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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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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主演, 早在进组时苏沉就收到了来自闻编剧的亲笔签名全套书,而且还是限量金装版,据说现在早就被炒的翻了好几倍。

虽然闻长琴早年接受采访时说从故事大纲来看将有九本, 但现在实际出版刚刚到第六本, 还有三本暂未问世。

苏沉想了又想,晚上临睡前把那几本还没拆封的小说拿起来, 最后还是放下。

他其实有时间看完这些书。

剧组安排戏份时间不一, 有时候赶上密集的文戏或者武戏,他可能三四天都呆在酒店, 上上课跑跑步一天就过去了。

套间里预留给爸妈的房间暂时用来拼图, 助理姐姐特意买了一大堆给他, 还会陪着一起给拼好的整图刷胶水, 把他拼的白孔雀卢浮宫一样一样装进画框里。

最初那个房间空空荡荡, 后来被填装了各式各样的画,像一个小型美术馆。

苏沉很久没有回学校了, 但每次看见那几本没拆封的小说,就像是看见高年级的课本。

如果他提前读完那些情节,脑子里会无时无刻地琢磨未来几部会怎么拍,怎么表演,哪里可能卡到拍三四天都过不去。

想了又想,小孩还是决定再整理一遍自己对全部剧本的揣摩问题, 找个合适的时间找导演编剧答疑。

他心思敏感细腻, 早已发现很多只属于自己的殊荣。

卜愿和闻长琴作为核心主创之二,经常忙到前一天奔赴各地开会应酬, 后一天赶回来监督拍摄。即便是停留在片场里, 他们身边也总是电话文件不断, 有数不完的事情要定夺确认。

可不管什么时候, 只要苏沉为了角色塑造的事情找他们,他们都会暂时推开手头的繁琐事情,予以绝对耐心认真的解答。

闻长琴年近五十,体力并不算好,熬夜几次都会显得脸色苍白。

即便如此,她也一再坚持让苏沉随时找她问问题,不用写在纸上托人转交。

“这是应该的事,你完全不用担心别的。”

苏沉明白,他们的这些举动,皆是对元锦这个角色的郑重,也或许是对整部剧的珍重。

唯有以更真实的表演作为回报,也作为一个小孩对大人们的感激。

剧情终于推到谲蛇窟处,在那里他们即将收入第一个天幸师跟随身侧,为后面的刺杀埋下伏笔。

绝大部分要吊威亚的镜头都由蒋麓完成,但苏沉也免不了要上天飞个两回,因为太瘦的缘故,威亚师傅还得多绑两圈,防止意外滑脱安全衣。

威亚的本质是钢索被武术师傅们人力拉动拖拽,再由滑轨控制转向等,将绳索另一端的人拽到高空以完成各类表演。

蒋麓身形轻巧,在半空中执剑厮杀都形意具备,看着好像并不难。

苏沉并不恐高,但第一次试威亚的时候骤然升空,还是没忍住。

“喔噢噢噢啊!!”

下头的人笑成一片。

“合着小殿下还会怕啊。”

“难得听他这样叫哈哈哈哈怪可爱的!”

苏沉努力保持着平衡,还没按着台本做出规定动作,双胯肩胛都已经被勒的生疼。

他忍不住想蒋麓你难道是野猪吗,怎么就没见过你喊一声疼,此刻找镜头位置都有些吃力。

一上一下飞完,肩膀都压青了一块儿。

“行吗,”导演简单确认,嘱咐开拍:“来第五十六场第一次,准备!”

蒋麓带着他骤然升空,单手执银索渡河而过,身下皆是蜿蜒流动的银蛇。

苏沉完全没法融进角色里,按着剧本把台词一一说完,头一次觉得被他捉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蛇是真蛇,暗河也是真河。

在昏暗光线里,连呼吸声都会被清晰录入,他演得很勉强。

但这一场的主角是身轻如燕的姬龄,在黑暗环境里苏沉都不会被过多拍摄表情,一场下来没有人觉得哪里有问题。

“机位调一下,有几个地方太黑了什么都没拍到,灯组导演过来一下!”

