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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变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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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山间突然飘起急雨。

马车在颠簸中艰难前行,与车外冷雨形成鲜明对比,江蕴体内的热流冲撞得越发厉害,已经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江蕴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屈指攥紧了袖口,鬓角淌出的热汗越来越多。

青年太子以玉带束起,紧贴着颈窝垂落的一缕乌发,已经被汗浸透,白皙如美玉的肌肤,更是隐隐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色泽。

这是一种极惊心动魄的美。

可惜隐在黑暗中,无人能窥见。

长久的颠簸,连公孙羊这等身体强壮、武艺高超的都有些难受,感觉通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何况江蕴这等体弱多病的。

因而见江蕴又攥起袖口,身体微屈,范、周二人并未作他想,只期盼着赶快度过这段山路,回到平稳的官道。

好在令人欣慰的事,自改道后,这一路平稳顺遂,并未遇到其他危险或阻碍。

“信鸽还没回来么?”

江蕴忽开口,极轻的问了句。

公孙羊道没有。

说完一愣,距离信鸽飞出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而发信时,他们刚出陈国国都不远,按照飞鹰阁信鸽的正常速度,这一来一返,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

江蕴蹙起眉。

看来,果如他猜测,陈国国都内恐怕发生了难以控制的事。

若对方已经得手,只是简单的改道,今夜,他真的能顺利抵达暮云关么?

范周显然看出他所思所虑,道:“飞鹰阁的信鸽都有专人看管,若信鸽真的遇到了意外,飞鹰阁会第一时间发出预警信号。云怀将军那里,也会及时得到消息,殿下不必太过忧心。”

江蕴点头。

不知为何,心底总无由来的浮动着一丝不安。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直到伴随着体内那股热流,重新被从遥远的肌肉记忆中勾出来。

江蕴将身体贴靠在车窗上,试图通过车窗外涌进的冷意缓解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流。这时,一缕细微的响动,忽穿过重重雨滴,贴着车窗边沿,自耳边滑过。

自小练就的警惕与敏锐,令江蕴肩背倏地绷直。

“不好!”

“有情况!”

公孙羊几乎同时拔剑翻身。

嗖嗖嗖,无数冷箭自暗夜里射来,乱马嘶鸣,车厢颠簸,护卫齐声喊着护驾,然很短暂的功夫,即被扼断喉咙,沦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显然是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与刺杀。

对方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江蕴心一沉。

车厢剧烈晃动了一下,随着驾车的马气绝倒地,终于一个猛坠,停止了前进。仅存的护卫将江蕴所在车厢紧紧护住。

公孙羊丢给范周一把刀:“我出去,你留在里面保护殿下。”

范周一个文士,当真举起那柄沉重的长刀,挡在江蕴面前,郑重答应。

公孙羊再不犹豫,仗剑自车窗翻了出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手握铁弓长刀的杀手,公孙羊也殊为震惊,生出些不祥之感。

这样的暗杀规模,绝非普通的贵族公卿能办到,很可能来自专业的杀手组织。

公孙羊是游侠出身,武艺高强,大叱一声,便迎着密集射来的箭雨纵身跃入雨幕,与那些身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杀手混战到一处。

他以一敌十,竟丝毫不落下风,不多时,便将十多名刺客斩于剑下。

刺客们见他是个厉害角色,当下也不敢大意,一面继续射暗箭拖延他速度,一面采用合围的策略,十数名刺客从前后左右一起攻击,封住他退路。

江蕴额角再度淌下一缕热汗,那双明透如水玉一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车厢内密闭幽暗的空间,前所未有的镇静。

公孙羊吸引了大半火力,侍卫这边压力顿减。

范周举刀推开车门,喝令侍卫将仅存的马匹给马车换上,捡起掉落在山道上沾了泥水的马鞭,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驱车沿着公孙羊开出的狭窄道路,往前狂奔而去。

然而刺客数量实在太多,这个方法并没能持续太久。

范周臂上中了一箭,直接从马车上滚落了下去。

失去了车夫的马车依旧在急速狂奔,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消失,密密雨声哗啦啦传来,伴着马儿一声惨烈嘶鸣,车厢再度静止不动。

雨声越发清晰。

伴着风声,木叶摇摆声,以及深重无形的杀机。

“太子殿下,请下车吧。”

有人高声喊了句。

江蕴松开攥着袖袍的手指,拂平衣摆,起身,推开车门,以十分优雅的姿势,慢慢步下了马车。

雨丝立刻争先恐后的落在他青色衣袍和青色发带上。

他睁着乌黑瞳孔,静默的立在雨中,望着这位于半山腰的空旷地带,以及周围持刀而立的数十道杀手身影。

杀手们大约也没料到,车中走出的会是这样一个如玉一般,看起来脆弱又美得惊心动魄的人,一时也愣了下。

江蕴甚至抬眸,平静无波的问了句:“你们是来杀我?”

