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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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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吓坏了,当即转了口:“我、我、我忘了……我一向记性不好……”

言罢,李婶不敢多留,当即回了隔壁。

其他村民胆子小的,也不敢看热闹了,纷纷躲避。

徐老汉满心绝望。

官差大笑:“人证?我看你能有什么人证!来,去他家里搜,但凡能卖的东西,统统拿去抵债!对了,我们还查到这人有个女儿,一块儿抓走抵债!”

徐老汉大惊失色,张皇地要阻拦。

然而这些官差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这就打算往里硬闯——

正当这时,只听人群后面有人出声道:“慢着!”

此话一出,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强行分出一条道,让一个少爷模样的人大模大样地走出来。

徐老汉听到有人阻止,本以为来了救星,满怀期望回头看去,谁知走来的这人吊儿郎当、耳边插了把折扇,一副浪荡模样,眼底还有纵欲过度的乌黑,不是焦子豪又是谁?

那些衙役一见焦子豪,当即露出笑脸,客客气气地道:“焦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啊?”

焦子豪一改往日油腔滑调的样子,双手往后一背,故作正经起来:“少爷我外出郊游来了,正好路过,听到这里动静不小,就来看看情况。几位官爷,这是外出办事啊?”

衙役笑道:“承蒙焦少爷关心,咱们在这儿捉老赖呢,这老头欠了衙门十两银子不给,害我们大老远跑这一趟。”

“哦?”

焦子豪眯起眼睛,凑过去看了看徐老汉,然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不是徐老爹吗!”

衙役惊讶:“难不成,焦少爷还认识这老爷子?”

焦子豪说:“实不相瞒,我与徐老爹不熟,但我认识他女儿!前几日在集市上,他女儿对我眉目传情,我实在遭不住,便与这小女子互许了终身,只是还未请媒人上门下聘呢!”

说着,这焦子豪又摇摇头:“真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老实,竟会是拖欠朝廷地税的大胆之徒。”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官爷说的是。”

焦子豪唉声叹气。

但他一副做好人的样子,又道:“不过,这徐老汉虽是个恶人,可我好歹与他女儿两情相悦,要不然这样,几位官爷今日就行个好,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徐老汉。他欠的这十两银子嘛,就由我出了,正好算作我娶他女儿的聘礼,一会儿我就带着花轿过来,把新娘子抬回去。”

“这……焦少爷的面子,我们自然不会不……”

那焦子豪与衙役们一唱一和,竟三言两语就想将雨娘的终身定下来。

“你胡说!”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大声反驳!

雨娘其实早先听到动静,就躲在门后观望了,在看到爹爹被打时,她就忍不住想要出来,但是徐老汉一直在疯狂对她使眼色,让她躲好。雨娘一见外面这么多来者不善的男人,也隐隐觉得不妙,便先在门后忍耐着。

谁料后面,还会杀出这个焦子豪!

当他说自己与他眉目传情的时候,雨娘整个人都蒙了。

她自己蒙受污名不说,只要这事被他们定下来,爹爹一世都要背负罪名,以后要如何继续在村里生活下去呢?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嫁给这个焦少爷!

雨娘鼓起勇气道:“几位官爷,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焦少爷!我爹三年前也确实交过地税,我家里不常扔东西,前几年的完税凭据或许还在家中,还请几位官爷稍等片刻,我一定找出来证明爹爹的清白!”

那些衙役听到徐家居然还有可能找出以前的凭据,面色一变。

唯有为首之人不慌不忙,道:“大胆刁民,还敢伪造凭据!难得

焦少爷大发慈悲想帮你们,你竟还敢嘴硬!”

雨娘不太明白他们为何如此讲不通道理。

她道:“只要给我一会儿功夫,我就能……”

她试图先说清欠税的事,可这时,她眼神游移,目光瞥到焦子豪身边一个护卫身上,发现对方有点眼熟。

雨娘一惊,脱口而出:“几位官爷,别信这个焦少爷的话!他身边的护卫,就是前几日打伤我哥哥,还试图将我拉走的人!我与兄长此前就报过官,说不定还查得到!”

她本以为自己说出此言,多少能引起衙役的注意,谁知,这些衙役脸上似笑非笑,只是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雨娘忽然毛骨悚然。

“你们……是一伙的?”

