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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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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瑞王驾鹤归西的第三日。

皇宫,内廷。黄柯凑到已是半月不朝的皇帝跟前,低声说:“陛下,奴婢收到消息,探子回报,镇北侯私自从塞北调了五万兵,眼下就驻扎在幽州境

内!”

“韩肃?”皇帝赫然瞠目,“他竟敢肆无忌惮至此!黄柯,你说这五万大军都已驻扎于幽州,你怎敢如此迟报?!”

黄柯身子一颤,跪地叩首:“陛下恕罪,是臣疏忽。镇北侯调兵之事诡秘异常,东厂的探子损失惨重,唯有一人侥幸生还,方才才将此消息送至。”

皇帝怒目而起:“反了他了!让裴杨速去捉拿,朕要诛他姓韩的九族!”

黄柯惊慌失措,连忙叩首:“陛下息怒!此事须审慎行事!韩肃乃是太子殿下的舅舅,此事若非太子所知,恐怕……”

皇帝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太子也牵涉其中?”

黄柯颤声道:“臣不敢妄言,但镇北侯早已将家眷秘密送出京城,且张少保近日频频往来于镇北侯府及东宫。太子殿下一向孝顺,臣不敢妄断,但恐怕……”

对李瞻这个宅心仁厚的儿子,皇帝本是信得过的。可人心深藏,皇帝思索片刻,眼神冷冽:“若太子当真牵涉其中,朕定不宽恕!他若敢背叛,朕必斩其首级示众!”

黄柯忙道:“陛下,奴婢有一策,可试探太子真心。”

皇帝眼神凝重:“说来听听。”

“陛下可佯装中风……”黄柯谨慎地提议。

“让朕装病?”皇帝盛怒。

黄柯急忙陪笑:“陛下息怒!若陛下装病,此事除了陛下、奴婢、太子外,无人知晓。若镇北侯此时有异动,便可明了太子是否涉及此事……若太子果真蒙在鼓里,陛下只需清除那些野心勃勃的外戚。”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道:“朕不信太子会不知情!立即命人将韩府、张府围起来,严查内情!”

太子被幽禁东宫,张仲达当晚就被拿下,而韩肃不知所踪,燕京城风声鹤唳。

远在藩地的两位藩王,同时收到燕京来信,说皇帝中风,镇北侯联合太子造反,未免皇帝削藩,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

瑞王府吊唁的人来了又走。

冷风刮过长陵王府冗长的门廊,房中传来轻微的咳声。

黄道长正在给金潼把脉:“你这寒疾,每逢入冬便会加重,若不早些治好,只会一个冬天比一个冬天的严重。”

林金潼脸色红润如血,显是病势加剧,双眼紧闭,声音微弱:“师兄,你方才所言,得以配出药方,真的可行?”

“是,你写出草药述,我依靠书上医论,给你鼓捣出了个新药方,不过其中有一味草,是我师父近些年发现的,我从未见过。书上写,它只生存在天山之巅,覆盖在厚重的雪被下,肉眼难以分辨,故此叫白头草。可这样一种我此生不曾见过的草药,如何为你去寻?”

“白头草……”林金潼喃喃,“天山么……我曾经过那里,似乎,离忽都诺尔不远……”

金潼半睁开眼,问:“若只差这一味药,用药性相近的寒水莲替代如何?”

“小师弟啊,你可知为何非白头草不可?这药方有一味是慢性毒,唯有白头草可解,”黄道长喟叹一声,“若非如此,我早给你煎药了。”

林金潼:“这毒性,比起我的寒疾来又如何?”

“这……”黄道长沉吟,“毒性和寒疾的痛苦,自是不相上下,但恐怕你这寿命……”

林金潼:“毒可有法子解?白头草?”

黄道长答:“若你复述我师父的书上记载千真万确,此毒可解。”

“那好,金潼有一不情之请,”林金潼目光坚定地注视他,“望师兄替我解了寒疾。”

黄道长皱着眉:“哎,你,你说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优渥,王爷又疼爱你,冬天只要别出门,也冻不着你,天儿一冷,寻常人家烤火,你烤上好的炭,有上好的狐裘保暖,小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林金潼:“寒疾解了,我才能恢复武功,至于毒,等我恢复,再上天山一趟……白头草不是手到擒来?”

黄道长沉默片刻,说:“好,我便依你之言,替你配制此药。但你须记,此行颇有风险,天山,你不可一人前去。”

林金潼低声道:“王爷那里……师兄,还望你先替我保密。”

门外,李勍抖了抖披风上的落雪,皱着眉大步入内,朝病榻上的林金潼而去。

自那日瑞王仙逝,林金潼在棺木前守夜,第三日便病倒了。

李勍要在瑞王棺前守孝,空了才能来看一眼金潼。

见王爷将林金潼抱在怀里,黄道长眼皮一抽,识相地垂首:“王爷,小师弟病了,您这样抱,恐怕会过了病气给您。”

“无碍。”李勍不为所动,手放在被窝里,握着金潼寒冰似的手掌。

“金潼……”他低声喊,嘴唇印在少年滚烫的额间。

林金潼的身体正处于冰火两重天。

李勍眉峰深敛,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怕失去他。

裴桓却又提醒他:“王爷,如今朝局动荡,藩王又要带兵打入燕京,鬼面将军一面讨人,正是多事之秋,何不提前将林公子送出城静养,将他留在燕京,实在太过危险。”

“我知晓。”李勍闭着眼,半晌才说,“待金潼身子好些再送出城。”

燕京城中,局势动荡不安,李勍却如隐形人般,整整一个月不见踪影于朝堂之上。寒风凛冽的冬月伊始,他又在一间古玩店里,与丁远山暗中会晤。

丁远山神色沉稳,缓缓开口:“若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便是擅自篡位,必遭天下人唾弃。待两位藩王兵临城下,王爷您一声令下,便是正义之师,这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

李勍的眼带着青黑的疲惫之色,久未好眠。他听罢,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时机快

到了。”

“王爷,今晚何不留下?”丁远山声如洪钟,“镇北侯的家眷已落入我手,任由王爷处置。在下愿与王爷共谋大业。”

李勍手持茶盏,唇角轻触,眼神在丁远山身上略作停留,继而缓缓放下茶盏:“丁将军手中已有镇北侯家眷,其他人暂且不论,但有一人,我要将军取他首级。”

“哦?何人?”

