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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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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天上打下来一道闷雷,猛的下起了暴雨,这暴风雨来的突然,风声呼啸着吹了进来。

窗户吱呀晃动,烛火剧烈的摇曳。

那闪电暴雨中将林倾白的脸色映的煞白,所有的恐惧和黑暗如同洪水,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溺死在其中。

林倾白呆立在原地许久,才脚步艰难的一步步的走上前,手指颤抖的将暗柜中的木盒拿了出来。

木盒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都是书信和册子。

林倾白的指尖冰凉,手臂僵硬到无法活动,他的手指紧握成拳,直到指尖恢复了一些热量,才从中拿出了一张书信打开。

上面郗安遒劲的笔记赫然出现。

———上元灯会,戌时,袁尚书,杀。

———是。

林倾白心口猛地被一记巨锤狠狠的撞击,锤的他血肉模糊,心脏皲裂,他感到窒息,嘴巴微张,胸口剧烈的起伏。

那个“杀”字映在林倾白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血红色,让他想起那一日。

袁尚书笑容满面的与林倾白寒暄说话,儒雅温和,携妻与子一同在上元节漫天的灯火中走向江边。

最后........

最后他们一家人倒在血泊中,面目狰狞,死不瞑目,三岁的孩子哭着喊着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双亲。

林倾白不相信。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郗安是他捡回家的孩子,郗安从六岁就跟着他!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是林倾白教会他的。

林倾白教会了郗安要善良,要诚实,要心怀仁慈。

是他亲眼看着郗安一点点的长大,在他的教导下一点点的变成如今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六岁时的郗安还很调皮,他不懂事!不懂规矩!

他不会读书写字。

他甚至连吃饭都不会用筷子,而是没规没矩的用手抓着饭狼吞虎咽,像个小猴子一样。

他就连看见肉汤都会没出息的扑过去喝的满嘴是油,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擦嘴巴,然后没出息的告诉林倾白,他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能不能让他再喝一碗。

只有那些难以果腹的难民会如此!

只有他们会如此!

夏侯爷是王侯世家,在潥阳城地位崇高,家境甚至比云王府还要丰厚,他的孩子也自然是金枝玉叶,人中龙凤。

郗安怎么可能是夏侯爷家的嫡子.......

一定是出错了!一定是出错了!

事到如今,林倾白忽然又不相信了,他开始疯狂的那些书信中翻找,妄图找到其他的证据。

万一这些是郗安在查苍门案收集到的证据。

万一这其中有误会。

........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响彻了整个王府。

林倾白将木箱子所有的书信都翻了出来,白花花的纸被窗外的风吹的四处飞扬,似冬日的白雪般,而林倾白坐在那片雪地中,眼睛红的似能滴出血。

所有都是.......

全部都是.......

郗安在信中写下了被杀官员路过山路的时间,写下了要杀害的官员住址,写下了火药库轮班值守的时间.......

苍门所犯下的案件,一幢幢一件件,全部都在这些书信中。

每一封都是郗安的笔记。

他下令杀,那边的人回复是。

每一封都是这样!每一封都是!

而在最后那封信上,那边人称呼郗安为——小侯爷。

.......

.

小侯爷.......

夏家的小侯爷........

林倾白呆望着那些书信许久,忽然开始笑开了。

他的笑的眼睛通红,肩膀颤抖,信纸从林倾白的手指飘然而出,缓缓的落到地上。

恍若中他又想起来他与郗安的第一次相见。

寺庙之下,白雪皑皑,他救下来一个瘦弱的孩子。

那个孩子手里揣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破包子,一路跟在林倾白身后,林倾白回过头,孩子便小心翼翼的停住脚步,眼眸清澈的望着他。

那个眼神将林倾白看的心软。

林倾白将手中油纸扇朝他的方向倾了倾,问他:“你的爹娘呢?”

孩子咬着下唇,小声说:“我是阿姐带大的,没有见过爹娘.......”

“你的阿姐在哪?”

“前几天饿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

他说他没有见过爹娘。

他说他没有名字。

可笑不可笑,夏府的小侯爷说他没有见过爹娘,说他没有名字。

殿外风雨交加,风声呼啸,雨声倾盆。

殿内的书信被吹的漫天飘扬,一道闪电闪过,照在林倾白面如纸色的脸庞上。

当年在寺庙在施粥的善人众多,可是郗安偏偏愿意放下所有的芥蒂与防备跟在林倾白身后。

林倾白当时天真的觉得这个孩子与他有缘,从未起疑的带这个孩子回家,将他放在身边,亲自将他养大。

而他却从未想过,既然当年的善人那么多,郗安为何就偏偏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后?!

既然当日施粥的人那么多,可郗安却偏偏的要去偷那半个包子,在林倾白面前被打的鼻青脸肿?!

又为何明明是丫鬟上前帮了他,而他却偏偏若有所知的望向了林倾白?

如今想来,哪有什么鬼缘分.......

不过是因为郗安早就知道林倾白是云王爷,是最接近皇权的地方。

了不得啊。

夏家的小侯爷,夏侯爷的世子,当真得了夏侯爷的真传。

了不得啊!

林倾白的乌发垂在肩头,他笑着望着那满地的白纸,指尖颤栗的抚过书信中郗安的笔迹。

在郗安征战的三年里,那些曾经让他无比亲切的笔迹,那些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关怀的笔迹,如今却似厉鬼一般,从黑暗中扑来,将林倾白扼住了喉咙,对着他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说——“杀......杀.......杀......”

轰隆!轰隆!

