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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宦官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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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岁心跳快了几拍,“是。”

容瑾起身行礼之后,道:“陛下,臣近期寻到了一件宝物,听说是云溪高僧的亲笔经卷。”

原本兴致缺缺的皇上听到他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快拿给朕看看。”

容瑾侧目,“去吧。”

站在容瑾身边的童岁捧着书盒上前,慢慢走近时心跳不由地加速,“陛下请看。”

皇上倾身迫不及待地看过来。

童岁半蹲下来,打开书盒的时候从胸前的衣襟滑出什么,掉到桌上。

咚的一声。

酒杯被打翻,溅起的酒液溅到了皇上的身上。

“大胆!”

几名侍卫连忙上前把童岁摁倒,混乱成一片,“陛下,您要怎么处置他?”

楚允煜见了身体一紧想要站出来,却别身边的皇后给死死拉住了。

“允煜,你忘了今天的任务了吗?”

楚允煜的手死死握紧,皇后看向地上的童岁多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也太没用了。

容瑾给他铺路都铺到这份上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皇后怨毒的眼神看向容瑾,只见后者淡然的坐在席间,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她听到了皇帝的喝止,“都住手,放开他。”

压在童岁肩上的几只手终于松开了,他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勉强撑着身子蹲在地上。

抬眼便对上了御座上的皇帝。

他手里握着那块玉佩,因为太紧张而颤抖着,“这东西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回陛下,这是母亲的贴身之物,一年前她病重离世前交给我的。”

“你、你。”

皇帝细细看着那张似曾相似的脸,“你的意思是你的母亲,她一年前才去世?”

“是的。”

“怎会如此……”

皇帝似乎回想起了那段岁月,眼眶竟然有些酸涩,“朕一直以为她早已离世,那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她在郊外租了个小房子独自带着我,靠替人洗衣服和缝补过日子,因为操劳过度,所以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

“这么说来她一直没有嫁人?”

“是的,她在等您来找她,”童岁顿了顿,“很可惜母亲没有等到,所以让我进宫将这枚玉佩交还给您,就当此生缘分已尽。”

龙座上的皇帝似乎被他的话创到了,顿时湿了眼眶。

但童岁内心毫无触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现在的眼泪也不过是愧疚和自我感动而已。

他贵为九五之尊只要是真的想要找,有大把机会可以找到,但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只有在看到信物了才猛然想起来那段回忆,所谓美好的日子,都是短暂的亏欠念头作祟,经过脑内加工的产物。

皇帝擦了擦眼泪,将地上的童岁扶起,“来人,赐座。”

“是。”

几名侍从搬着椅子放在他近侧的位置。

“你和你的母亲这些年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再委屈下去,”皇帝道:“来人,拟旨。”

阁楼下的大臣们听不见他们谈论的声音,只能看画面猜测大概出什么事情了。

“诶,怎么加了把椅子,还在陛下隔壁。”

“出什么事了?”

“那人不是之前我们在冯永昌旁边见到的吗?”

几个大臣小声地讨论。

忽然所有的乐声和舞蹈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顿时一凛,抬头看到楼阁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容瑾手里拿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二年前朕微服出访时与民女孕有一子,但机缘巧合下一直无法联系,所幸上天庇佑,朕寻回流落在外的血脉,特此赐名允岁,写入宗人府,钦此。”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各异。

席间一下子就炸锅了。

尤其是张延儒气得脸都绿了,他不知道容瑾到底使了什么诡计才让皇上拟了这道旨意。

但君无戏言,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在众人的面前宣读了,就不可能再收回。

只能等回去之后,他联合内阁的其他成员再想办法。

有想要反对的,自然也有暗自窃喜的,尤其是容瑾的一党附庸。

就差举杯庆祝了。

童岁的出现无异于打破了原本默认的局面。

童岁倒没有太多的喜悦。

这一切都是容瑾提前计划好的,他不过是完成了安排的任务。

相反的他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听着耳边皇帝一边述说着自己过去的爱情,还得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让他身心俱疲。

他干脆让系统在脑海里替自己找了一部以催泪出名的电影,看着看着眼泪就毫不费力地掉了下来。

落在自作多情的皇帝眼中,内心泛起了阵阵酸涩,这么多年来的亏欠可不是一道圣旨就可以补完的。

“咳咳咳咳。”

他弯下腰,显然这副被丹药亏空的身子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太强烈的情绪。

容瑾道:“陛下,您今天已经够操劳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皇帝离席之后,气氛松快了不少。

童岁也收起了看到一半的电影,和座下不远处的容瑾对上视线。

那双沉静的眼底印着几分肯定的神色。

容瑾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他擦擦眼泪。

童岁连忙低下头胡乱用袖子擦掉眼泪,心底生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喜悦。

他能达到容瑾想要的也应该开心不是吗?

就在他再次抬起头想要寻找容瑾的身影时,面前多了几道陌生的人影。

“殿下恭喜您。”

一群朝臣在他的面前开始刷存在感,童岁不好直接拒绝,被他们堵着勉强拿起了酒杯喝了几口。

这个时期的酒液酿制工艺没有那么的成熟,口感更加辛辣呛喉。

童岁喝了一口被呛得直咳。

原本就有些红润的眼睛,此时眼睫被呛出来泪花润湿,他还是强撑着接过陆续递来的酒,把这群人全部都应付走了。

四周静下来之后,童岁感觉喉咙到胃都是一阵火辣辣的,脑袋有些沉。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有人又围了过来。

童岁习惯性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抬头却看到了容瑾的脸。

“大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红彤彤的像是只兔子,“你也是来祝贺我的吗?”

