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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乡试(六)开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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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七月三十就到了清河府,秦放鹤和秦山、秦猛照例住在齐振业在府城的宅院。

高程还想跟着,被齐振业毫不留情地撵走了。

那厮闲着就做题,闲着就做题,叫人不得清净。

快考试了,可不能再留他在身边。

肖清芳等人都最起码考过一次乡试,很有经验,提前托人租了几座小院子,根据各人财力分配房间。

被齐振业拒之门外的高程没奈何,也去与人分了个房间。

他性情孤傲,年纪也小一些,与县学中其他人并不亲厚,虽住在一处,却也不大说话,倒也清静。

连着赶了五天路,众人也着实累狠了,连素来爱玩的齐振业也没了精神,头一晚胡乱吃过晚饭便草草睡下,次日日上三竿方醒。

阿发已带着秦山去外头转了一圈,熟悉环境,回来时顺便买了许多素肉包子并一壶盐津津的豉汤,一碗炸鹌鹑,另有几包网油卷着煮了的鸡鸭签子,一个清爽炒鲜菜。

额外还有几篓子带着鲜嫩绿叶的时令瓜果,都预备切了吃。

秦放鹤和齐振业慢吞吞爬起来吃了,听阿发和秦山说些外头的见闻。

“贡院在城外,出了北城门直走约莫七、八里就是,三年没用了,听说里头长了好些荒草,月初就开始有泥瓦工匠进进出出,忙着修补……”

之前的府试和院试虽也在清河府举行,但当时参与竞争的只是清河府辖下的学子,而乡试不同,考试地点不同,考生来源也不同。

套用现代社会的行政级别,就是前者是市级考试,后者则是省级考试。

对章县学子们来说,最幸运的是莫过于清河府便是本省的省府所在,其他诸多别的府城的考生,莫说赶路五日,便是十五日、二十五日的也不在少数。

自古以来,教育资源都面临极大的倾斜和不公平,小处是,大处亦然。

江南农耕发达,直接带来繁华的商业经济,又有六朝古都……多方作用之下,文风盛大,那历届进士榜上,江南才子曾一度占据半壁江山还多。

纵然历代朝廷有意调和,譬如在北方广开公学,如今的江南学子仍不容小觑。

清河府所属保华省地处北地,与都城望燕台之间仅隔一省,不过一千六百余里,多少占了点天子脚下的便宜,故而虽算不得大禄朝第一流文风兴盛,贡院却也能同时容纳数千人。

而江南文风鼎盛,譬如南京贡院,可容超两万之巨,实在是难以想象的繁华。

保华省辖下十府,共计一百四十八县,本届乡试报考人数近六千,可谓庞大。

但考生来源并不均衡,清河府作为省府,师资力量最为雄厚,考生也最多,保华省每一届的举人名额,近三成要落在清河府辖下。

余者诸多府州县,多有连续数届不得中者。

可即便如此,每年清河府所能得到的举人名额,也不过寥寥数个。

上次孔姿清那一

届的八个,便已是许久不见的多了。

“……靠近贡院的地方已经戒严了,但仍有许多百姓、客商往那边去看热闹。”秦山笑道。

三年一次的乡试,可不正是大热闹?

还有好多富裕人家从各地赶来,预备榜下捉婿呢。

秦猛就想起来之前陈嘉伟的事,皱眉叹道:“也不知又要有多少男人抛妻弃子……”

固然有人想榜下捉婿,可抛开孔家相公和十一郎这般异类,大凡能中举人的,再年轻也得二三十岁,甚至更老,几人没有家室?

他也不过在衙门干了三两年,却已经看过太多男人发迹之后抛弃糟糠之妻。那留着发妻在老家侍奉父母、抚育孩儿,自己在外面养着外室的,竟已算厚道了。

阿发看了两个主子一眼,不想他们在这个当口听太多糟心事,因而笑道:“且莫担心旁人,只小秦相公年轻,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你倒是想想怎么护他周全才好。”

此言一出,秦猛果然顾不上旁的了。

十一郎才学出众,生得又俊,可别给人抢去当了女婿!

秦放鹤不紧不慢吃完饭,对齐振业说:“我欲出城一观,你呢?”

齐振业知他从来不做无用功,当即使把沾了油的手帕子一丢,跟着站起身来,“走,换套爽利衣裳就走!”

稍后众人果然换了衣裳出门,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接踵,果然是大城气派。

当初秦放鹤等人来考秀才已是热闹至极,如今轮到考举人,更是热闹了十倍,连带着街头生意也好做了。

一路走来,就见路边各色糕饼铺面里摆着“登糕”“桂香”等好意头的点心,销量极好。

秦猛和身体最健壮的阿财一前一后开路压阵,替秦放鹤和齐振业挡开过往杂物、车马,秦山和阿发在两侧照看,顺顺当当出了城。

众人走出去约四五里,就有衙门的人拉起红色帷帐,不许向前了。

车马行人甚多,路上尘土飞扬,齐振业拧着眉头抖开描金檀香扇子,狠狠扇了一回,见秦放鹤饶有兴致打量着四周,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让阿发去旁边的茶摊上清了两张桌子出来。

茶摊上也多是来看热闹的,有懂行的,也有不懂行的,都叽叽喳喳说得热火朝天。

秦放鹤含笑听着,又叫了一壶薄荷莲子茶来吃,直至傍晚方回。

接下来的几天,秦放鹤又出去了几回,齐振业有时跟着,有时不跟。

直到八月初五这日,一干主副考官及其他相关阅卷人员提前进驻贡院,安顿好之后,帷帐也撤了。

乡试,即将开始。

看着眼前占地颇广的庞大建筑群,齐振业忽然心跳如擂鼓,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

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竟不敢再看那些黑色的飞扬的屋脊,下意识扭头去看秦放鹤,想从这位异姓好兄弟身上汲取一点微薄的力量,结果发现对方正盯着不远处一队货车,若有所思。

“怎么?

秦放鹤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的茶摊上,满脸好奇道:“老丈,多嘴问一句,这些车是做什么的?”

这些天秦放鹤都来这里吃茶,那老丈也认熟了他,喜他俊秀斯文,因而笑道:“相公这话问的,今儿早上才进去了好多官儿哩!住进去的人可不就要吃喝?自然是这几日的粮肉瓜菜。”

说话间,那几辆大车已经和驻守贡院的卫士们核对了文书腰牌,赶着进去了。

秦放鹤作恍然大悟状,道了谢,慢慢走到刚才大车停留的地方。

在他脚边,赫然有几滩水迹。

借着整理袍角的动作,秦放鹤蹲下去,飞快地沾了一点水,起身后递到齐振业鼻下,“闻。”

齐振业依言抽动鼻翼,下一刻,一张脸都皱巴起来,“腥!”

他在关中的第二故乡附近河湖不多,当地人很少吃鱼,所以对这个味道非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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