她后退两步,颤着嗓子问。

那焦子豪见实情败露,也不藏着掖着了,反而愈发张狂道:“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还没在哪个娘们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呢!亏老子还打算花十两银子给你当聘礼,你要是不要,那就让你爹自己去还吧!来人,将她给我捆走!”

话音刚落,焦子豪身边的打手和衙门的差役竟然一同听话,要强闯民宅将她抓走!

若是只有打手,或许村里的村民还会见义勇为,可是一见连衙役都在,便无人敢动手了,生怕一不小心,就一同获个牢狱之灾。

却说这时,在人群后面,忽然有个青年如旋风一般冲出来!

那正是石烈!

他本来在田里做事,听到村里有人报信说家里出事了,他拿了钉耙就往回赶!

石烈一回到家,就看到照顾他多年的义父被踹倒在地,一群官差已经抓住他从小悉心保护的雨娘,正连拖带抱的要将她带走。

雨娘一个小姑娘,被这一群男人抓走,会发生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石烈急火攻心,拿着钉耙就冲上去,对着拖拉雨娘的两个官差的脑门就狠狠砸了上去!

官差被砸得满头是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石烈抢过雨娘就跑。

徐老汉在背后嘶声裂肺地喊道:“跑!快跑!快带雨儿走,千万别回……唔!”

徐老汉的声音听不到了。

雨娘泪流不止,可她只能跟着义兄玩命地跑,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她眼看着自己熟悉的村子越来越远,越来

越远……

*

时间回到当下。

暴雨之中,雨娘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

她与烈哥哥出来得如此急促,没带一点盘缠,也压根没有行李,唯有身上一身薄衣服。

雨娘的父亲被污欠税,石烈又打了衙役,也不知那两个衙役是死是活,但伤害朝廷差役,肯定会是重罪。他们两人都会被通缉,这些日子,他们都尽量避着人,更不敢找差事谋生。

一转眼已经逃走半个月了,这十来天,他们连这件破蓑衣都是在河边捡到的、别人不要之物,更是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

雨娘已经快要撑不住,她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手心越来越冷,大半重量都已经压在烈哥哥身上,马上就连走路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她眼眸蒙雾,虚弱地问:“烈哥哥,我们一辈子就要这样四处逃窜吗?听说本来马上,月县就会有一位新知县上任,有没有可能……新知县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他不会信衙役的一面之词,他会帮我们?”

石烈道:“雨娘!你难道到现在还对当官的抱有幻想吗?以前那些知县,你都看到了是什么货色!就算……”

说到这里,石烈的眼神动摇了一分。

然后,他说:“就算对方真是个像胡知县一样的好官,又如何呢?这月县的根子已经烂透了!有那群地头蛇和那帮衙役在,外面来的县令,只是羊入虎口罢了!就像胡知县……”

噗通!

石烈话未说完,只觉手中一轻,雨娘已经没有半点自己支撑的力气,摔倒在地上。

石烈大惊,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他慌乱地扶起心爱的妹妹,急道:“雨娘!雨娘!别睡,别睡啊!再走一点路,就会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哥……”

雨娘唇色苍白。

“我不行了……”

“——公子,前面有人倒在地上!好像很虚弱!”

恍惚之中,她忽然听到远处有小厮的声音道。

雨娘虚弱地偏头看去。

在大雨之中,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支小型车队,为首的马车十分精致,还带有随从和护卫。

她与兄长本不该随意与人接触,可她实在跑不动了,而且看义兄的表情,他好像打算破釜沉舟,也要替她要来一点药品。

雨娘的头脑混沌一片,已经思考不动。

这时,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衣、披散长发的青年撑着伞,从车上走下来。

“他”走向她。

那青年生着一双桃花眼,眼神却淡淡的,有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青年在她身边跪下,帮着兄长扶她起来,问:“你们没事吧?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

雨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这下,终于晕了过去。

所有声音离她远去,在她最后的意识中,只余下一双静如止水的眼眸。

这个时候,雨娘还不知道,那雨中打伞来的俊美青年,就是月县即将上任的新知县。

她还不知道,多年之后,天下人才会知道这位了不起的官员实则并非男子,她真实的名字,是叫“谢知秋”。

而不必这么久远,就在短短两年之后,雨娘与她的家人,还有月县的三千户百姓,会夹道相送这位年轻知县晋升回梁城。

他们会落泪表示不舍,会跪下感谢她救平民于水火之中、感谢她带来的太平日子。

然后,人人都会感激地唤她一声——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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