录音组导演匆匆跑过来,说有几句录的不清楚。

卜导跟他们简单开了个小会,吩咐再拍一回。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到最后都成了机械行为,好像和表演没有什么关系。

苏沉始终都只有次要戏份,每次找准时机把台词说完就OK,剩下的全部交给蒋麓表演。

他忍不住去观察这个哥哥。

蒋麓平时也许话很多,真的做事时一句废话都不说。

像积蓄力量的猎豹一般,目光专注,气息收敛。

不会开玩笑般抱怨威亚勒着可真疼啊,每一分力气都只留在刀刃上。

导演要再拍一次,就一言不发的去拍。

起起落落间汗水都已经浸透了戏服,只默不作声地接过毛巾擦一下,然后继续。

他原先觉得自己开始了解这个人了,又好像完全没有。

这种对自己的狠劲是默不作声的,没有人点出来,就不会有人夸奖感慨,他们全都看不见。

可苏沉始终离他很近,无论是剧中还是戏外。

他看得见他用力时脖颈绷直时的青筋,也看得见没被戏服保护的,被磨出紫痧的后肩胛骨。

卜愿拍戏一向尽善尽美,最多只给三十分钟的体力恢复时间,然后吩咐再来一镜。

蒋麓点点头,再次穿好安全服,准备上绳。

苏沉深呼吸着在一旁同步穿好,和他一起暴露在镜头前。

“三,二,一!”

打板声啪的响起,长剑挟着风声刺破洞穴里的寂静。

群蛇引颈欲咬,远处忽地传来幽怨笛声。

苏沉突然听见了什么轻微的裂响。

“咔嚓。”

他不安地抓紧蒋麓,在半空中神情戒备。

“嚓……”

“轰!”

别轨器猝然迸裂断开,蒋麓直接失去提力急速往下砸去!

“麓哥!”苏沉恐惧到失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力气并不足以留住他,吃痛到不得不松手:“麓哥!!!”

“咔。”

“咔嚓。”

最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近的像就在头骨里细细的钻破了一个孔。

威亚支撑不住受力失衡,瞬秒里轰的崩断一根,苏沉直觉天旋地转,双肺都要从喉间涌出来。

他在下坠时尖叫出声,但下一刻直接砸在地上,听见有什么断裂破碎,冰凉湿滑的绳子在缠绕他的胳膊。

不是绳子,那不是绳子——

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四肢说不出的痛。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腔,远处有人在絮絮地说着什么。

苏沉努力睁开眼,但刺眼的光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挡。

好亮……怎么回事。

“沉沉,你醒了?”小京姐姐守在他身边,忙不迭帮忙递水:“先缓一缓,你没事啊,不用怕,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了。”

小孩有点坐不起来。

他太累了,累的只想蜷进厚实温暖的被子里,哪怕在医院里多睡一会。

“咱们等会回酒店休息,卜导也给你们放假了,先好好调整一下。”

小京帮着喂了点水,习惯性伸手碰一下额头,确认他体温正常。

苏沉扛着困意看她,终于回过神来,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

“麓哥!”他猛地坐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睡觉:“他有事吗?蛇有没有咬到他?”

小京手忙脚乱地帮他盖上外套,快速道:“你没摔伤,内科医生检查过了,只是有轻微脑震荡,睡几天就好。”

洞窟狭窄低矮,没到会让人摔骨折的地步,但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麓哥在哪里,”苏沉抓住她的手:“他出事了吗?”

“他没事,你不要紧张,”小京努力安抚道:“他虽然……摔在蛇箱上面了,但都是无毒蛇,只是被咬了几口,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沉匆匆问了病房号,光着脚就冲了过去。

由于别轨器脆化崩开的缘故,蒋麓被失控的威亚甩出布景外,直接砸到了道具存放区的蛇箱上。

苏沉摔在一旁的软垫上,皮肤也有一定擦伤,但内科诊断后没有其他问题。

苏沉听清楚了事情经过,仍然四处在找蒋麓病房的位置。

他共情能力太好,几乎能在脑中模拟出尖锐蛇牙扎进皮肤的瞬间。

不是一条蛇,两条蛇,麓哥是砸在一铁箱的蛇上!

他看清名牌时根本顾不上敲门,像是撞进屋子里一样快速冲进去,看见坐在床边等护士打绷带的蒋麓。

少年脸上多了两抹血痕,已经被涂了黄褐色的碘酒。

他伸出一只手任由护士拽着,怀里还放了本翻到一半的杂志。

“你来了?”

苏沉冲到他面前才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不敢去抓他的手,双手抓着床尾的被子,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蒋麓被他吓一跳,条件反射想帮忙抽张纸巾,被护士重重抓了回去。

“别乱动!”

苏沉看着他都说不出话,呼吸起伏大到如同坠落时的心情,哭的像只下雨天的小羊。

“你别哭的这么惨……”蒋麓艰难地想说点人话:“你醒醒,我是被咬了,不是被砍了。”

小京姐姐后一步才赶过来,手里还提着苏沉的鞋,又急急忙忙地去拿纸巾,把苏沉抱在怀里哄。

蒋麓看在眼里,有点烦躁,把脸别到一边。

他烦躁的原因是,他从来都不习惯苏沉身上这种过分的细腻。

不知道如何接受,如何面对,如何回应。

就好像飞鸟不会游水。

从来没有人为他留过眼泪。

更不会为了屁大的伤表现到着急坏了,好像天都要塌下来。

蒋麓小时候身体不算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

但他妈妈认为发烧只是一种生理现象,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地对症下药,然后在旁边给他科普化学小常识。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破孩,脑袋顶着冰袋在旁边被动地听些有的没的,自己迷迷瞪瞪地觉得好像要死了,但是一看亲妈冷静的很,又隐约觉得好像不会死。

“所以你可以在感冒发烧的时候吃冰棍,”蒋女士挪开书,语气平淡:“来一根吗?”

