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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艳同悲 毁灭方是真正的永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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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夫子闻言,不由好奇:“难道什么?”

剑夫子却忽哑然,猜测分明已到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口:虽然素知周满极端,但也不至于极端到这种地步吧?她对战的可是王诰!

这时台下其他观者也反应过来了,陆续辨认出这一剑的来历。只是他们对周满毕竟不够了解,又因她之前押王诰赢的操作太离谱,便有人嘀咕:“这不就先前那病大夫的招数吗?她竟然也会?不会是她自己买了王诰赢,所以这一场临时学了几招,故意上来放水敷衍的吧……”

连王诰都忍不住想:用那病秧子已经用过的剑法,她莫不是疯了?

毕竟若以理智计算,这一门剑法他已经看过,且作为对手,过去两日的静修必然已对上一场比试重新进行过推演,周满若还用这一套剑法,岂非尽失先机!

然而周满此人能以常理计吗?

若能,今日站在这擂台上与自己较量的,就不是她了!

眉峰悄然一凛,王诰面容转肃,在这短暂的一刹,心内已掠过万千念,但出手浑无任何迟滞。手腕一动,便引六尺箫以周满那挡架来的梅枝为轴一转,竟是要借两人靠得极近的机会,趁势取周满咽喉!

方寸之间,险象乍生。

可谁想到,周满的反应完全不比他慢,见状五指一旋,也立时引了手中梅枝一转,几乎与他同时!

然而“一寸长一寸强”,周满这一枝梅毕竟比王诰手中六尺箫长上不少,同时发难,也就意味着王诰失了先机。

柔韧的枝条擦过箫管,发出颤颤鸣声。

周满一记拂去,梅枝直扫向王诰面门!

脚下步法没变,依旧如冬夜幽人寻梅,依旧是那一式——

踏雪待!

可这一刻,台下诸多观者忽然齐齐一惊:“怎么会?这一式,这一式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守式吗?

包括那伊川书院荆越在内,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先前那病大夫用这一式便是作为防守,守了个滴水不漏,才使得对手绝望认输。

周满先前一式,也确实是用来防守王诰的攻击。

可此时此刻,同一式剑法,她调转剑锋,竟然变守为攻!

擂台边剑夫子只觉一道激灵灵的寒颤袭上天灵盖,忍不住一拍大腿,分明是骂,但竟使人听出一股激赏之意:“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仿佛要印证他的判断似的——

王诰见得她这一式变招,便已心知不妙,急忙仰身退避。可周满既得先机,又怎会轻易使他躲过?旧的一剑才刚避开,新的一剑已立刻逼到眼前!

周满面含冷意,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犹如暴雨敲窗!

无一不是踏雪待的变招!

这一式在前四式之中,本就是王恕为周满量身打造,从来就不是只能用于防守。只不过王恕性情宽忍,不愿伤人,遂用之为守;可周满性情与他截然不同,向来杀心颇深,用之自然相反!

每一剑出,都能迫退对手一步,自己则向前一步。

剑剑凌厉,步步催逼!

若说当初王恕用这一式,是春风化雨,温润谦逊,那今日周满用这一式,便如铁浆烧红,暴烈如焚!

她岂止不是什么好东西?

简直一尊赶尽杀绝的凶神!

尤其唇畔还噙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更使人望之胆寒。

若非曾亲眼目睹那病秧子王恕用过,谁敢相信这与先前是同一式剑法?

先前还调侃周满放水的那些人,见了这架势嘴巴大张,宛如吞了枚鸡蛋。

与王诰利益相关者,如宋兰真王命镜花夫人等,心中俱生凛然,似乎全没想到王诰会被人压制到这种程度,何况比试才刚开始!

相反,暗处霜降惊蛰二使却眼放异彩。

只有韦玄,人坐在上方,两眼直直看着,似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远处一袭白衣身影,今日不知何事耽搁,来得晚了些,遥遥见得台上这一幕,眉梢一动,看出些深浅,正欲仔细端详。

但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转眸向剑壁高处看去。

那千仞剑壁绝顶,隐约矗立一道灰衣身影。

于是张仪目光微微闪烁,再看向台上那激战的二人时,眼底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思索。

这时王诰几乎已经被周满一剑连着一剑,逼到了擂台边缘。

清晨天色,阴惨压抑,寒风如刀。

可周满的剑,竟比风还冷!

