还给了卫骞。说是一堆,其实加起来也不过就够卫骞大手的两个巴掌。

可卫骞当真要收回去的时候,亓深雪眼里的光又蓦地一暗,很轻很轻地唉了口气。

小猫叹气。

“……”卫骞再把糖往兜里装,竟无端有种从可怜脆弱又委屈的小猫咪嘴里抢食的罪过感。他看了看颊里含着一块糖,臂弯里护着一堆糖的少年……解下装糖的腰兜,束紧口全部递到亓深雪面前,晃了一下。

亓深雪控制着自己不去看。

一粒粒糖块在兜里哗啦啦地响,卫骞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引诱小动物了:“好了,都给你了。”

亓深雪:!!

亓深雪立马伸爪抱住了小兜,把已经属于自己的其他糖块也放了进去。

他这才高兴了,舌尖也吃了糖似的:“谢谢舅舅。”

………

卫骞可算是看明白了,这唯利是图的小外甥,哄好了、哄高兴了、或者用着自己了,才知道甜甜地喊声“舅舅”,不然嘴巴一抿,张嘴是“你”,闭嘴就是“卫将军”,恨不得离自己八百尺。

真是个不好养的小东西。

走出溯雪院,卫骞一沉思,叫来钟贞:“去信给军师,叫他托人快马加鞭再送点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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