两道惊雷,将屋中唯一的烛火也吹灭了,林倾白一人坐在屋中,他忽然觉得好冷好冷,冷的就算是将他扔在火堆里也暖不热他半分。

他的手冷,脚冷,肩膀冷,心也好冷好冷。

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的环抱在膝盖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了下来,滑进他的衣领里。

十二年。

十二年.......

假的。

相遇是假的,感情是假的,就连郗安这个人.......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

大雨瓢泼,已经是深夜,道路上空无一人,雨水砸在地上,入耳之处皆是雨声喧哗,再无其他的声音。

周侍郎撑着油纸伞走在路上,手中的伞被风吹的摇摇晃晃,雨水不断的落在他身上。

又是一阵大风。

周侍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扔

掉了手中被吹的破破烂烂的油纸伞,冒着雨快步的向前走。

忽然一把大手从后面紧捂住了他的嘴。

周侍郎眼睛猛地瞪大,未等他挣扎,只见身后那人在他脖颈处一挥手。

寒光一闪,干脆利索的划破了他的喉咙。

血瞬间飞射而出,成喷射状洒落在雨地里。

周侍郎双目暴出,嗓子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仅是数秒,他便软下了身子,目光晦暗的倒在雨地里。

与此同时,刘尚书府中大门紧闭,不断的有尖叫声响起,尖叫声被埋没在磅礴的雨声中,鲜血顺着大雨,冲刷在草地上。

最后尖叫声渐渐的散在雨中,再也听不见了。

刘尚书手中抱着两本书,在巷子里跌跌撞撞向前跑。

他的发丝凌乱,脸上糊的都是血,跑的腿软脚软,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巷口的几个黑衣人一个闪身便跟了上来。

一共有八个人,他们手拎滴血弯刀,穿着黑色夜行服,脸上带着黑面巾,几乎快要融入身后黑暗的雨夜中。

刘尚书紧紧的将书册拥在怀中。

他坐在地上身子不断向后退,抖着声音,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让你们主子出来见我!我有话要说!”

“让你们主子出来见我!”

“我有话要说!!!”

这时候黑衣人纷纷侧过身,缓缓让出来一条道。

从雨中走出来一人,那人身材高瘦,穿着棕毛雨蓑,带着一个大斗笠,黑暗中瞧不清眉眼,雨水不断的打到蓑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踩着雨一步步走到刘尚书身前,虽是并未配备刀剑,可身上却散发着比周围人要强百倍的摄人气势。

刘尚书的手撑着雨地,不自觉的挪动着身子后退。

那人走到刘尚书的身前,抬手将斗笠掀开,看着刘尚书声音悠悠的说:“刘尚书,好久不见。”

雨夜太黑了,刘尚书拼命的仰着头,想要看那个人的脸。

一道闪电打过,照亮了男人的面容。

刘尚书的眼睛骤然瞪大,瞪的几乎眼角开裂,他颤抖的抬起手,指着那人说:“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果然是你!!!”

刘尚书嘶吼出声道:“郗安!我们一家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他痛苦的锤着地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一双眼红的如血一般,吼道:“我的夫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未满十岁啊!你为何要治他们于死地!你为何要杀了他们!”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郗安居高临下的站在雨中,笑着说:“什么地方得罪我?我那日听你说,你参与过夏家灭门,所以你手上有没有夏家的血?可曾踩过夏家人的尸体?可曾挥刀杀过夏家的人?当年将我阿姐拖在马后时,你可曾念过她也未满十岁?!”

说完郗安目光一利,抬脚踹到了刘尚书身上,将他踩在地上,刀抵在他的脖子,他咬着牙狠厉道:“一报还一报,你活该!”

刘尚书被踩的胸口喘息不得,他在雨地中奋力挣扎了两下,方才的悲伤和怒气再也发不出来了。

雨水不断的打在他的脸上,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他声音艰难的说:“此事我只与云王爷说过,你在外面偷听.........”

郗安噗嗤一声笑了:“何来偷听,我五感皆敏,你说的话自然就入了我的耳。”

说完郗安也不多废话,提起刀就要杀了他。

刘尚书看见他手中的寒光,竭尽全力的挣扎起身

子,拼命的大声道:“你如今杀了我,你就不怕到时候你师父知道你就是苍门之人,他会怎么看你!他会不会恨的杀了你?!”

郗安闻言倒真的是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压低了身子,距离很近的望着刘尚书,那双眼睛黑寂的犹如这深不见底的夜,令人生畏。

忽然郗安冷笑了一声,说:“他杀了我?你觉得他杀的了我?或者说......他舍得杀我吗......”

说完郗安用剑锋挑起了刘尚书的下巴,刘尚书吓的下巴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刀锋轻轻一转。

热血喷洒而出。

-

深夜丑时,雨下的愈发的大,郗安回到了王府。

方才刘尚书一家刚被杀,对于郗安而言目前最正确的做法便是随便寻个不起眼的住所,待到风平浪静再出来。

可每次郗安杀了人,嗅到了杀戮的气息,浑身的血都叫嚣着沸腾着,令他心中暴躁,不受控制的想要再多杀几人。

每当这时他只有回到王府,才能渐渐的平复这种嗜血的情绪。

此时夜太深,王府大门紧闭。

郗安走到了王府的围墙后面,将身上沾满血的蓑衣和斗笠扔在了小巷子里,在雨中跑了两步便轻盈的飞身上了围墙。

王府内早已熄了灯。

郗安便在这一片黑暗中走回自己寝室,一路寂静无声,然而刚踏入院中他便猛地顿住了脚。

郗安警惕的环顾了四周,手掌一翻,露出了手中的暗器,一把寒光逼人的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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