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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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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靖没着急喂药,而是抬了眼皮对上她隐忍的眸光,“你应该记得之前刚答应过朕什么。言犹在耳,你是想食言吗?”

大抵是生病让她反应迟钝,好一会方反应过来他所指什么。

当日她应了他过去的事两相抵消,会忘却过往好生做他的妃子。

文茵很想笑,可她笑不出来。

她没法与他说的是,她不是要食言,而是她压根做不到。

呼吸急促了一阵后,她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双眸里也再寻不着那些激荡的情绪。

“我知道了圣上。”

朱靖舀了勺药递她唇边,她缓慢张了口吃下。

他落了眸,视线看着荡着涟漪的药碗。

明明她再次妥协了,可他并未感到丝毫快意。反倒心底,却好似有物压着般不适。

三日后风雨歇后,帝王仪仗启程归京。

此次塞外围猎,概因被风雨搅了的缘故,算是尽兴而来,却未能尽兴而归。

出发前,冯保着人将那两只雪白兔子送回了丛林深处。

想到那日圣上冒着大风一路护着拿回帐里时候的情景,再想那两只雪白兔子最终却连送都没送得出去,冯保也没敢留下那空竹篮子,一并让人留在了丛林深处,唯恐来日圣上见了心情不虞。

在十一月初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出巡仪仗终于快到了京城。

从辇车上远远的眺望,都能瞧见五门临立高耸巍峨的城阙。

高大辇车缓慢的朝城门的方向驶动,辇车上的两人对桌而坐,各手持一书卷兀自看着。

“圣上,人带来了。”

冯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朱靖应了声,随口吩咐:“让他近前来说话。”

文茵依旧垂眸静看着书页,直至外面少年的声音响起:“草民拜见圣上,圣上万安。”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粗嘎,可那语声音调还是有些记忆中的熟悉,这让入耳听到的人当场僵住了身子,整个人如被点了穴般一动也动不了。

朱靖捡起她掉下来的书卷,重新搁回她发颤的手中,却未在她面上停留目光,反倒侧过脸看向车帘外方向。

“今年多大了?”

“回圣上,草民今年十五。”

“十五了,也不小了,怎么没考个功名在身?”

“草民惭愧,未有读书的天分,所以至今未能入考场应试。”

“唔,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说来惭愧,草民素来对商贾买卖一行倍感兴趣。日后也打算以此为营生。”

“家里人不反对?”

“草民在家里排行老幺,家里人疼草民的紧,事事皆依着草民。”辇车外的人隔着车帘道,“家母常说,旁的不求,只要家里人一切安泰,便是天大幸事。”

朱靖停了下,余光朝案对面看去,便见她手指攥的书卷发紧。

“令堂身体可还好?”

“劳圣上关心,家母身体康泰,万事顺遂。每餐能用上一整碗饭,发丝不白面色红润,身子骨也很硬朗,饭后也常在院中百步走,还信誓旦旦道定能活到九十九。”

朱靖余光瞥见她迅速背过身,齿用力咬住手背。

他沉了眸迅速伸手过去强制将她手拿下,指腹摩挲着那手背上带血的深深齿痕。

“家里可有开始给你相看姑娘?”

“尚未,因为草民向家里提过,草民只愿寻个情投意合之人共度余生。不两厢情愿的婚事,草民宁可不要,否则既耽误了草民,也耽误了对方。”

朱靖眯了眸看向车帘外,文茵猛地反手抓过他的手。

朱靖渐缓了神色,语气如常又道:“这倒是正理。平日里可有何为难之事?”

“劳圣上关怀,草民生活富足,并未遇何难事。”车帘外的人声音歇了好一会,方带些紧又带些颤道,“草民为感谢圣上悯恤,备了些特产……不知……不知……”

“冯保,拿过来。”

辇车外的人叩首长拜:“草民谢圣上天恩!”

冯保抱着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过来,轻手轻脚打开,里面一颗颗用糖纸包好的果糖就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人眼前。

文茵颤手欲去摸,却被人中途拦住。

“宫里头规矩,东西得先让内监保管一阵。”

文茵知道这个规矩,是怕宫外带来的东西带毒,虽她觉得连她幼弟带来的糖果都要验未免谨慎到可笑,可她却默认依从了,并不去忤逆他的意思。

冯保重新盖上了盒盖,仔细抱着离开。

朱靖亲掀了车帘,露出辇车外的景象。

“你看上一眼罢。”

文茵沿着车帘挑开的一角望向远处离开的少年。

瘦了,高了。曾经她戏言,胖子都是潜力股,说他瘦下来后肯定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如今瞧来可不就被她说中了。

朱靖的指腹擦过她雪白脸庞上的泪珠,放缓了声:“好好跟着朕,有什么不如意的?朕还是那句话,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往前看,前面等着的总有让你开怀的事,如意的日子。”

在他伸臂揽过她时,文茵没有拒绝,任由他的力道带着依偎在他结实有力的躯膛上。

闻着帝王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她倦怠的闭了眸。

他总是这样,软硬皆施,拿捏她如面团一般。他想揉圆也成,搓扁也成。

回宫之后,文茵去了于嬷嬷屋里,在她榻前伏了好一会。

于嬷嬷一遍遍抚着她的长发,无声安慰着。

本以为娘娘出宫一趟心情能明朗些,可怎知回来后,却瞧着娘娘似并未开怀多少。

“嬷嬷,我这一生没有对不住哪个,唯有他……唯有他。”

听闻娘娘呢喃低语,于嬷嬷深吸口气。

如此,她如何还猜不到这趟塞上之行,娘娘情绪低落不见好转的缘由?

“是他造孽啊娘娘,您别再尽把这些事往自个身上揽啊。”

于嬷嬷对那个人是又怜又恨。她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人究竟是爱娘娘还是恨娘娘。若不是他,或许娘娘还能多少骗骗自己,或许也能在宫里安生生的活一辈子,偏他进宫了!这简直就是往娘娘心口上插刀子,娘娘那日之后就再难释怀,连骗自己都骗不成了。

“娘娘啊,人这辈子说长不长,骗骗自己就过去了。”

文茵闻言,露出个似笑似哭的模样,“我倒是想啊嬷嬷,我倒是想啊。”

可是她难释怀啊。

人世间那么多条路,她不知他为何选那一条。

人世间那么多结局,她不知跟他会如何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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