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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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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晕过去之前,扶容故意伸出手,把宫人们手里的薄纱蝉衣和宝石链子打翻了。

他早就跟秦骛说过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是秦骛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把这些东西作为对他的“封赏”。

扶容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把那些东西全都掀翻了。

扶容本来还想把手里的茶水泼在上面,可是他又怕滚烫的茶水溅到宫人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下一刻,扶容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有人抱住了他。

扶容闻到了既熟悉又不熟悉的龙涎香味道。

是秦骛身上的味道。

但是他登基还没几天,用龙涎香也没多久,所以扶容闻着既熟悉又不熟悉。

这味道很奇怪,扶容想推开他,双手却没有力气。

秦骛抄起扶容的腿弯,把他抱起来,厉声问道:“谁让他跑出来的?”

宫人们连忙俯身跪好,磕头求饶:“陛下饶命。”

秦骛抱着扶容,回头看了一眼。

正殿里,几个近臣也跪在殿中,瑟瑟发抖,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陛下息怒。”

秦骛最后瞧了一眼林意修,冷声道:“滚。”

说完这话,秦骛便抱着扶容离开了。

宫人们连忙跟上。

秦骛吩咐道:“去太医院找两个太医过来,要老点的。”

他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又道:“要找章老太医。”

“是。”

秦骛抱着扶容,踢开偏殿的门,把他抱了进去。

正殿里,几个朝臣趴在地上,连指尖都在发抖,久久不敢起身。

良久,几个人跪到腿脚发麻,才敢抬起头,偷偷往外看去。

宫人们脚步匆匆,引着太医、端着热水,都往偏殿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林意修瘫坐在地上,才感觉自己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秦骛平日里就不怒自威,盛气凌人,方才一番训斥,可以说是凶狠至极。

几个朝臣对林意修不免有些责怪。

“林大人,你还是书生气太重了,书上说文臣死谏,你还真去死谏啊?”

“陛下有主见,最恨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是扶公子的事情,陛下怎么会听你谏?”

“陛下心里有多看重扶公子,他自己不承认,难道你这个外人还看不出来?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提扶公子的事情?”

林意修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不赞同他们。

几个臣子都是人精,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把林意修从地上扶起来了。

一行人腿脚发软,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他们低声对林意修说——

“陛下和扶公子之间的事情,陛下自己尚且看不清楚,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你是好心,可是那是陛下的人,你总是去动陛下的人,陛下怎么会放过你?”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要为林家考虑,你身后可站着整个家族。”

说到家族,林意修才像是有了点反应,微微抬起了头。

“你好不容易押中了宝,辅佐陛下登基,你马上就要升官了,林家马上就要起来了,你一定要跟陛下对着干?”

“下回你要再提扶公子的事情,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不和你一起过来,陪着你白白挨了陛下一顿臭骂,这算什么事儿?”

林意修顿了一下,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养居殿偏殿。

秦骛把扶容放在床榻上,朝外面招了招手:“来人。”

章老太医提着药箱,快步上前。

在看见扶容的时候,章老太医也愣了一下。

前几日扶容来找他拿药,还是有点精神的。

短短几日,扶容竟然憔悴了这么多。

秦骛把扶容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淡淡道:“看看。”

章老太医回过神,在榻前跪坐下:“是。”

章老太医越诊脉,眉头就皱得越深。

秦骛瞧着他:“怎么?又病了?又是身子弱?”

章老太医顿了顿:“是。”

他知道扶容落过水的事情,也知道扶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

看陛下现在这副模样,好像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扶容自己都没说,章老太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想了想,只能轻声道:“扶公子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应该好好将养着,不能劳累,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更不能行剧烈的房事。平日里最好多吃些补品,像燕窝、牛乳……”

秦骛淡淡道:“你和他熟,他自己不懂得跟朕要补品,你倒是懂得替他要。”

章老太医垂下头:“臣不敢。”

秦骛顿了一下,又淡淡道:“继续。”

章老太医下意识抬起头,很快又低下头,不敢直视陛下:“什么?”

秦骛语气平淡:“他平日里要吃点什么,继续说。”

“啊……”章老太医松了口气,继续道,“这个,燕窝、人参……”

章老太医洋洋洒洒列举了一堆补品,秦骛朝他扬了扬下巴:“库房里都有,你等会儿跟他们去拿。”

“是。”

章老太医俯身行礼,心想陛下好像还挺好说话的,怎么扶容就是不肯低一低头,向他要一点东西呢?

他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恕老臣多嘴,扶公子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差了,从前是不是受过伤?”