几片粉瓣梅影掠过眼前,王诰以六尺箫点去,箫身亮起火焰凤纹,本该将木枝焚毁。但周满手中这一枝梅不知如何制成,竟暗藏一股坚韧的生机,丝毫不受影响,只裹着无匹剑气,硬生生击落!

王诰再退一步——

距离被逼下擂台,已仅有一步之遥!

天之骄子,涅火在身,春试至今,何曾被人逼到过这般田地?

他眼底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但既不是为周满用与那病秧子一样的剑法,也不是为她下手不留半分余地的杀意,而是为她几乎与他相当的修为!

明明她只有金丹中期……

可论灵力之深广、之精纯,竟并不输给自己太多!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将同样的剑招,用出一种摧山倒海般的效果,甚至借着占得的先机,压得他毫无喘息之机。

但自己的修为,一有涅火加持,二有父亲相助,周满却凭什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王诰心底更冷,情知此战若不全力以赴,恐授周满可乘之机,自己则有败北之险,于是先前诸般神情,忽然全从面上褪去!

《燃眉录》功法催动,原本深褐的眼眸,瞬间门燃为金红!

他看上去更像一尊无情的神祇,只道:“用旁人用过的剑法,当真以为我毫无防备吗?”

前半句话音尚未落下,人已凭空消失在原地。

待得后半句话音响起,却竟是在周满身后,一管六尺红如烙铁,向她颈间门点去!

——正是那一日他被王恕那一式命春来“刺中”后,曾经展露过的凤凰游身法!

台下见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发出一片惊呼。

周满自不可能对身后状况毫无察觉,然而此时她站在原地,竟无半分回头之意,只是屈指一弹,疾劲的指力落到那梅枝之上。

梅枝震颤,花影乱摇!

顿时只见那梅枝脱其手飞出,如鱼龙之跃般向后划过一道半月行迹,险之又险间门正好击退王诰手执之箫!

直到此时,方反手将梅枝一接,转过身来。

周满目视王诰,只道:“王大公子早有防备,我便没有吗?”

两日静修,王诰不免会思索一下与王恕那一场比试中的细节,对王恕用过什么招式一清二楚;她虽没静修那么久,且昨日还打了一上午的牌,输个底儿掉,可该忙的时候也没闲着。

金丹期修士仅能御器飞行,无法瞬移。

但那日王诰分明凭借这一“凤凰游”身法,竟能以金丹修为达成瞬移之效,险些使王恕丧命其手,对上其余同境界修士自然也是无往不利,她怎能没有半分警觉?

王诰这一式奇袭被她破去,自然面色阴郁,然而回视她时,竟道:“又是那病秧子用过的招式!”

周满却笑起来:“是啊,又是。”

说到此处,话锋陡转,笑容忽然变得冰冷:“不过我会的,恐怕还不止这两招呢!”

言罢,人已化作离弦之箭,一式“暗香来”执在手中,毫无保留向王诰袭去!

王诰先前被她压制,但刚才凭借“凤凰游”身法已经脱出了困境,此时杀心正炽,恨不能立斩其首以雪己耻,岂有半分惧意?

焰衣流金一闪而过,两人霎时鏖战到一处。

台下观者一时竟无法分清两道身影谁更迅疾,涅火燃起,是焚风扑面;剑意高张,要风雪伏首!

在箫鸣凤吟声中,周满剑气呼啸,一一将诸般剑法使来!

幽寂时,如暗香一缕袭人,危险至极;

凛冽时,仿佛怀有大恨,更增肃杀!

待得剑势一转,破焰而出,漫天梅瓣刹那幻现……

暗香来,恨东风,占群芳!

这?这——

台下无数人,看着看着就愣了。

前面也就罢了,当这一式眼熟的“占群芳”从周满剑下出现时,天知道有多少人怀着异样的目光,朝王恕那边看了过去,忍不住低语:“他们究竟什么关系?”