童岁显然已经有些醉了,他握着酒杯就要往嘴里送。

容瑾摁住了他的手。

“不是,别喝了。”

“为什么呀……”童岁皱起眉头,湿润的眼睫下带着朦胧的水汽,“我哪里表现得不好了吗?大人想要的事情,我都有很努力在完成哦。”

“你表现得很好。”容瑾把他手里的酒杯给拿了下来,“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他的话说完后,几人上前想要将他带走。

“不要。”

童岁着急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像是只害怕被丢掉的小奶狗一样贴过来,用脸蹭着他的小臂,“别让我走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他脸上滚烫一片,透过袖子传来。

容瑾愣住,眼前的少年似乎好久没有对他这么亲昵了。

他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惚,但手臂上传来的热度细细麻麻的,不断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而身边的几个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敢喝醉了酒在容瑾的面前撒酒疯,他们站在原地不敢动手。

“督主,您看这……”

容瑾道:“去准备步辇。”

他把童岁从座位上扶起来,站在旁边的冯永昌见了连忙想要上前搭把手,被容瑾冷冷的一声“不用”给拒绝了。

容瑾将童岁扶下了楼,放上步辇。

明明醉得脸颊通红意识不清的童岁这会儿感觉到了什么,抓着他不松手。

“别走,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明明有这么多的时间,容瑾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当是我今天的奖励,可以吗?”

容瑾沉默了一会儿,对身旁的冯永昌道:“这儿你负责收尾,我先带他走了。”

其实这会儿童岁刚被确立成皇子,容瑾的身份带着些敏感属性,应该想办法远离一点更好。

但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童岁带走了。

容瑾扶着他进房间,放在床上。

童岁刚才喝下的烈酒,现在彻底发挥作用了,他整个人都是泛着不正常的红意,发丝黏在脸颊上,张着红润的嘴像是呼吸不过来的鱼。

容瑾想要起身替他倒杯水,就感觉手臂一阵阻力。

他回过头。

童岁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底湿漉漉地望着他,“你要走了吗?”

容瑾道:“我去给你倒水。”

“不要,我不渴,”童岁拉着他的手,“你就这样再陪我一会儿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坐着可以了。”

容瑾只好坐了回去。

他向来都是只喝茶,基本不碰酒,但在这种场合免不了也跟着喝了两杯。

倒不至于像是童岁这样醉的彻底,只是在放松又温暖的室内,血液似乎被热气裹得有些滚烫,汇流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泛着热意。

童岁嘴唇不断张合,细细地呢喃着什么。

容瑾低头去听,鼻尖凑近时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酒味,还混着一点不知道在哪里沾染到的香气。

“我只有你……”

这是第二次听到童岁说这句话。

身旁的少年皱紧眉头脸红蜷缩的样子,像是个想要躲在羽翼下的雏鸟。

但他已经不是最初瘦弱的小孩模样了。

是容瑾一点一点看着他从最开始的模样变成如今的样子。

往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容瑾道:“你很快会不止有我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了,会有很多人围绕着你,尊敬、畏惧、渴望得到你的驱使。”

“不,那些人都是想要利用我得到好处,我根本不稀罕他们。”

童岁情绪忽然开始有些激动,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低着头喃喃道:“大人,他们都说你也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但我不在意,我愿意您利用我,可是我希望您可以把我和那些人区分开。”

“我想要做那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

容瑾微愣,向来冷静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眼底闪动过不平静的情绪。

他胸膛内掀起了一点波浪,死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脉动,像是童岁紧贴着他的手一样细密的发烫。

容瑾想把这种温暖的感觉推到喝过的酒上,但他很清楚,那几杯酒不至于让自己有这样的感受。

是因为童岁说的话。

容瑾费劲所有的力气往上爬,看似无坚不摧,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边从来没有真正信得过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给予童岁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脑海里萦绕着那双眼睛里真诚不含杂质地望着他,恳切的语气就是最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他冷漠的外壳。

他站在黑夜里,看着那抹不离去的太阳,光线真的很刺眼可能会受伤,可是他想走出一步会怎么样呢?

容瑾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拉扯着,回过神来低下头。

童岁已经安静地睡过去了。

因为有了一次生病照顾的经验,容瑾这次将他的外袍脱下后,简单的解开里衣擦了擦刚才冒出来的汗,不至于让他捂着着凉,这才重新替人盖好被子,关门离去。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畅春园里忙宴会的事,容瑾走在路上感受到了无比的安静,他的身边向来会跟着各种各样的人。

希望从他身上谋求一官半职的,希望借着他的手铲除异党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他们为利而聚,愿意服从于他的指令,自己也可以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一直如此。

他在踏入这片深宫时,就已经立好了唯一的目标,一直支撑着他这具残缺的身子挺过这些岁月。

容瑾回到房间的书架前,在一件不起眼的工艺品前,伸手一转。

嗡——

书架朝两侧退开,赫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幽静密道。

他缓缓走近后,密室的门重新关上。

幽暗的密道仅仅只靠着墙壁上的灯盏照亮,楼梯又陡又窄,容瑾却走得如履平地仿佛走过无数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拐过弯之后,在红色的烛火下一排排木质的牌位静静供奉在桌上,仔细一看,这些牌位上几乎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姓氏。

数量多得让人后背发凉。

这儿却是容瑾为数不多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

他跪在蒲团前,点燃了一把线香,袅袅的白烟腾起,仿佛将一切都拉得无比遥远,就像是置身于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容瑾将线香插进香炉中。

他拿起布,孤独地站在原地轻轻地擦拭着牌位,直到香炉里的线香全部燃尽,他依旧仔细地擦拭着。

“你们感受到了吗?我在把那些该死的人都一个个拉下地狱为你们陪葬,”

周围一片寂静,自然是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容瑾自嘲一笑,看着桌台旁的名单。

一部分已经被红笔用力划去了,还余着一些惊人的名字。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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