秦骛转过头看看扶容,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最后答道:“没有,他没受过伤。”

章老太医继续道:“如此,那就是从前在冷宫过得太苦了。”

不知道又是哪个字戳到了秦骛,秦骛猛地变了脸色:“苦?他有什么可苦的?在冷宫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和我一模一样,你说我让他受苦?”

秦骛当然不许旁人质疑他。在秦骛心里,扶容就是自己的所有物,旁的人说扶容跟着他是吃苦,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拧着眉,微微直起身子,整个人像狼一样,进入攻击状态。

“行房事,我出力,他躺着什么也没干,怎的我还没病倒,他就病倒了?要么是他笨得要命,要么是你医术不到家。”

章老太医连忙解释:“老臣只是随口一说,陛下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

他有点明白,扶容为什么不把自己落过水的事情告诉秦骛了。

秦骛绝不会承认,扶容跟着他,过得并不好。

要是扶容把自己落水的事情说了,秦骛的反应,可能是根本不信,也可能是发怒。

扶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够在秦骛这里得到优待,既然治不好,那也就没有坦白的必要了。

秦骛冷声道:“滚出去。”

“是。”

章老太医起身离开,刚要退出去,又听见秦骛道:“他在西山大营也病过一次,脉案和药渣带回来了,让他们拿给你。”

章老太医行礼:“是。”

殿门关上,又是一声轻响。

秦骛回想着方才老太医说的话,转过头,给扶容掖了掖被子。

他看着扶容,见他仍旧没心没肺地睡着,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从前他一个人在冷宫的时候,打点好了上下,吃的喝的从来不缺,一个人过得潇洒自在。

扶容来了以后,害得他得把自己的东西全都分成两份,分他一份。

扶容去找冷宫的管事太监求吃的用的,管事太监转头告到他这边,他也给扶容弄来了。

偏偏扶容是个小吝啬鬼,弄来了粮食,结果顿顿煮粥,从来不做干饭。

他还被扶容亏待了呢,那个老东西哪里来的脸,说他亏待了扶容,让扶容吃苦了?

吃穿不愁,无病无灾,顶多就是床榻上凶了一点,这就算是受苦了?

什么道理?

天阴欲雪,殿中门窗紧闭,微弱的光亮透过窗纸和帐子照进来,照在扶容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秦骛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脸颊肉。

娇气得要命。

连人都离不了,就这样还想出去做官,秦骛怕他死在路上。

扶容再次察觉到他的不悦,在无形的威压下,又忍不住发起抖来。

秦骛站起身,走到外面吩咐了一声:“把东西都抬进来。派几个人,去林家盯着,告诉林意修,别再乱说话。把奏章抬进来。”

“是。”

章老太医的医术,比西山大营里的军医高出许多。

扶容这回没有做梦,也没有昏迷太久,很快就醒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呆呆的,回不过神。

扶容缓慢地转了一下眼睛。

外面的天很暗,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床铺很大,秦骛让人把小案抬进来,放在榻上。

案上堆着奏折,秦骛就坐在扶容身边批奏章。

扶容总是生病,秦骛早已经习惯了在床榻上批奏章。

秦骛放下一封奏章,微微抬眼,便和扶容对上目光。

“醒了?”

扶容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秦骛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而是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殿门被推开,章老太医和宫人们进来了。

秦骛抱着扶容,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把他的手腕递给章老太医,让他再看看。

章老太医给他诊脉,宫人们点起红烛,端来牛乳煨燕窝,奉到扶容面前。

扶容却没什么反应。

他无比乖顺,蔫蔫地靠在枕头上,目光飘忽,没有定点。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殿中摆着的几个大箱子上。

宫人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陛下给扶公子的赏赐,几箱子的金锭,还有几箱子珠宝。

陛下特意让人把箱子打开,就这样大咧咧地敞开放着,在烛光的照耀下,金光熠熠,扶容一醒来就能看见。

秦骛低头看了一眼,扶容果然被这些东西吸引了视线。

扶容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些东西,眼中有了点亮光,只是不知道是他眼里原本就有的光,还是金锭映照出的光。

秦骛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这些全都是你的,给你吃补药,绰绰有余。养好了病,剩下的随你怎么用。”

听见这话,扶容忽然有了点反应。

他回过头,看着秦骛,故意问:“薄纱蝉衣和宝石链子呢?”

秦骛道:“你还敢问?全被你弄坏了。”

扶容的脸上有了点笑意。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东西,弄坏了,不能再给他了,那真是太好了。

秦骛却当他是想要那些东西,又道:“你想要的话,明日让他们再从库房里拿。”

扶容连忙摇头:“不要了。”

扶容之前就跟他说过“不喜欢”,可是秦骛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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