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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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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宴结束得很晚,一直等到将近亥正,才听门上说小冯翊王来了。

允慈早被她劝着回去休息了,只有她自己一直在前厅等消息,听了通传,快步赶到门上接应,忙着追问:“你可曾与陛下说起这件事?”

神域摇了摇头,“今日庆贺正元,陛下忙于庆典,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与他说。不过我托付了川蜀节度使,他答应即刻传书回去,抽调千人进山搜寻,就算把迷魂凼翻个个儿,也要将人找出来。”

南弦听了,点头说好,“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只求蜀军不要放弃,我知道识谙一定还活着……”

神域见她失魂落魄,心里更觉愧疚了,脱口道:“南弦,对不起……”

南弦一时没在意,待反应过来后才回神,“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哪里敢把真相告诉她,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不满向识谙横亘在他们之间,才想办法将他派往川蜀的,那她这辈子恐怕是不能原谅他了。

他犹豫片刻,转圜道:“虽是到处托了人,也不知能不能把事办好。可惜我不能赶往蜀地,要是能,亲自寻访必定更可靠些。”

南弦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你能替我们周全,我已经很感激

你了,蜀地相距建康三千里,哪能说去就去。你的这份心我领了,待寻回阿兄,一定让他亲自向你道谢。”()

但这话,属实让他无地自容,他暗叹了口气,只道:“你们且稍安勿躁,再等等消息。允慈年纪小,还需你照应,千万不要过于担忧,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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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说好,无力地往后靠了靠,垂眼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神域脚下踟蹰着,慢慢从门上退了出来。回身看,她仍旧站在那里,过了良久才直起身,拖着疲惫的步子往院内去了。

接下来几日,每一日都盼着蜀地有消息,每一日都是煎熬。

允慈时常站在门上张望,虽然什么都盼不来,但朝巷子尽头看着,好像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可惜每常失望,盼到入夜,没有一丁点消息,她便抹着眼泪对南弦道:“阿姐,你说阿兄还活着吗?他也在想我们吗?”

南弦鼻子直发酸,搂了搂她道:“阿兄福大命大,小时候阿娘给他算命,说他能活到八十六呢,所以他一定还活着,正想办法从瓦屋山出来,想办法回建康和我们团聚。”

其实她心里明白,时候耽搁得越久,他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已经快一个月了,如果他还活着,无论如何都会挣扎出山,结果直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姐妹两个一团乱麻,得了消息的向家族亲们自然也要过问。

那日几位阿叔来了家里,进门便责难:“识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来报予我们知道?”

说是说“你们”,其实言下之意是在怪罪南弦。南弦尴尬道:“已经各方托付尽力寻找了,没有呈禀,是怕几位阿叔跟着担心。”

二叔调门奇高,“怕我们担心?那人找不回来,就一辈子瞒着我们吗?”

允慈看他们面色不善,对阿姐没有好声气,便站出来说公道话:“阿叔们也在太医局供职,这消息十五日前已经传回建康了,你们不曾听说吗,怎么直到今日才来过问?阿姐已经想尽了办法,还要她如何呢?又不是她把阿兄弄丢的,阿叔做什么要怪我阿姐?”

小孩子不知轻重,几位叔父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各自在圈椅里坐定,三叔道:“那瓦屋山人迹罕至,山里还有毒瘴……”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大兄夫妇只留下这一根独苗,再有个闪失,长房就没人了。”

他们的话实在刺耳,在他们眼里,只有儿子是人,女儿算不得父母骨血。南弦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话里话外提醒她不是向家人,自己也就罢了,但允慈总是爹娘亲生的孩子,他们说长房没人了,又是什么意思?

强压下怒火,她平和了语调道:“还在极力寻找,既未找到尸骸,就说明他还活着,阿叔们不必忧心。”

结果这句话又触怒了二叔,他拍了圈椅的扶手道:“什么尸骸不尸骸,这话如此不吉利,你也不怕伤了阴骘!”

四叔脸也拉得老长

() ,“其泠,我们都忌讳提及这个,你怎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南弦心下一哂,帮不上什么忙,说话却诸多忌讳,向家的长辈就是这样。但纵是一肚子不满,却还是不能言语中伤他们,只得委婉道:“辅国将军与小冯翊王都在替咱们想办法,安排了精熟当地地形的军士进山寻找,阿叔们先别急,再等等吧,或者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三叔一摊手,“哪里有什么好消息,都一个月了!”

允慈气得没法,冒冒失失道:“那阿叔有什么办法,大可说出来。我想起来了,识谚和识议两位阿兄不是都在家吗,要不阿叔让他们往川蜀跑一趟吧,有自己人过去坐镇,我们也好放心。”

果然这话触了逆鳞,二叔道:“我们关心识谙的去向,担心得晚间都睡不好,你们却还在这里胡诌!识谚和识议都有他们的忙处,如何放下手上的一切,跑到川蜀去寻人?再说大军搜山都不曾找到他,仅凭他们两个就能找到吗?”

允慈别开了脸,嘲讪道:“原来阿叔帮不上忙,阿兄们也帮不上忙,那今日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二叔很恼火,大声叱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爷娘不在了,我们是你们嫡亲的亲人。你阿兄不见了,我们关心他,难道也关心错了吗?”

允慈再要反驳,被南弦拽住了,摇头示意她隐忍,一面对三位叔父道:“家里遭逢骤变,允慈这段时间心境很不好,今日言语唐突了,还请阿叔们见谅。”

三叔摇头,“果真是孩子,不知道好赖。”

四叔道:“算了算了,和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要紧的是识谙。再等等吧,万一有好消息,那就谢天谢地了。”

三位只会动嘴皮子的长辈在堂上坐了半晌,除了长吁短叹,一无办法。最后终于要走了,临走还吩咐南弦:“若是有消息,不拘是好是坏,立刻差人来知会我们。”

南弦道是,将他们送出了门。

允慈梗着脖子站在前院,一身的反骨,叉腰道:“倚老卖老,仗着是长辈,跑到这里耍威风来了。当初阿翁在时,他们除了与阿翁争吵,还会什么?阿翁和阿娘过世后,平时也不见他们有多照应咱们,如今阿兄走失了,轮着他们来兴师问罪,他们凭什么?”

南弦不由叹息,心下也作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识谙果真回不来,恐怕这几位阿叔不会就此罢休的。

但目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便揽了揽允慈的肩道:“别与他们作口舌之争。他们来了,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他们要拿长辈的款儿压你,你还能和他们讲什么道理?”

允慈气道:“反正我不怕他们。他们嘴上难过,能比咱们还难过?”说着哭起来,“阿兄要是真的回不来了,我们早晚会被他们欺负死的,阿姐,你说怎么办?”

南弦束手无策,只是木木站在那里。

傍晚的风里带着寒意,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上,却冒出了尖尖的新芽,春天就要来了,识谙却不曾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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