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4 章（2 / 2）

这个问题被抛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回答，只有戈壁上呼啸的狂风在回应着菲戈。

在长久的沉默后，菲戈再次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件事不只是霍顶或者我一个人的事，现在这个小队里，我们十二个人都需要为此负责，并且作出决定。”

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明白，可谁敢随便发言呢？

这次决定的不是谁去吸引火力，谁在背后偷袭配合；

这次决定的，是朝夕相处的同伴的生死。

他们做不到轻易地给出结论。

场面一度凝滞，闷热的温度和粘稠的空气无不令人觉得窒息。

见没有人说话，霍顶作为被处置的那一个，看到了一丝希望。

完全被压制后，他变了副样子，不像之前那样表现得极具攻击性，而是很卑微的祈求着菲戈：“求求你了队长，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基因病会突然发作，你别就地处决我，你带我回去接受精神疏导吧，我会好起来的。”

见菲戈沉默不语，他又看向其他的队员们，挨个挨个的恳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攻击你们的，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等我好起来后，我会随便你们惩罚的，别杀了我，好不好？”

“求你们了。”

一向再苦再痛都不流泪的Alpha在生死面前，却抛弃了一切尊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祈求着。众人不忍看这让人心酸的一幕，纷纷扭过了头。

片刻，与霍顶关系最好的狮子Alpha不忍心见好友如此卑微，忍不住开口请求道：“队长，霍顶他也只是因为这次的意外事故才被诱发了基因病，错不在他身上，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学校，到时候再让校长他们定夺。”

有他带头，其他的Alpha们也纷纷附和道：“对啊，霍顶他在反击虫群的时候最卖力了，基因病也不是他愿意的。”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把霍顶带回去再说吧。”

“他毕竟是我们的同学，这几个月来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不能因为基因病就给他判了死刑，再给他一个机会吧队长。”

菲戈沉默着，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善良永远比冷血更简单，如果他只是一个队员，他可能也会这么说。

可现在，他是这个小队的队长，他必须为每一个队员负起责任来。

菲戈举棋不定，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右边看，却没有看到以往熟悉的、站在他右边的那个身影。

他又看了一眼唐不田，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在为霍顶求情。

见还有希望，霍顶连忙看向菲戈，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装满了期待。

霍顶说他不想死，队员们恳求不要就地处决他。

眼前这一幕，和菲戈曾经所经历的何其相似？

也是一样的场景，也是一样的基因病发作的同伴。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站在了安慰然的位置上。

他内心天人交战，过去憎恨安慰然的自己和如今站在安慰然位置上的自己在激烈的拉扯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成两半。

一个声音是安慰然的，在冷冷的说，杀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哀求着说，放过他，没有Alpha愿意得基因病，他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等待着菲戈的决定，十几双眼睛就那样看着他。

在开口的前一刻，菲戈的脑子里飞过很多画面，但最后定格在他看到队长中弹后倒下，安慰然冷冷的举着枪的那一幕。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说：“把他捆起来，等与总教汇合后，再做决定。”

说完直接转身继续赶路，没再看身后的队员们。

但其实他知道，一年前的自己没能从安慰然手里救下队长，是个懦夫；而一年后，他做不到像安慰然那样即便要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也毫不犹豫的出手解决掉基因病发作的队员，他仍旧是个懦夫。

接下来的行程，整个队伍的氛围都很压抑。

谁也不想多说话，大家只是沉默的向前走。

明明接下来的路途已经没有了骚扰他们的虫群，可每个人的内心上空，都盘旋着沉闷的、压抑的乌云。

深夜，小队找了一个背风处休息。菲戈离队员们远远地，独自一个人坐在山丘上守夜。狮子Alpha放心不下被锁起来的角牛Alpha，拿着营养液准备去看看他。动作惊动了唐不田，这个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棕熊Alpha，在这种时候却表现出了一个Alpha战士应该具备的嗅觉和素养。

他喊住狮子Alpha：“你去干什么？”

塔菲有些心虚的将营养液藏在身后，小声道：“我、我就是去解个手，一会儿就回来。”

唐不田皱了皱眉：“那我跟你一起去。”

塔菲没办法，他不想让对方怀疑，就只能同意。

他们来到一处背光的沙丘，唐不田看着他：“脱裤子吧。”

塔菲满头大汗：“我们没有好到这种坦诚相见的程度吧。”

“都是Alpha，你矫情个什么，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

塔菲欲哭无泪，但想想可怜的霍顶，还是咬咬牙，解开了皮带。

唐不田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哟，满有分量的嘛，不过你这还是比菲戈的逊色一些啊。”

狮子Alpha：“……”

他气得满头狮毛都要炸了。

唐不田浑然不觉自己上下打量的眼神像极了要搞AA恋的变态，他还敢问：“你怎么不尿？”

“你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怎么尿得出来？”塔菲都要无语了。

“好吧，”唐不田看上去竟然还有那么一点遗憾，“那我不看了，你快点。”

他背过身，百无聊赖的摸着短圆熊耳玩。

“你好了没？”

“你急什么，我前面解决了后面不解决吗？”

唐不田嘟囔道：“怎么这么多事。”

他又耐心的等了五六分钟，又忍不住喊了几声：“喂，我说你不会没带手纸吧？”

“塔菲？”

唐不田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应，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抱着辣眼睛的心理准备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早就空无一人，哪儿还有什么塔菲。

“坏了！”

他拔腿就往回跑，然而才刚到半路，就听到关押霍顶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那叫声撕心裂肺，响彻在戈壁的半空，惊醒了所有队员。

他们全都飞奔过去，菲戈和唐不田更是首当其冲，然而等众人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角牛Alpha又弯又长的牛角仿佛一把利刃，穿过塔菲的肚子，将他猩红的肠子挑在顶端，在惨白的月光下，众人将这残忍血腥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塔菲的手上还拿着担心霍顶饿肚子的营养液，但脸上，尤其是眼神，永远的定格在了惊惶、不解，和深深地恐惧之中。

他或许到被开膛破肚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明明几个小时以前还好端端的同伴，为什么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霍顶露出残忍的大笑，染血的牛角从塔菲的肚子里猛地抽了出来，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溅出来，淅淅沥沥的从半空落了下来，仿佛在戈壁滩下起了一场红色的血雨。

无辜的狮子Alpha失去支撑，就这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睁大着眼睛。

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和人性的角牛Alpha一把将牛角上挂着的肠子扯断，塞进了嘴里大快朵颐。

营养液？

不，他不需要营养液，他需要的是鲜血！！

“呕——”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Alpha们纷纷捂着嘴，吐得昏天黑地。

甚至有个离得最近的Alpha被塔菲的血液溅了一身后，直接被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唐不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强撑着反胃感，开启了重力异能，趁着霍顶被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跪下的机会，冲菲戈喊道：“快开枪！”

“不要，不要，不要！！！”

“我没有罪，我只是得了病——”

随着一声枪响，角牛Alpha所有的不甘与怒吼全都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埃。

硝烟和飞沙一同散去后，现出的是菲戈举着枪的身影。

他脸上表情漠然，在某一瞬间竟和他曾经最憎恨的安慰然重合。

他的眼角沾染着一大片血迹，不知道究竟是塔菲的，还是死在自己手下的霍顶的。

但在他开枪那一刻，不止死了两个人。

共同死去的，还有曾经对基因病抱有可笑幻想的那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