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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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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情绪上头时任何事都做得出来,院长怕艺书会选择极端的方式报复,怕她离家出走, 更怕她想不开。

“书书呢?谁看见书书了?她在寝室没?教室里有没有人?她是不是出去了?”

院长心急如焚地冲出办公室, 一边呼喊一边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

她这么一喊, 其他人也有些慌乱。

“谁最后看到书书了?有没有说什么话?往哪走了?”

与艺书同寝的孩子互相看看, 你推我我推你,纠结半晌才道:

“她刚才回寝室拿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好像洗澡去了, 之后去了哪里,我们没注意。”

“澡堂里没人,她肯定出去了,找, 赶快去找!”院长彻底慌了神,拔腿就往大门口跑,“天都黑透了, 得赶快找到她,不能让她……”

“我在这, 不用找。”

宿舍楼楼顶,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手电筒照到踩在房沿上的脚,院长魂都吓飞了, 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想干什么?赶快退回去!书书你听我说,这些年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气就朝我撒, 打我骂我都行, 千万别做傻事!”

几个大孩子见状, 匆忙回屋拿床单,院长和两个护工站在下方张着手臂,似乎想徒手接住她。

艺书瞧着他们在底下忙活,有些无语。她不可能跳这种三层矮楼的,摔不死净白白吃苦,她没那么傻。

再者说,她也没有想不开,她就是上来乘凉的。

刚才,她洗了个冷水澡。

得知自己的身世,她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冷静。

脑子里一团乱麻,愤怒、怨恨、悲哀、无助,满腔的负面情绪让她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欲。

走出办公室时,艺书甚至想放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烧得干干净净,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但是一遍遍冲刷全身的冷水,浇灭了她心底的怒火,让她冷静了下来。

艺书知道,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容忍她的撒泼,也没有人在意她的不快乐、给她安慰。

她必须擅长消化负面情绪,从小就擅长。

心情不好的时候,艺书都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努力想一些开心的事,让自己忘掉眼前的不愉快。

所以洗完澡换了衣服,她便躺房顶上来了,这儿凉快安静还能看星星,是个极好的地方。

而寝室里闷得慌、蚊子多,还有阴阳怪气的室友,傻子都知道该躲开。

在这躺了片刻,果然彻底冷静了。

即便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来历,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也都有被亲人抛弃的心理准备,艺书自然也有。

在她心里,“被父母不小心弄丢”就是句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很早就接受了自己是被抛弃的。

今天,她只是百分百确定了这个事实。

仔细想想,与过去那十几年相比,一切都没有变化不是吗?

院长是外婆,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就是个孤儿啊,一直都是。

虽然此刻再提奶糖偏爱显得过于可笑,但是艺书清楚,不提外婆身份的话,院长绝对算是个合格的院长。

就这样吧,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

被亲人遗弃的孤儿,艺书觉得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身份。

院长也还是院长。

她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亲缘缘分,不必强求,也不必不平。

她还是要努力争取上学的机会,然后好好学习,改变命运。

她可不想永远靠别人施舍过活,更不想因为某些可悲的人烂在孤儿院里。

先是差点淹死安安,接着发现了堪称最可笑的亲人,情绪大爆发之后又恢复平静,此时艺书的头脑比其它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告诉自己:

“我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比这些人都好!”

退回安全地带,从楼顶往下走,院长急切地跑上楼梯,满脸后怕地伸手抱过来,艺书皱着眉头躲开了。

嗯,虽然她不恨她,但是她也不想跟她玩过家家游戏了。

院长动作表情一僵,垂下了手臂:“你有什么气就撒出来,别……”

“我不气了。”艺书道,“室友说安安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对我的审判要再往后推推是吗?”

“你别害怕,安安不会有事……”

“你看我像害怕的样子吗?”艺书感觉跟院长说话越来越费劲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不管怎么处置,希望能尽快,别耽误我上学。”

院长想起她提了一嘴的“少管所”,连忙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你去少管所的,我一定让你准时去初中学校报到。”

能去普通学校上学当然是最好的,艺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越过院长一步步朝下走去。

“书书。”院长苦涩道,“我起初是恨你的,后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外婆,我只能做个院长妈妈。”

“哦。”艺书没有回头,“你的爱恨,关我什么事?”

至于“院长妈妈”,别搞笑了,她要是再这样称呼她,全天下的妈妈都会被冒犯到的好吗?