“不。”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活捉你。”

被这极端的美所震撼,杀手中,一人破天荒粗声回应。

江蕴点头。

道:“多谢。”

既是活捉,便会有所顾忌。

于他而言,足够了。

雨丝已经将他青色发带洇透,那如玉面孔,在雨水冲洗下,美丽圣洁如观音。

他眨了眨眼,缓缓自腰间抽出一柄细长如银的软剑,道:“得罪。”

**

得知江蕴并未往江都方向,而是出了陈国国都,一路往东北而去,隋衡立刻意识到,江蕴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暮云关。

“没想到,他倒挺聪明的。”

陈麒主动揽下截杀的任务,作为献给隋国的第一份投名状。

如陈麒承诺的那样,陈麒不仅提供了有关江国第一情报机构飞鹰阁的重要军事情报,还同时提供了涉及另外江南五国的核心情报。

隋衡对此人刮目相待,不由笑吟吟问:“陈二公子有此才干,便是在江南也当有一番作为,为何甘心受孤

驱使?”

陈麒眼底锋芒毕露,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对骥才而言,殿下就是骥才期盼已久的明主。”

“是么,可孤听闻,江南诸国的公卿名士,都是奉那‘德名遍天下’的江容与为主,你为何不去效忠他?”

陈麒道:“那只是他刻意营造出的虚名而已,实际上,此人心胸狭窄,人品低劣,无才无德,所谓的美名与美德,都是伪装出来的,根本不配为江南之主。而殿下战功赫赫,英明睿达,才是骥才想要效忠的天下之主。”

陈麒还表示,愿意出面说服另外五国,全部效忠隋国,让江国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隋衡当场就封了他军师之位。

这已是各国军中除主帅外,地位最高的职位。

因为陈麒提供的关键情报,飞鹰阁几处重要据点接连遭受重创,暮云关前线和江都的消息传递也被切断,隋衡立刻传令隋军大将,让陈列在黄河北岸的十万隋军趁着江国军队未反应过来时,连夜渡河,直取暮云关。

暮云关相当于江国北境的门户,只要拿下暮云关,江都指日可待。

隋衡现在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谋士叫徐桥。

徐桥道:“这陈麒口中的江容与,似乎与传闻中大为不同。莫非,这江蕴当真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伪君子?”

“可此人能用金兰盟将江南六国紧密团结在一起,并屡屡破坏殿下的南征大计,也绝不可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隋衡不屑道:“就算不是草包,也只是个满腹算计的奸邪小人而已。”

樊七很少见主子如此咬牙切齿的评价一个人,悄悄问徐桥:“殿下似乎很恨那江国太子。”

徐桥点头:“主子征战四方,战无不胜,唯独在那江国太子手里吃过几次亏,两年前黄河渡口一战,还险些被其手底下的谋士射伤右眼,虽然最终那箭落在了主子臂上,可也害得主子足足一月拉不了弓。主子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去岁主子欲拿下占据黄河西北要塞的姜国,也是此人使出诡计,横加阻挠,险些折了主子一支精锐先锋。主子志在天下,这江南之地,迟早是要纳入隋国版图的,若非那江国太子靠所谓的德名招揽名士无数,建金兰约,办流觞宴,将江南诸国聚在一起,结所谓的金兰盟,大隋的铁骑,早就跨过黄河,长驱直下了。”

樊七却不信,哼道:“这厮不是最擅长用所谓的德名笼络人心么,兴许,这些计谋都是他手下那群谋士想的呢。”

徐桥想想也有理。

若江蕴真如传闻中那般有德名,陈麒这样的人才,提起这个人,也不会那般不屑唾弃,甚至带着浓浓的厌恶与忌恨。

“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隋衡慢悠悠收起刀:“去暮云关。”

有了陈麒的帮助,他大可以领着这一队铁骑,与关外的隋军里应外合,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拿下暮云关。

徐桥与樊七俱精神一振。

两人欲告退时,将隋衡忽蹙起眉,面露异样。

“殿下怎么了?”

隋衡阴恻恻看向樊七:“孤刚进来时,你在殿里点了什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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