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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父子齐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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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父子俩曾商讨过将子婴派往齐地担任郡守,借他宗室的身份和郡守的职权教化齐人。待事成再更换新的郡守过去,不把宗室长久地留在偏远地区。

其实在大秦的郡县制中,“郡”的官僚结构是仿照中央来的。

中央有监察百官的御史、郡也有监察地方的郡监,中央有掌管武将的国尉、郡也有掌管军事的郡尉。

各郡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只不过自主权远不如诸侯国那么大。但本质上做的事情和诸侯国类似,派遣的郡守靠谱的话,完全可以代替诸侯国存在。

王绾与其提议分封诸子,还不如提议把公子们派去边陲当郡守。郡守容易更换,等他们治理好了以后直接把人调回来就是了。

选择分封不就是诸侯王

会因为封地是自己的地盘,所以好好治理吗?

要是搞那种儿戏的“分封”,别人去了之后知道自己迟早是要被除国,怎么可能好好治理。要么摆烂,要么努力积蓄力量脱离朝堂掌控,指望大家都乖乖听话实在太不靠谱了。

目送王绾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扶苏对父亲说道:

“若想弟妹们走郡守的路子,其实也不难。”

抛开他们公子公主的身份,只当普通臣子。去边郡当郡守,就是在给他们积攒政绩的机会。

若是当得好了,自然可以调回中央升任高官。为了升官获取更多的权柄,即便当不了诸侯王,他们也会好好干活的。

其他郡守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有些郡守可能更愿意在地方上逍遥自在,不一定肯回中央。

公子公主则不同,出于对父亲的孺慕,想回来的肯定是大多数。不仅是为了权利,更是为了得到来自父亲的肯定与信重。

若非大一统王朝不适合竞争上岗,用政绩来评判谁更适合做太子其实更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扶苏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抹掉。

不行,不能开立贤的口子。嫡长子的遮羞布还是要保留着的,朝堂要以稳为主,不能冒进。

秦王政赞同儿子的看法:

“只是你那些年长的弟妹已经入了中央,再派他们去边陲,怕是行不通了。”

他们已经在中央担任了要职,现在跟人说你得去地方拼搏,然后干得好回来给你封个高官,也不一定能封比如今更高的官职。

所以这招只能拿去忽悠后面那些年纪小还没入朝的,等他们学成出来把人打发去边郡试试。

而且也不是每个秦王都能用这招。

秦王政人格魅力大,能吸引儿女抛弃在边郡自己做主的畅快日子回朝。别的秦王不一定有他这个本事,别是把儿女派出去后就叫不回来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中央对郡守拥有最高任免权。但世界上总不乏例外,朝堂式微的时候就别指望地方官还会听话了。

扶苏倒是给父亲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父亲应该这样想,朝堂式微的时候反正边郡无论是谁当郡守都会不听号令。与其叫外人担任郡守,不如叫自家子孙担任。”

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家出的郡守能反过来把没用的君王干掉,自己取而代之,也不见得是个坏事。

总比天子在中央孤立无援,地方上全是外姓人要强。

秦王政:……

来了来了,又是熟悉的诡辩。

每每和太子谈论这个,秦王政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他连扶苏这个臭小子都管不住,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知道后世子孙里会出什么妖魔鬼怪。

扶苏想说的也是这个。

与其把一切都往最好的方面设想,倒不如一切都朝最差的考虑。然后在最差的条件下找点自我安慰,并且多给儿孙留些底

牌。

扶苏:我只有一个目标,大秦能够延续下去。

至于是怎么延续的,用什么奇形怪状的办法延续的,那都不重要。

你就说延没延续吧?

秦王政:“……寡人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扶苏乖巧应是,并表示那他自己出去走走。方才虽被王绾打断了,可他看着时间还早,可以在章台宫里散散心。

太子体贴地把空间留给父亲,让他慢慢思考。

桥松和蒙毅都很乖觉地保持缄默,没有打扰秦王政。史官看殿内没有什么乐子了,抱着起居册悄悄跟了出去。

扶苏听到脚步声回头:

“史史官跟来做什么?我只是随便逛逛,怕是没什么好记录的。”

史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称呼顶回去了,他沉默一瞬才感慨道:

“太子殿下不愧和太孙是亲父子。”

都爱这么喊他,而且都是故意的。

桥松: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扶苏从善如流地改口:

“原来起居郎不喜欢我这么喊吗?”