回到寝室,室友看到这个差点害死安安的“杀人犯”,又想阴阳怪气几句。

艺书抬眼环视四周,既然都叫她“杀人犯”了,就不怕她再杀一个吗?

被她森冷的目光盯着,室友不禁心底发毛,再想想她单手就能拖走安安,她们怕她又发起狂来,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艺书走到自己的床位旁,发现床铺整个是湿的,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懒得问是谁干的,就一个要求,五分钟内给我换上干净的被褥凉席,否则,你们今天晚上就都别睡了。”

没人扛得住她的威胁,几个室友开始打眼神官司。

须臾,一个跛脚女孩过来把艺书床上的东西卷吧卷吧收拾到长桌上,并撕了几个塑料袋把床板洇湿的地方盖住。

另一个聋哑女孩跑出门,去抱了一套备用被褥回来。

然后两个女孩合作,快速把床铺好,才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艺书没再说什么,躺下就闭上了眼睛。

安安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个月,又在普通病房住了半个月,终究还是回到了孤儿院。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比以前更苍白更体弱了,却不敢再跟艺书对着干,她到底是怕死的。

受安安影响,其他同龄孩子都拒绝跟艺书说话。

他们当艺书不存在,有时候还故意大声说笑玩耍,想引她嫉妒。

艺书正满心期待地在准备上学事宜,才没闲心搭理他们,他们不来找事就再好不过了,她乐得清静。

察觉到她的无所谓,其他人反而不甘起来,可他们又没胆量再去找茬,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院里的气氛日渐压抑,院长和护工两面劝,都想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从而让气氛恢复以前那种其乐融融。

“以前的其乐融融不关我的事,现在他们乐不了就更不关我的事了。”

艺书漠然道,“管理孤儿院是院长你的工作又不是我的,你没道理来找我。”

这段时日,院长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白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孩,苦口婆心地劝:

“书书,对于以前的事,他们都知道错了,你也吓唬他们了一回,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你这样犟着不理他们,没有朋友,会孤单的。”

“我不会孤单。”艺书言辞犀利,“过几天开学,认识了身体健康的同学,我自然可以正常地交朋友。艺安安他们那伙残疾人,跟我永远成不了朋友。”

从小在孤儿院生活,残疾孩子甚至夭折的孩子见了太多,艺书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是以十分懂得尊重生命。

对安安他们,一方面是被逼无奈,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怜悯他们让着他们的想法,因此对挑衅霸凌一忍再忍。

以前艺书从未仗着健康去伤人,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上,都没有。

现在她意识到了,她自己的生命从来就没有被旁人尊重过,那她也不需要再浪费自己的怜悯和尊重了。

说到底,那些孩子的残疾又不是她造成的,凭什么他们的不幸,要她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买单?

他们要憋屈就憋屈吧,憋屈到活不下去就别活了。

反正她会好好活下去,活得越来越好,让他们拍马都追不上!

艺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学校里,她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朋友虽然不多,但也有俩个很聊得来,能一起玩耍写作业的。

回到孤儿院,她丝毫不在乎任何人的冷淡或讨好,只遵循自己的意愿恬淡地生活。

而与艺书的称心如意相反的是,艺安安没能等到心脏移植,跟她一起搞冷暴力的那些人,也没几个活得明白的。

至于院长,则在艺书日复一日的冷淡疏远中,被痛苦和悔恨折磨着。

或许是出于赎罪心理,有好几次转业、升职的机会,她都放弃了。她就一直守着安康,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

那是个不会当外婆的人,华书恶趣味地决定,让艺院长好好看看如何当一个爷爷;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她看到小艺书会是个多好的孙女。

艺院长对小艺书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既想把小艺书送离孤儿院,又舍不得小艺书完全脱离她的视线范围。

所以她仗着华书是个宽容的收养人,经常打电话询问小艺书的近况。

刚开始,小艺书还需要适应新环境,华书便不阻拦,每次都会喊小艺书听电话。

等小艺书习惯了新环境,不会再有拘谨的感觉,华书便直白地提醒艺院长:“电话过分频繁了。”

艺院长不舍得又能怎么样?

被收养人领走的孩子,本来就不是能让她随便联系的。

她只能等着,等小艺书想起她了,主动给她打电话。

但是小孩子本来就健忘,当下的生活越来越舒心的时候,她回忆过往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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