“……不用了。”后者完全没觉得高兴。

父亲从记事起就不存在,母亲又一向是副冷淡面孔。

反而是会生气会揍人,会催他练功教他读书的舅舅更来得生动。

蒋麓深呼吸一口气,想跟苏沉说声谢谢,嘴巴都张开了说不出来。

好像几个音节天生发不出来一样。

他没法像这个家伙一样哭笑闹着表达感情,他做不到。

还好有个助理姐姐能抱着哄几句,不然就得留他一个人盯着他哭了。

护士处理好最后一点伤口,有点看不过去。

“你倒是说声谢谢人家啊。”

蒋麓如蒙大赦:“谢谢谢谢。”

苏沉光是擦脸就废了好几张纸巾,又有点生气又有点较真地看着他。

“你疼吗。”

“不疼。”

“伤口多不多啊?”

“没。”

“你打针了吗?”

“昂。”

护士听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人家在关心你。”

“我知道,”蒋麓艰难道:“谢谢啊。”

“……”

算了,教不动了,让他爸妈教去吧。

护士叹口气,收拾好棉球出去了。

“对了,我舅呢?”

“他刚才在医院,确认你们两没大问题以后回剧组骂人去了。”

小京默默想这回剧组得腥风血雨一遍,搞不好要裁换好些个人,把腹诽按下不表,笑着安抚道:“老天保佑,你们两都好好的,麓麓你打了破伤风血清,这段时间都不能吃辣的,饮食清淡小心着凉,之后我来负责给你换药。”

蒋麓点点头,倒回床上揉揉眼睛。

可算能休息了。

原先只说休息两三天,没想到后面会延长到一个星期。

苏沉连着几天没戏,闷头睡了两天就睡不动了,又留到组里去看其他人拍戏。

这次再去,之前面熟的道具组几个叔叔都消失了,气氛也变得更严肃一些。

卜老爷子跟蒋麓一样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太多关心的话,看见苏沉说了声你来啦,再无他话。

但苏沉就是能从短短几个字里感觉到很多。

他早已觉得,剧组很多人都像家人一样,与自己有说不出的羁绊和感情。

他很喜欢这样。

谲蛇窟里住着一位蛇骨婆婆,传说她也姓佘,原先是皇宫里的掌事姑姑,年轻时犯了错才被赶到这来。

她被当地髓族的族长收留,跟着学会识百草医邪病,渐渐为众人敬重,直到重光夜意外来临。

她一夜间被众蛇视为同族生命,后来被窝一掀开都随时有细小青蛇追寻而来,被当地人视为天谴之人,二度放逐了出去。

可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旁人恐惧厌弃,当作不祥之人远远躲开。

重光夜的赐福,对她来说等同诅咒。

命运的几起几落一如玩弄,蛇骨婆婆渐渐年老,把自己幽禁在谲蛇窟内。

而元锦只用一句话打动了她。

“你不想手刃罪魁祸首吗?”

若不是他父亲那夜贪杯醉酒,掷壶破了贵妃的面,她又怎会被迁怒?

老婆婆癫狂大笑,醉醺醺地答应了他。

“无妨,无妨!”

万风集的关系打通,让他们拥有了财力和背景支持,得以在暗中保护下前往更多地方。

而蛇骨婆婆的加入足以规避任何形式的下药毒杀,深夜里有刺客钻开窗户纸风意欲迷烟相困,刚抹开一点小缝,就有银环蛇冷不丁钻出来,张嘴就是一口。

还有比蛇更警觉聪慧的守卫吗?

姬龄虽然不太敢和它们接触,但也终于敢放心睡个好觉,渐渐在卧榻上能睡的四仰八叉。

一路觅宝揽才,队伍关系都不断壮大。

眼看着日子变得顺风顺水,洪党的铁骑追杀而来,在夜市里当众斩杀了扮作菜贩的十二皇子。

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元锦被按在瓜筐里,连呼吸都一瞬消失。

这幕戏需要拍得凄厉血腥,前一秒欢声笑语不断的夜市,下一秒变成人头滚地的屠场。

他们本来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行踪,没想到却要亲眼看见手足咽气。

……十二哥曾经还和他放过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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