明知故问。

史官见太子调戏过他之后心情越发愉悦起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到底没敢叫太子看见,只是偷偷翻的。

这时史官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也没别的目的,就是过来问问方才太子和王绾的交锋。

双方说话有些隐晦,史官表示他只是个单纯的史官,不太懂朝中风云。请太子说详细点,不然他不好记录。

扶苏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怀里的起居册:

“我记得,起居册里记录得一般都很简略吧?”

正史又不会给你分析一件事的前因后果,一般都是发生了什么、对话了什么直接用最简单的字句记录下来就行的。

如果谁和谁的对话没讲明白,信息量很大,史官一般也不会去管。反正他如实记录了,感兴趣的人自然会自己去琢磨。

所以史官跑来问这个,纯粹就是自己吃瓜没吃明白,跟他的记录没关系。

史官装傻充愣:

“太子是嫌微臣记载得太详细了吗?可不是您说要事无巨细都写下来的?”

他可是连王上每顿吃了什么都写了,偶尔有空还会去问问厨子某些菜是怎么做的。

之所以会这么积极,主要是作为史官,他看多了史书,太懂闲得无聊琢磨史书的人都在想什么了。

比如他以前看周天子的记载,就很好奇周天子每天吃什么用什么。但一般的记录只会写东西的名称,不会写做法,想了解做法还得多翻一些别的记载才能得知。

周天子哪有他们王上英明神武,后人肯定对王上比对周天子更加好奇。他身上肩负着很重的担子,务必要把王上的一切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顺便在起居册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告知后人这些事情都是他史菅记录的,他要借此万古留名。

如方才这段对话,他就可以给自己加戏——太子问起居录,起居郎菅曰:“事无巨细,皆已记录。”

是的,他还能借此强调一下他的名是“菅”,不要总是只记得他姓史。

菅,一种野草,叶子尖而细长,能开绿花,结褐色的果实。草菅人命的那个菅,读间不读官。

说起来他爹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

扶苏没有点破史官的小心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散步时便随口替史官解惑了。史官重新拿了张纸做记录,这可都是他写自传的素材。

正史隐晦不要紧,可以去看他的自传,保证分析得清清楚楚。不好说有多透彻吧,反正太子说的话他都会写上,太子隐而不谈的他也没办法。

等扶苏回到正殿时,史官也满载而归。

秦王政已经从扶苏的诡辩里绕出来了,正在处理奏折。他没提之前和儿子聊的那些事情,只招呼太子过来干活。

今日份的偷懒已经偷过了,下面该老老实实干活了。

次日朝堂上,秦王政正式宣布了任命李斯为右相的旨意。这意味着王绾卸任,目前恢复了白身。

众人意识到昨日可能发生了什么,但当庭不好打听。而且王绾哪怕卸任也是有功于社稷的,王上没有鸟尽弓藏的意思,另赏赐了一些东西。

看样子后续还会给王绾一些别的职位,只不过肯定比不过相国就是了。

官职升迁黜落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有人爬上去就会有人摔下来。大家也没觉得王绾丢了相位就等于丢了一切,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跑去落井下石。

只是王氏难免门庭冷落,李氏则乘风而起。

这次的朝会上,御使大夫冯劫还提出了另一件事。

吕雉的强势崛起给了冯劫危机感,不过吸取王绾病急乱投医的教训,他没有轻易提什么要命的建议。

所以冯劫只是询问王上:

“如今六国尽归秦土,王上可要就此称帝?”

天下间的诸侯国已经不剩什么了,几乎就剩个巴掌大的卫国。卫国一直没什么水花,除了出过商鞅和吕不韦之外,就是个透明人。

上辈子始皇没有灭卫,是扶苏灭的。不过卫国存不存在都不影响天下一统,毕竟它实在太微小了。

冯劫也忘了这小国的存在,在他看来战国七雄就剩个秦国,那秦王称帝不是理所应当?

秦王政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在思索什么。

冯劫福至心灵:

“若王上不急于称帝,那是否要举办典礼,庆祝四海归一?”

这次秦王政点头同意了。

他方才没有同意,是想起了百越。

百越占地面积极广,且和西域、漠北不同。百越部落的先祖也多是中原之人,是当初被灭国的越国公子发展起来的。

既然是周朝后人,那百越自然也是天下领土的一部分。

当初大禹划分的九州不包括百越区域,但

秦王政想要打造超越前人的功绩,怎么可能只满足于古已有之的九州呢?

