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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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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天台的目标没有庄有梨。

雪地上,摔倒在地的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用尽全力翻身上马。

此时他全身都在颤抖,连握缰绳的力气都没有。

“别怕,别怕……()”他一边磕磕绊绊地为自己打气,一边拽紧缰绳,朝着官道另一边家的方向而去。

寒冷再加恐惧,庄有梨说话时上下牙齿都在不住的打绊,简直狼狈得不成样子。

受惊的马匹长鸣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足迹,奔向昭都的方向。

……

一炷香时间过后。

“娘就,就是这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庄有梨艰难地调整呼吸,嘴上直冒热气,“刚刚那群人就是把阿珣掳入了这片森林中!”说着,便颤抖着用手摸匀了眼泪。

庄有梨回家后第一时间求助爹娘。

此时庄岳还未忙完公务回家,只有他娘带着一帮家吏赶了过来。

另一匹红骝马上,庄有梨的娘亲毕可君皱着眉向他看去:“行了,别哭了!”

庄有梨立刻打着哭嗝闭嘴:“是,是娘亲。”

毕可君身材娇.小,但无半点羸弱之意。

她说话做事都异常干脆,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便立刻转身吩咐道:“我先带人顺着马蹄脚印去林间看看,再晚一步脚印就彻底看不清了。你在这里守着,等人来后告诉他们我去哪里了便是!”

这百年间,大周所在的土地上战乱不歇,“随.军妇女”这一特殊群体也应运而生。

她们大部分时间负责缝制军服、粮草后勤,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临时参与进战事之中。*

毕可君前半生便是如此度过的。

随她一起来的家吏立刻领命:“是,夫人!”

同时跟在毕可君背后,以最快速度顺着马蹄印痕向森林深处而去。

-

不知不觉间雪越下越大。

寒气穿透皮肤流向血液,好似能将心脏一道冻结。

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令人作呕。

江玉珣被这股气味所刺激,强忍着腹部的痛意,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

江玉珣的眼前一片昏黑,只有大约两米远处亮着一盏陶灯。

除了眼前的玄色地台外,什么也照不亮。

江玉珣尝试着动了动手,左耳边瞬间传来一阵铁链轻撞的细响。

自己好像被一根铁链困在了地台上。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用右手捂住了痛处。

此刻,趴伏在地的江玉珣耳朵正巧贴于台上。

远处嘈杂的吵闹声,隐隐约约地顺着地面传到了他耳边。

“……假若他现在出事,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做的。”商忧的声音格外冷淡。

话音落下,忽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又如何。我们聆天台什么时候还

() 需要在意这个了?”()

“人已经押上祭台,哪有再放他离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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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身上的狐裘,早在慌乱中从肩上滑下。

或许是受了凉,此时他有些昏昏沉沉的。

……祭台?

听到这里,江玉珣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下的地台,冰冷又黏腻的触感,瞬间传上指尖。

卧槽,不是吧?!

聆天台并没有留下什么历史资料。

身为现代人,江玉珣本对它知之甚少。

直到穿越后方才恶补了一番。

聆天台没有教义,更像是原始、功利的巫教团体,而非后世的“宗.教”。

而“祭台”便是聆天台内最重要的祭祀场所。

……自己手下那黏腻的触感,八成是祭台上干涸的血液。

江玉珣:!!!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他瞬间坐直了身。

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撑一会的!

下一秒,又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况且我们还需他为大司卜殉葬!”说话的人情绪非常激动。

原来如此。

江玉珣瞬间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聆天台的人将自己恨入骨髓,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斩杀于官道!

这个时代的殉葬用的人牲,生前都要先经历一番虐待、折磨,完成一套相对固定的祭祀流程。*

绝对不能草草杀了了事。

江玉珣本应该害怕才对,但是听完他们的话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并默默地在心中感谢了一下早早领了便当的大司卜——要不是他,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官道上。

江玉珣腹部的痛意还没有散去,头也越来越沉。

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的确发烧了。

祭台外的两方人马还在吵,甚至隐隐有了打起来的迹象。

看样子仍要继续对峙下去。

以商忧代表的一方人马,认为杀了江玉珣会大损聆天台声望,甚至会重伤其根基。

而另一方则咬定“早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半步不退。

“……咳咳。”

说得好像都蛮有道理的。

——听了半晌热闹,江玉珣本人也忍不住苦中作乐点评了一番。

-

江玉珣的额头不知在何时变得滚烫。

就在他支撑不住,向祭台上倒去的前一秒,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声音。

似乎是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

逐渐适应黑暗的江玉珣看到,有十几个人出现在了祭台边。

“窦会,你们这是彻底不把司卜大人放在眼里了吗?”

