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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暴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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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们都散了,各自回去睡觉。

只有扶容还留在船舱里,他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这阵子都是他守夜,他总是和太子殿下睡一个船舱。

旁人都以为他睡在船板上,其实太子殿下总是让他上床一起睡。

反正他给六皇子守夜的时候也是这样,太子殿下比六皇子还要规矩,两个人并排躺在榻上,各睡各的,什么也没有。

可是现在……

太子殿下刚亲了他的额头,他有点不好意思爬上去。

扶容站在原地,和秦昭还有一些距离:“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秦昭温声道:“没有了,快过来睡觉吧。”

秦昭说完这话,便上了榻,在里侧躺下了。

“……嗯。”扶容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解下衣裳,吹灭蜡烛。

他小心翼翼地在榻上躺下,两根手指捏着被子,轻轻拽过来。

船舱里一片黑暗,扶容靠在枕头上,第一次发觉,他竟然能听见太子殿下的呼吸声。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这样僵持着,实在有点难受。

秦昭忽然道:“正好林意修去接手淮州的事务了,你若是不习惯,可以去他的船舱睡一晚。”

扶容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嗯。”

沉默了一会儿,秦昭又道:“方才是孤唐突了。”

扶容转过头,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是不是说明……他那时候没有犯糊涂?

扶容想了想,却说:“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秦昭似乎有些震惊,支着手臂,半坐起来,垂眼看着他,“扶容,不用放在心上?”

扶容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孤……”秦昭顿了顿,正色道,“孤碰了你的额头,孤应当负责,而不是不放在心上。”

扶容忽然有点脸红,往被子里缩了缩。

只是亲一下额头而已,为什么从殿下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不止这个?

秦昭道:“你又以为你是卑贱之人吗?”

扶容乖巧地摇摇头。

秦昭又顿了顿:“你若是不愿,孤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扶容想了想:“殿下,我想考虑一下。”

秦昭也不追问他到底要考虑什么,只是应了:“好。”

“等回了都城,我就考虑好了。”

“好。”

扶容倒不是在拿乔摆架子,他只是觉得,如果现在就回应太子,有些草率。

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亲近太子。

还有,他和秦骛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若是他现在就回应了太子,往后秦骛又来发疯,他岂不是要把太子殿下拖下水?

秦骛疯起来,只怕会杀人。

他得先把自己和秦骛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应太子。

而且,他想,太子殿下恐怕也需要时间考虑。

“太子殿下……”扶容犹豫着问道,“为什么至今尚未娶妻?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的问题太多,秦昭只能一个一个回答:“孤未娶妻,一是因为孤的母后早逝,父皇对此事并不上心,协理六宫的贵妃失宠多时,她更不敢提及此事,害怕多管多错,得罪了父皇与孤。”

秦昭又道:“至于为何会喜欢你。你很好,很善良,很细心,小聪明也无伤大雅。孤原本为了抄家的事情,想弥补你,后来把你当做和阿暄一起的弟弟看待,再后来……孤也说不清了。”

扶容笑了笑,小声道:“殿下言重了,说的不是我吧?”

秦昭正色道:“你就是这样。孤看见你便欢喜,这阵子,孤心里总想着,什么时候再烧一次手,好让你再过来陪着孤。”

扶容只觉得受宠若惊,舌头打结,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多谢殿下。”

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

“你也不必有顾虑,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孤不会强人所难。若你不允,旁人不会知晓此事,你仍旧是阿暄的伴读,往后也可以跟着他,做官、去封地。”

扶容下意识接话道:“若是我允……”他忽然觉得脸热,声音也小了:“那往后……”

“那你便留在孤身边做官。”

都是做官,不是做男宠,也不是做小太监。

不会像前世一样。

扶容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原本的顾虑全都散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陷在被褥里。

秦昭看着他,笑了一下:“睡吧。”

船板上,船工们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睡觉。

*

路途遥远,九华殿里的秦骛,是在一天之后,才收到属下的飞鸽传书的。

扶容离开十来日了,秦骛总是诵经焚香。

九华殿被灵幡遮蔽,半点光线透不进来。

秦骛坐在案前,身形不减,还是如山一般高大,只是面色不太好看,阴沉沉的,像是没休息好。

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像黑暗中的野狼。

那只灰色的鸽子就停在秦骛手边,秦骛取出字条。

这阵子,属下总是将扶容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

扶容学会骑马了。

扶容上船了。

扶容夸南边的柳树好看。

他就靠着这些字条,想象扶容的生活。

秦骛立即打开字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之后,瞬间就变了脸色,忍不住笑了笑。

字条上写了什么?