赵佗和尉缭在百越发展得还不错,已经拉拢了大半越人。在他们的协助下,两年拿下百越应当没有问题。

再等两年而已,他等得起。

扶苏提议收拢百越地区主要还是以怀柔的手段为主,强行征伐损失太大。这两年里正好可以叫九州休养生息,顺便平一平各地的不满之声。

关中已有的数项地方福利,目前还没能尽数覆盖到天下。官学只开到了韩赵,基层医疗更是只有秦地能够享受,驰道等基建设施也同样就修了一部分。

需要做的基础建设多如牛毛,正是得慢慢梳理的时候。

哪怕不提这些,光是推行各项大一统政策,也需要花时间。虽然之前已经随着不断灭国在各地试点推行了,但距离全境施行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扶苏说道:

“给齐地两年时间适应新的度量衡语言文字,两年后他们应当也习惯了。到时候再下旨强硬推行,再敢有意见的便是乱党。”

希望齐人能识趣一点。

毕竟其他几地大多都认命了,齐人要非得学着楚人不服管教,大不了在齐地也来一场剿匪运动。

现在关在陈县的依然还是楚侯和魏侯。

楚侯短期内是别想出来了,魏侯则纯粹是被信陵君的家眷给坑了。

之前说过信陵君的门客张耳宁愿被抓也要跑去贴身保护他的家小,这个张耳是个人才,很能折腾。

张耳就觉得,凭什么让魏王假去当魏侯呢?分明在魏国最得人心的是信陵君啊!

之前魏侯一点都不配合,还跟着楚侯搞小动作,简直自寻死路。这就是信陵君家眷的机会,抓住机会把魏假拉下去,让魏侯之位落在信陵君一脉也不错。

结果就是魏地的人都已经老实了,魏侯自己却因为有前科被多关了一段时间。不仅如此,好不容易挨到秦人不再防备他跟着楚侯一条路走到黑,又蹦出来个比他更识趣的魏国宗室跟他别苗头。

赵高就开始左右摇摆,做出一副今天觉得魏侯挺好的、明天又觉得信陵君后人也挺好的模样。

他就是故意的。

王上和太子又没发话放他们出来,他赵高可没那个资格做主。所以先拖着,让两家自己互掐去。

楚侯原本在一心一意地琢磨该如何联络到反秦复楚的势力,没成想隔壁邻居那么闹腾。

和唱大戏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时候一天能闹两场。由于楚侯不听话,居住的宅院不算很大,他的起居之所就离那头有些近了,总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总之,很吵,非常吵。

吵得楚侯头疼,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一开始楚侯还忍着,时间长了根本忍不了。谁能受得了邻居见天地闹矛盾,很快就从双方互掐变成了三方互掐。

这里头当然有赵高故意挑拨,不然一群体面的贵族王侯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副不顾颜面的

样子。

罪魁祸首张耳倒是没有在陈县留下。

他挑起了信陵君家眷的野心之后,就为了这家奔波去了。想要信陵君一家顶替魏侯可不是说说就能成功的,至少需要他家在秦国朝堂上有一定的支持率。

张耳想尽办法从陈县出来了。

陈县本来就会隔段时间放出一波考察后觉得安分的贵族,张耳在其中表现得还算不错。出来之后照例是在长安城当庶民,在这里最快的上升捷径是入长安学宫。

张耳自己毕竟是个名士,考进去倒是不难。信陵君门下的门客虽然良莠不齐,但有本事的人也不少。

他在里头找到了好几个同盟,总算不是势单力薄了。

就这样,在魏侯不知道的情况下,信陵君一脉开始暗中发育。魏侯却完全没有发展自己势力的意思,他也联络不到外界,长此以往必然要落入下风。

秦王政看完奏报,微微眯眼。

扶苏替父亲换了盏热茶:

“父亲考虑好是否要换人扶持了吗?”

秦王政却道:

“不急,让他们继续斗下去。”

信陵君名声确实好,好到很多人愿意支持他的家眷复国。所以出于这一点考虑,不能随意扶他的子孙代替魏侯。

倒不如让两派保持势均力敌。

魏人团结起来对秦国没好处,他们自己主动搞内斗才是秦王想看到的局面。

扶苏了然:

“那我便让赵高去提点一下魏侯。”

魏侯也该意识到他的地位稳不稳固,不只看他自己是否老实听话了。

扶苏不信他真的一点联络外界的手段都没有,先用这招哄他去联系心腹。等他联系完就把这条路切断,这样魏侯才能彻底成为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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