“当然不是,”一名年轻些的巫觋咬牙道,“我们自然听司卜大人的话,但只有这件事不能退让半步。”

聆天台内众人不傻,他们自然知道大司卜的死因绝不如外界说的那般

() 简单。

巫觋们虽然不在明面上谈论此事,但是聆天台却因此隐隐生出了裂隙。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幸灾乐祸了一下。

不料还没开心几秒,那个被称“窦会”的巫觋突然快步上前:“江玉珣醒了!”

瞬间,祭台边的十几人齐刷刷地朝江玉珣看来。

“死到临头竟然还笑?”

“江大人,有什么开心的事来给我们一道说说啊。”说话间,恼羞成怒的巫觋已快步上前,狠狠地掐住了江玉珣的脖颈,并一点点用力,逼走他肺里的空气。

江玉珣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但是凭腹部仍明显的痛意判断——时间应该没过去太久。

江玉珣昏迷前虽然盼望着应长川能来这里捞自己,但是此刻脖颈间的痛意,却在提醒着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聆天台距离仙游宫十万八千里,应长川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绝不可能及时赶到此处。

他下意识道:“放,放开……”

做人不要飘,飘了要挨刀。

——这都是自己放松对这个世界警惕的报应。

“咳咳……”江玉珣忍不住咳了起来。

聆天台戒备森严,凭自己之力绝对难逃出此处。

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要凉了……也不知道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穿回现代?

服软不可能让这伙人打消杀意。

想到这里,自觉死到零头的江玉珣直接破罐破摔。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好啊。”

以为他会哭着求饶的巫觋动作随之一滞。

下一瞬,江玉珣忽然提高音量,用略为沙哑的嗓音大声道:“聆天台自称能听到玄天旨意,那我问你。你当了这么多年巫觋,究竟听到了什么?”

江玉珣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台上一遍遍回荡。

他的笑容里满是嘲讽。

摇动的烛火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瞳,方才的江玉珣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的他,眼眸中却忽地迸发出了勃勃生机。

滚烫如火。

“咳咳……尤其是你,商忧。”

说着说着,江玉珣竟然用手扶着祭台艰难地站了起来。

末了趁着巫觋出神的瞬间,重重地将对方的手打到一边。

他摸着黑,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铁链的轻响。

江玉珣受了伤,声音并不算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身为司卜,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所谓的‘聆天’究竟是什么。”

不远处,商忧没有说话。

而是沉默着缓缓攥紧了手心。

江玉珣明明是个阶下囚,随时可能被送去见大司卜。

可是他整个人的气场竟完全不处于下风,甚至还步步紧逼,质问着不远处的众人。

聆天台虽然闹起了内讧。

但是司卜也是不江玉珣随便能质问的人。

背后那名巫觋终于缓过神,朝着他所在位置走来。

凌乱的脚步声与铁链摇晃生出的“哗啦”声混在一起。

如巨大的钟锤,向人的心脏重重撞去。

担心对方捂嘴,江玉珣不由咬紧牙关大声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年来你们压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你们比任何人知道自己在装神弄鬼!”

同时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心口上。

江玉珣的心口正不自然地急速起伏。

脖颈间的血管,都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话音落下,江玉珣的嗓子里突然冒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胸口也像刚跑完一千米似的灼痛起来。

沙哑的声音在祭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杀了他——”

祭台前忽然传来一阵怒吼。

下一刻有寒光从江玉珣的面前闪过。

而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脱力,重重地坐在了满是血污的祭台上。

在他的背后,站在商忧那一边的巫觋连忙上前去拦。

方才静了一会的众人,再一次陷入对峙,甚至提起手中武器打了起来。

耳边瞬间一片嘈乱。

借着陶灯微弱的光亮,江玉珣看到了一把长刀。

有人正疯了似地提着长刀向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给我个痛快的,总比当什么人牲好。

长刀划破空气。

利刃刺入皮肉生出的闷响,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江玉珣的耳畔。

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怦怦——

江玉珣蓦地睁开了眼睛。

朝他而来的巫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口鲜血。

呆呆地低下头,只见一截银白的剑刃穿透自己的身体从胸口刺了出来。

下一瞬,便失去所有意识,如烂肉般摔在了祭台之上。

江玉珣抬眸向他身后看去。

祭台另一端,无数盏烛火在此刻亮起。

一身玄衣的天子正负着烛火而立,垂眸看向自己。

浅灰色眼瞳中是还未敛起的杀意。

在一瞬间,寒过了昭都的漫天霜雪。

……应长川?

他怎么真的来了?

怦怦,怦怦——

江玉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拼尽全力将血液泵向全身。

险死还生,他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快过。

伴随着一阵巨响,江玉珣的左手忽地一坠。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禁锢着他的铁链已被砍断,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江玉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该不会是我死前的幻觉吧?

下一刻,天子缓缓俯下身去。

等江玉珣

缓过神来时,一件沾染了淡淡龙涎香的狐裘,便已被应长川轻轻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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