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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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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溶身子一僵。

他本以为以这些天的作为, 傅陵早该明白自己的态度,然后识相一点趁早消失,至少退到一旁, 不再打扰。

如今看来, 傅陵并非不懂,而是在装疯卖傻, 撒泼耍赖。

不待他伸手点穴, 缠在身上的人却主动松开,后退两步,垂首道:“抱歉, 陆先生, 我一时激愤……不、我怜惜你,突然忍不住……我不是想……”

海棠听出是自己的话惹的祸,赶紧出来打圆场:“这家伙今天脑子坏掉了,堂主, 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一时激愤?”陆子溶目光与语气同样冰冷, 给了海棠一个眼神,“那好, 我也一时激愤。”

海棠立即懂了那个眼神, 同情地望向傅陵, 而后举起一只手道:“致尧堂的兄弟姐妹,过来一下, 堂主有令——”

“看见那个穿布衫的漂亮男人了么?此人对堂主不敬, 堂主说了, 让大家揍他一顿出气!”

江湖人士纯为出气而揍人, 虽然不会伤及根本, 却尤为疼痛。傅陵挨的第一拳在脸上, 然后是胸口,接着膝弯让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便躺倒在地。

拳脚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他身上,在他全身各处砸出淤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陵感到好似被一辆车碾过,将他四肢碾作粉末。

他只能干疼着,他也是习武之身,这样的伤处无法使他昏迷。众人见他顽强,便愈发不肯放过他,兴致颇高。

整场殴打持续到药铺关门,致尧堂众人才揉着发酸的手腕离去。而陆子溶早已不在此地。

遍体青肿的傅陵就那么躺在泥地里,不让随从扶他。直到天色昏昏,空中飘雨,他忽然吐出胸中憋的一口气,笑了出来。

陆子溶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就越是难受。像他这样的人,合该被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不,打上千百顿也偿不清他犯下的错。

只可惜假手于人,陆子溶也出不了什么气吧。若能让陆子溶亲自打他一顿,那些由他带来的不快,是否就能稍稍纾解呢?

……

去过一趟药铺,在外头站得太久受了风,陆子溶回去便病倒了。

汤药一碗碗灌下,也只能勉强维持神志,苍白的面色并无丝毫好转。旁人都担忧焦灼,只他自己数着日子,距离前世最终倒下还有一阵,故仍旧日日在病榻上忙碌。

十日之后,陆子溶终于能下榻行走。按照在药铺算的账,短缺的药材运送到位大约就是这个时间。他直接前往凉州府询问情况。

生病之人的作息乱着,他那天天不亮便醒了,到达官府时根本不到点卯的时辰。他本打算先歇歇,未料守门楠^枫的仆从听说他找钱途,赶紧请他进去:“钱大人在衙门里住了好几日了,不眠不休的,您这会儿找他,他定然已经醒了。”

陆子溶心下一惊,钱途并非那等勤勉之人,他会不眠不休,难道是……

见到钱途时,此人正满头大汗,一手翻着文书,一手将算盘拨得啪啪响。陆子溶走上前,见文书上写着各种药材的数目。

他沉声开口:“先前算过日子,只要及时送出药去,瘟疫便不会伤及人命。如今时日已至,你打算何时将药送予病患?”

钱途抬头,露出乌黑的眼圈,一见是他差点哭出来,“药材还是不够……”

“五日前我才得知,官道失修,药材运不进来。这些日子我夙夜督促,直到今日也不够。”

“五日?”陆子溶蹙眉,“十日前我便于药铺发现端倪,遣致尧堂毛信往官府报信,你可曾见过此人?”

“不曾。”

陆子溶眸中波光翻涌,垂目沉思。

“恐怕其中有人作梗,阻拦药材运送,压下消息。我只是想不通,他们此举目的为何……全部药材到齐还需几日?”

“不好说。”钱途将账本递给陆子溶,上面涂改得乱七八糟,“就是这几车和这几车,几种药材都差着,解药只能配齐三成。路上一会儿说泥泞,一会儿说风雨,没个准信……”

陆子溶负手回身,透过门框遥望逐渐亮起的天色,通身升起凉意。他险些站不住,一边轻咳,一边扶着桌角跌入一旁的椅子。

“司长……不,陆公子,您……”

“现在不是理会阴谋算计的时候,”他话音发虚,“当务之急……是救治病患。”

“可药材没配齐,又没人显出病危之象,先救谁后救谁不好说。万一再激起矛盾,官府恐怕无人得空处理。”

“瘟疫时有突然恶化,谁也说不准。”陆子溶发白的嘴唇缓缓吐出,“既然只有三成药材,那便按每户病患人数,每三人送一份药。家中有长幼人伦,让他们自己去分。”

“这法子好!”钱途击掌道,说罢注意到陆子溶的面色,喜色敛去。他一副无措模样,最后只倒了杯水给他。

陆子溶举杯饮尽,手放在额间,慢慢抚平眉心的褶皱,“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这几日还有乞巧节放灯、城防之事。幸好我没灾没病,再熬几个晚上也撑得住。这一阵过去,可得好好歇歇了。”

陆子溶本打算走了,听到这话面色一沉,“瘟疫肆虐,乞巧节仍要办?”

钱途叹气,“罗知州说要办的,说历年都有,不可轻废。官府要做几个大灯,还要在城门看着,外头百姓要进城观灯,不能出乱子。”

“不行。”冷厉话音带出两声剧烈的咳嗽,“城内观灯便罢了,城外百姓不知其来自何处,若是疫病蔓延之地,岂不是害了全城?”

“当日命兵士守在城外,不许放进城外一人。”

“倘若如此,百姓会……不,您说得对,就算百姓要闹,也抵不过全城人的安危!”

听他答应下来,陆子溶松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留两个致尧堂的人帮你。等瘟疫退散,你也可以歇歇了,这些日子凉州蒸蒸日上,全仰赖你的辛苦。”

钱途被夸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次多亏舜朝送来药方。我想着,凉州不能永远单干下去,这或许是个与舜修好的契机。”

陆子溶也是同样想法,但这些太过遥远,并非他有生之年能触及的。

“小钱啊,”他望向远处,眼含憧憬,“你必定不会终生待在凉州。待这边尘埃落定,你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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