李勍嗓音低沉:“韩元琅。”

丁远山一蹙眉:“留着韩府家眷,是为了控制韩肃,那这韩元琅是韩肃的亲儿子,杀了他,韩老贼会不会突然翻脸不干……”

李勍断言:“不会,韩肃除了韩元琅,还有几个子女,先留他们活口吧。”

他没再碰桌上的茶水,待李勍走后,丁远山起身看了一眼李勍碰过的茶杯。

“竟然只喝了一口……”

丁远山叹口气,朝身后走出的丁苒道:“苒儿,爹原想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料他警惕之深,这茶水他也只是尝了一口。”

“爹……我只是听说,王爷似乎身边养了个通房的,为避人耳目平素做男子打扮,出入他的院子,女儿是怕……”丁苒难言心里的那股恐慌。

“苒儿放心,李勍若是不娶你做皇后,他还想做皇帝?没我丁远山,他什么都不是!”丁远山却气定神闲,安慰丁苒,“你说的这小通房,爹这就让梓轩去确认一番,若真有此事,便将这人杀之后快!”

马车驶向长陵王府,李勍催促马夫:“快些回府。”

下腹烧起淡淡的灼热之感,热流涌动,李勍闭目养神,却是呼吸急促。

府中,林金潼养了快两个月的病,这身子才算是好了些许,他不便外出吹风,也因养在府中,受爷爷仙逝一事的冲击影响,林金潼根本不知道韩府被抄家一事。

他知道的一切,都是李勍想让他知道的。

还有裴桓此时告诉他的。

“林公子,那什将军早就向皇上请旨,封你为特使,出使西域,王爷打算明晚送你出城躲避,到时你一出城,便和那什将军会合,他会带你回漠国去。”

林金潼发问:“皇帝封我为特使,四叔却要送我出城躲避,若是皇帝问他要人怎么办?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裴桓说:“林公子,你是漠国将军要的人,他既已将你带走,陛下那里王爷自有交代。王爷不会有事。”

林金潼垂目想了很久。

自己明日和那什离开,便是许多年不能见四叔了。

可以四叔的性子,若是发现自己要远走,定不会允诺的。

若他知晓……

若他不知晓呢?

只要灌醉了,四叔就不知道了。等他酒醒,自己人都翻过涿州了。

林金潼挽起袖子,去厨房搬了一坛子酒回来,开盖闻了闻,嗯,是瓶好酒!

“要给四叔喝半坛……”林金潼琢磨了下,翻出一身红色的衣衫来。自打到长陵王府后,他就再没穿过女装,柜子里挂

着的全是李勍置办的新衣,都是男装,但依旧琳琅满目,各色俱有。

林金潼换上衣服,有些冷,又披了件披风在肩头。

李勍回府时,天色将黑。他脚步有两分急,面沉如水,从肩头褪下黑氅,回身朝里间轻轻走去,他以为金潼还在睡觉,因此进门时,都不曾发出声响。

推开门,却是脚步一顿。

林金潼坐在床边,身上一身红衣,嫁衣般的鲜艳颜色,头上还盖了个红帕子。

一身不是嫁衣,胜似嫁衣。

他好像有些不安,正整理那不伦不类的“盖头()”。

“四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林金潼知道他进门了,喊了一声,抬手欲要将“盖头”挑起。

“别动,穿这么少?”李勍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了,目光深深的落下,抬起手掌,慢慢掀起“盖头”:“这是做什么?”

林金潼没说话,李勍摸到他的手。

手却不算冷。

林金潼抬目朝他凝望,眼神清澈:“我想和你成亲,想洞房,喝交杯酒。”

李勍呼吸一窒,旋即是重重的撞击,胸腔里剧烈的跳动,毫无章法的节奏,撞得他失去了理智,伸手将他一拉,手指就抽开腰带。

林金潼连忙:“等等等等,交杯酒——”

李勍耐心不足。

林金潼坐直身去倒酒:“我要喝酒。”

他给李勍的是酒,自己喝的是水。

几杯下去,林金潼看了眼李勍的脸色,果真是红了。四叔果然只有半坛子的酒量。

连耳根都是红的。

他伸手一碰,李勍侧头抓住了他温暖的手指,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摩挲:“潼儿手是热的,看来寒疾调理得好了许多,现在可冷?”

眼中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之意。

林金潼手心被烫到了,触碰到四叔的眼神,心里更是为之一颤。

“不冷的,我还要……喝交杯酒。”林金潼势必要灌醉他。

李勍见酒杯来,金潼的胳膊挽着自己了,倒也没抗拒,轻轻碰了碰酒盏,一饮而尽了,又埋首去嗅他的唇齿间。

“你喝的是水。”李勍闻出来了,一只手拿过他手里的酒盏,“潼儿想灌醉我?”

“……”林金潼哪里敢认。低低地道:“喝多些,听说就不疼了。”

李勍一笑,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得滴酒不剩:“疼的是你,可不是我,你喝水,灌醉我,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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