这不全是王恕对战王诰时用过的剑法吗?甚至连用的顺序都相差无几!若非台上对战之人确实换了周满,所有人几乎要以为这一场比试是旧日重演!

一次两次相同,或许还能说是巧合;

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次次如此……

终于有人骇然醒悟:“她是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是故意——

周满就是要用当初王恕用过的剑法,暴打今日的王诰!

只是她的剑法,比王恕精妙了不知多少。

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炉火纯青,更有王恕所无但剑中该有的凛冽。

所执仅一枝梅,杀机之深,却好似夜半妖星!

哪里是先前众人揣度的临时抱佛脚学了几招来应付?

她分明才像这一套剑法真正的主人!

王诰那日对上王恕,面对其剑法,全程势如破竹,轻松取胜,甚至还留五分余力;然而今日全力施为,毫无保留,面对周满同样的剑法,竟只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落在下风!

这可是王氏大公子,几乎站在神都世家新一辈顶端的贵介!

周满这种做法……

岂止让王诰颜面扫地,简直和照着神都王氏甚至三大世家的脸抽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世家出身,龙章凤姿,所谓天资卓绝者,竟也有可能输给一个周满,甚至连春试前四都进不了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许多人的心思忽然微妙起来。

反观世家那边,镜花夫人等人的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

只独剑夫子,这时暗中振奋,恨不能站起来观看,无意间扫过世家众人脸色,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想当初自己堂堂参剑堂授剑夫子,都被周满逼得自插一剑道歉,今日岂能不叫你们这些人领教领教她找茬儿的本事?待得春试结束,这祸害一朝放出学宫,往后更有的是你们好果子吃!

从擂台中心打到擂台边缘,又从擂台边缘打回擂台中心,周满与王诰心中都藏了一口深重的戾气。分明头回交战,却仿佛结怨多年,也相互了解一般,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辣大胆。

每一回合,都藏着数般变化。

王诰焰衣之上早已见了血,周满身周也留下了不少烧灼的焦痕。

值此紧要关头,她一式“占群芳”已经使出,顿时人随剑上,扶摇而起,漫天梅瓣遂为剑势吸引,阴惨穹隆下汇作长河一道。

可谁料,这一次是王诰比周满更快!

根本不给周满完成这一剑的时间门,他已旋身使得那凤凰虚影附体,携着金红涅火倒卷而上!

周满见势不成,竟然也不暂避其锋,反而折过身形,忽将万千剑意调转,化作一股君临的意志——

凌空变招,一剑从高处斩去!

宛若刑台上落下的铡刀,又好似帝主掷下的令旨!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在蜀州,在剑门关内的春试上,而是在齐州,在玉皇顶高高的封禅台上……

真正的“命春来”!

当初王恕使出这一式,是绝境之中的不甘,与其说是“命”来,不如说是“求”来,失了这一式真正的气魄;今日由周满重新施展,却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一般,所有不服号令者,都当被就地抹杀。

王诰想过,周满要比那病秧子强上十倍不止,这一式若由她使来必定天翻地覆,可也绝没料到会有这样横霸的气势,甚至如此轻而易举……

刹那间门,刮骨朔风好似变作阳春熏风,千万里烟景浩荡,已向他整个人覆压。

在这股剑意之下,他想逃都难——

所以干脆,也不必逃了!

煌煌然凤影笼罩身周,王诰那双几乎已经变作金色的眼眸,这时忽然染上了一抹红,但不是焰火的红,而是鲜血的红。

周满一剑天降,他竟然不动分毫,为剑气包裹的梅枝顿时从其颈侧劈落,似要将此人一分为二。

鲜血顷刻涌流,染红梅瓣!

然而才压至颈下三分,这一枝病梅便似受到某种力量阻隔,不能再有寸进。

周满顿时意识到不对,抽身欲退。

但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掌,抓住了她执剑的手!

王诰用那双深红的眼眸看她,声音里竟有种冷寂的低沉:“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你真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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