陈郡守向太子行贿?还给他下药?

陈郡守还真有胆子,这下倒好,太子若是碰了谁,指定不会始乱终弃,太子妃也有了。

秦骛心中竟有些窃喜,他知道,扶容和他一样,都有点洁癖,他肯定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人。

所以,太子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碰了谁,他在扶容那里,就直接被踢出局,再也没机会了。

好,他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骛勾了勾唇角,继续往下看。

太子中了药,也没让陈郡守准备的人近身,而是……

而是喊来扶容,让扶容把他给扶走了?

秦骛瞬间变了脸色,额角青筋暴起,猛地起身,什么意思?秦昭和扶容……

秦昭,你该死!

秦骛喘了两口粗气,继续往下看。

还好,扶容只是把秦昭扶回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

没多久是多久?

传信的人怎么连这都写不清楚?

万一秦昭对扶容做了什么?万一秦昭就那么快呢?

是不是秦昭想逼扶容做些什么,扶容奋力挣脱他,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秦骛已经想出了一堆扶容被别人欺负的场景,他猛地起身,一脚踹翻桌案,案上的香炉经文散落一地,香灰漫天飞舞。

门外的属下喊了一声:“五……”

话还没完,秦骛就怒吼道:“没事,滚!”

外面再也没有了声音。

秦骛静静地站在满天香灰之间,紧紧地捏着字条,后槽牙用力摩擦,咯咯作响。

秦昭,你该死!

秦骛越看越觉得烦躁,思绪乱七八糟的,全部紧紧缠绕着他,字条上的字,在秦骛眼中,也变得杂乱不堪,难以辨认。

秦骛整个人的胸口都被怒火充斥着,怒火直冲上头顶,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

他缓了好一会儿,低下头,继续看。

扶容出来的时候,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守在门外。

随后秦昭便喊人进去,扶容也进去了。

有什么好守的?

他们都是男人,扶容笨笨的不清楚,秦骛还不清楚吗?就那么点药,随便喝点水,随便泡泡冷水,就全部发散掉了。

他秦昭有什么可金贵的?还要扶容守着?

他安插的船工,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也只能说个大概。

秦骛想知道的事情,字条上一件也没有写清楚。

秦昭是不是对扶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向扶容表明心迹了吗?

扶容是什么反应?为什么出来了,又回去了?

出来了就是拒绝了秦昭,那为什么又回去了?是后悔了吗?觉得秦昭更好吗?

扶容到底答应了没有?扶容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骛引以为傲的谋算能力在这时忽然全盘崩溃,他算不出来。

早知今日,他在扶容南下的时候就不该犹豫,就应该直接宰了秦昭。

忽然,秦骛踢到了香炉。

他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前世在冷宫里,自己也是这样对扶容的。

那年是冬天,他和扶容和往常一样,窝在榻上过冬。

他裹着被子,紧紧地抱着扶容。

扶容献宝似的,拿出一小壶酒水,说是从掖庭的喜公公那里求来的,喜公公说是好东西,喝了就不冷了。

扶容嫌味道辣,用舌尖舔了一点点,就不肯再喝。

秦骛只尝了一口,便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他还是就着扶容的手,把酒全都喝了,然后带着满身的酒气,低下头,亲了扶容一下。

扶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秦骛便哄他:“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

扶容摇摇头。

秦骛笑了笑,低声道:“这是三鞭泡酒,你知不知道,喝了有什么用?”

扶容还是摇摇头。

秦骛没有回答,却用滚烫的手掌按在他的腰上:“这酒果然有用,喝了马上就暖和了。”

这句话,扶容倒是明白了,秦骛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秦骛按着他的脑袋,最后问他:“扶容,喜不喜欢我?”

扶容认真地点点头:“喜欢,喜欢殿下。”

“乖。”

就这样顺理成章。

这是秦骛在冷宫里,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倘若秦昭和他一样……

如今正是盛夏,秦骛一想到,这些场景里,自己要被秦昭取代,扶容要同别的男人做这些事情,便觉得如坠冰窖。

不会,秦骛尽力理清思路。

扶容一定是拒绝了秦昭,否则他不会离开船舱。

对,扶容拒绝了秦昭,扶容狠狠地推开了秦昭。

都是秦昭自作多情,痴心妄想,扶容一点也不喜欢他。

秦骛这样想着,慢慢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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