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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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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广寒也是直到见了邵霄凌,才听闻陌阡城被毁、南越王北伐之事。

纵然知道邵霄凌不会对他说谎,可也还是直到路过陌阡城,亲眼看到曾经繁华王都被夷为平地的断壁残垣后,慕广寒才肯彻底相信这一切。

他不明白。

想不通顾苏枋为何会修行邪术,更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决定举兵北上,攻打北幽。

天下纷乱多年,且不说南越多年偏安一隅以全太平,根本没道理突然大兴兵戈。就说真的要打,那也该先下西凉或是东泽,发兵直进北幽简直就是腹背受敌的送死行为,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

这种毫无章法的愚蠢用兵之术,实在不像是策略一流的顾苏枋的作风。

……

一行车马进入城中。

曾经的繁华陌阡城,如今仅剩残垣。

慕广寒同邵霄凌一起,绕过曾经白璧无瑕的残破石井墙,走过满目疮痍的旧东市,踩过破碎的器皿、陶罐,走过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残骸,终于到了只剩一些零散石柱残骸、鬼泣森森的南越王府。

邵霄凌凭着记忆,带慕广寒找到了地宫密道。

“就是这!()”他指着旁边树上一片破布喊道,我从地宫出来时系在这书上的记号,这里就是入口!?()_[(()”

只可惜,地宫已然坍塌堵实,找到入口也已挖不进去。慕广寒只能安慰干着急的邵霄凌,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他向他保证,自己之后一定会去北幽、替他寻回被顾苏枋带走的洛南栀,但在此之前,两人还是得先回洛州,将身边的一切安顿好才是正事。

不久,天色已晚,一行人去城外的月神庙暂宿。

邵霄凌倒是一如既往大咧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早早就在慕广寒身边凑着睡着了。而慕广寒在一轮新月下,倒是有些思绪万千。

如今的顾苏枋,究竟为什么……

若说在西凉时,他还心存“顾苏枋可能是无辜的”最后指望,如今眼前的一切,只能强迫他接受现实。想着,忽然身边邵霄凌一个翻身,一只温暖的手“啪嗒”搭在他身上。

他愣了愣。

“……”

等回过神来,暗自一阵要命的自我嫌弃。

明明以前在洛州时,他并不是没跟邵霄凌为首的洛州一家四口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过。不仅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挺喜欢身边有邵霄凌的。因为和身上凉森森的洛南栀不同,洛州少主的火力一向旺,身上一年四季比常人暖和,是个不错的抱枕。

直到这次,从西凉回来……

这邵霄凌的温度,未免和燕王有些过于像了!

让他在一瞬间差点习惯性反手抱回去。慕广寒耳朵嗡嗡作响,心里一阵荒唐——他已经离开西凉了,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也已封存、束之高阁了。

回到洛州,他不该有事没事,还总想起那个人。

好容易平复心情,努力睡着,慕广寒却又陷入了

() 一个梦境。

梦里,他在一片漆黑中终于看到了那个邵霄凌描述中阴森的地宫,看到了成千上万骷髅上面诡异的法阵,也看到了长明灯烛火道上,长衣曳地、祭司装束,看不清脸上表情的顾苏枋。

南越王在地宫一片摇摇欲坠中,提着流金法杖走到一个被缚跪的男人面前。目光冰冷。

“你已再无用处了。”

他道,法杖尖处对准那人。身后传来清雅虚弱的洛南栀的声音:“顾苏枋……我跟你走就是,你别再……滥杀无辜。”

那声音却不曾让顾苏枋停顿半分。

也是直到这时,慕广寒才终于看清被绑着跪在顾苏枋面前的人。那人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周身有伤,原本俊朗的脸庞被折磨得苍白憔悴,那双眼睛慕广寒是见过的,很久以前,那人也曾经在山中小屋眼含温柔对他笑。

那是乌恒侯卫留夷的眼睛。

梦境中淡淡的牡丹花香,顾苏枋居高临下,似是有些怜悯、又不耐烦地端详了卫留夷一会儿。

“就凭你,”他道,“你也配啊……”

“凭你也配身有月华,而你竟还不肯知足。呵,乌恒侯,你可知你一刀刀割过的人,曾是别人多珍惜的人?”

“算了,反正你也不配知道。”

他说罢,提起杖端利剑,重重一声,就这么刺穿了卫留夷的胸膛。乌恒侯摔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牡丹香混着血腥浓郁起来,刺得人眼晕头痛,而慕广寒就这么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他仍在城外小庙,邵霄凌继续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月朗风清,万物宁静。

他却再难入睡。

隔天一大清早,慕广寒带人折返城中,又挖了一次地宫残骸。

他不确定,那个梦是否只是一个毫无道理的梦。他只知道,如果顾苏枋真的杀了卫留夷,这层层废墟下,必会有卫留夷的尸骸。

只是,废墟残骸,实在无穷无尽。

午后更开始下雨,没法继续再挖。陌阡城初春,河边已有新柳,嫩绿的芽从残破的石缝中钻出,斑驳的青苔上生出了小小野花。破庙的神坛上石像已不在,却仍有人们放去几l束残梅祭拜。

慕广寒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想起一些人。

不止卫留夷,还有樱懿,以前的傅朱赢,等等故人。

虽已都是旧事。

故人亦已经年……

雨停以后,他也去采来了一大捧红梅摆上祭坛。尽管也知道,故人多半根本就不稀罕他的祭奠。有的可能还记恨他,觉得他大可不必在此假惺惺。

他都知道。

所以并没有点烛烧纸。不过只是,作为缘浅粗陋的旧相识,聊赠一缕香罢了。

……

几l天后,一行车马终于回到洛州。

洛州乃江南之地,已是春水悠悠,田间浓翠。

船漾江上,两岸细柳,渔翁撑篙,悠然自得。水中色

彩斑斓的野鸭追逐着水中的小虫,岸边青瓦白墙依水而建,茶馆林立、早市喧嚣。桃花也开了,满树粉红在微风中婆娑摇曳,正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悠闲好风景。

小船荡漾,慕广寒回头看了邵霄凌一眼。

二世祖正抱着手臂站在船头,叼着两片柳叶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那派头,和任何地主家的傻儿子视察自己的产业沾沾自喜的模样并无二致。

但,近来了发生那么多事,风雨飘摇。

唯独洛州,却能在南越骤变、洛南栀亦不在的情况下,仍旧保持地这般井井有条、繁华安宁。

足以见得这位看似纨绔难、当大任的洛州少主,其实想好好做的话,无论是撑起大任或者安定民心,都还能做得像模像样。

岸边,洛州旧人们,李钩铃,书锦锦,小少主邵明月,还有西凉小黑兔等人,都来码头迎接了。

众人回到洛州侯府,相亲相爱弄了个接风宴,晚上又赶紧一起认认真真开了几l个会。

因为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耽误。

未免夜长梦多,慕广寒当然是想早去北幽,快点把洛南栀找回来也好早日安心。但在这之前,洛州的一切管辖布防,更是当务之急——

毕竟如今的洛州,早已不是一年前他来的那个只剩半壁的洛州。

如今的洛州,天昌战后被瓜分的失地已在上次与西凉一战的大捷中尽数收复。后又在慕广寒前阵子直接绑了卫留夷和宁皖侯的运作下,先后接管了一半仪州和乌恒的全部土地。

要知道,南越下属本一共就四州。

一番操作下来,洛州已占了两州半,而如今王都陌阡城毁、南越王又带兵北上,他们洛州深谋远虑、经验丰富的路霆云老将军,已经等不及慕广寒回来发号施令,几l天前,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将军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跨上战马,跑去接手宁皖了。

也就是说,不日,南越四州,更会有三州半在洛州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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