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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第 17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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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心情半是担忧半是忐忑,推开门去看自己难得受挫的三儿子。

小孩儿平时活蹦乱跳的,瞧着似乎永远精力充沛,这会儿却蜷成个小团子,闷闷地抱着膝盖坐在他平时写字读书的矮几旁,看起来倒是有点五岁小娃娃的模样了。

算起来这小子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长足五年,连四年半都没到呢,个头远还没长开,一缩起来就更小只了。

王华哪里见过文哥儿这模样,本来有许多话要问的,瞧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就心疼起来了。他走上前抓起文哥儿的手一看,上面是真挨了打,瞧着打得还挺狠。

再凑近一瞧,小娃儿眼睛鼻子都还红通通的,王华这个当爹的心里愈发地不是滋味了。

丘阁老教训孩子就教训孩子,怎地下手这么狠,瞧把文哥儿疼成啥样了?

“平时叫你别胡来你不听,这次真挨打了吧?”王华摸着文哥儿脑袋上的软毛无奈地叹气,“你做了什么,竟叫丘阁老都没忍住动手打你?”

文哥儿知道自己是真气着了老丘,知道自己这次耍小聪明确实没做对,也知道老丘打他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受。

他听着老丘叹着气说话时就没怨老丘打他了,可老丘要他二选一,他心里实在难过,他不想再惹老丘生气,又不想对不起朋友。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好,他得承认在另一份记忆里他的朋友很少,他在学校总是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上课下课,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有他和猫猫在。

所以他想交很多很多朋友,认识很多很多人,当个很开心很开心的孩子。他想被很多很多人真心喜欢,也真心去喜欢很多很多人。

可能他真的是太贪心了,总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一个都不想少。

王华见文哥儿不吭声,抬手把他抱了起来,问道:“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文哥儿挨在他爹怀里摇了摇头,闷声回答:“不是。”

手上的伤处还是很疼的,只是老丘的话让他更叫难过。他想和他爹说说话,可话没出口鼻子又是一酸。

王华到底还是心软了,伸手拍抚着文哥儿那小小的背脊说道:“想哭便哭好了,不用忍着。”说起来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怎么见过这小子掉泪珠子来着。

文哥儿却是没再哭了,只是嗓儿还哑哑的。

他把丘濬说让他二选一的话给王华讲了。

他和张鹤龄兄弟俩本就没什么交情,绝交了倒没什么。

可他和张仑是朋友,张仑从不出去胡混,还大方地让家中教习指点他们练武,怎么看都是良朋益友,老丘怎么连他和张仑往来都不许?

王华听了丘濬给文哥儿提出来的二选一难题,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英国公乃是皇帝亲信,上朝时立于百官之首,朝廷祭祀也大多由英国公出面主持,可以说众多勋贵大多以英国公为首。

从私人层面上看,文哥儿与英国公的嫡长孙交好自然不是坏事,文官他有门路,勋贵他也有门路,真踏入仕途还不横着走?

可要是把视角转到皇帝身上,皇帝定睛一瞅,好家伙,管枪杆子的,搞决策的,瞧着居然亲如一家!

瞧瞧他们,这边要干点啥,那边出政令配合;那边要干点啥,这边抡起拳头来助威。配合得要多默契就有多默契!

现在咱朝廷差不多实现了全自动管理,皇帝只需要乖乖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了!

这时候皇帝往往有两个选择:一、摆烂,安安心心当个吉祥物;二、看朕不/干死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太宗皇帝开东厂、宪宗皇帝开西厂——乃至于后来的武宗皇帝开内厂,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想通过宦官制衡朝局。

文官、内宦、勋贵武

臣相互制约,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良好局面,而不是他们之间亲亲密密手拉手,让皇帝只能端坐龙椅上当个工具人。

事实上文官们倒也不是个个都刚正不阿,平时他们自己私底下经常走外戚、内宦、勋贵的门路。

史载在弘治年间,朱祐樘赐死了一个宠爱的宦官,在他家里搜出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的全是文武大臣贿赂他送的黄金白银,看得朱祐樘勃然大怒。

这些官员们吓得不清,连夜带着另一批黄金白银去走国舅张鹤龄的门路,总算是让朱祐樘当做没见过这本“赂籍”。

没错,为了压下自己贿赂宦官的事儿,他们又去贿赂了外戚。

大家又可以继续开开心心携手建设美好大明了。

所以哪怕是号称“弘治中兴”的时期,文官们也是一边骂一边私下走门路。

没办法,谁叫这些人确实离天子最近呢?

大家都知道走后门要找能说上话且说的话还管用的。

不过谁要是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干,那肯定是人人都喊打喊骂(御史也会疯狂弹劾)的。

正经文官谁会和这些人交朋友?有真交情是不可能有真交情的,他们之间不过是清清白白的行贿走后门关系罢了。

这样的官场规则其实远不至于影响到一个五岁小孩,可偏偏文哥儿又不是寻常的五岁小子,他从小就受到太多人关注。

既然他享受了神童名声带来的好处、走到哪都让人另眼相待,那言行举止上便更要注意一些,不能因为年纪小就真的肆意妄为。

光看他动不动就引起京师热议就知道了,整个京师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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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看着文哥儿红着眼的委屈模样,终是把这之中的诸多考虑与文哥儿讲清楚了。

他们是想着文哥儿年纪还小,还可以再放纵他玩几年,可现在他已经这般舍不得了,若是再长久地相处下去,日后岂是说绝交就绝交得了的?终究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实在不想断绝往来,平时碰上了也不必特意避开,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丘阁老要求的也只是让文哥儿别私下和他们密切来往而已。

他那么多朋友,也不是见天儿往每个人家里跑的。只是不去他们家、不赴他们的私约,难道很难做到吗?

王华伸手揉着文哥儿的脑袋瓜子,说道:“你别怨丘阁老,他这样费心教训你也是怕你日后走了歪路。他与你无亲无故,要不是实在担心你以后可能行差踏错,只管当你是猫猫狗狗似的逗着解闷就是了,何必做这个惹你埋怨的恶人?”

文哥儿听王华耐心给他说了这么多,终归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王华见文哥儿缓过劲来了,又追问文哥儿到底干了啥。

等知道文哥儿拿张鹤龄兄弟俩当枪使,王华不由陷入沉默。

今天大伙讨论那副新对联的时候,这小子在旁边还听得挺起劲的,一副特别感兴趣的好奇态度。敢情那居然是他整出来的?!

看着自家小兔崽子还红着的眼眶,王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孩子还小,慢慢教不着急。

此时此刻有千言万语在王华胸腔来回翻腾,最后通通汇作一个感想——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让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现在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能狠下心再打这小子一顿不成?

文哥儿手心这情况,握笔和吃饭都不成了。

知晓文哥儿好面子,王华吩咐金生去饭菜端回来喂他吃,省得他为了不丢脸真就直接不吃了。

不过丘阁老打得这么重,明儿怕是也消不了肿。

王华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又把文哥儿接下来几天的

事儿安排好了:“这几日你就别出去了,待在家里好好想想,我帮你向你几个先生告个病假。”

文哥儿麻溜把手藏起来,不叫谢豆瞧见他挨了打。

好不容易忽悠走谢豆,下午谢迁他们下衙时又结伴过来看望他。

他四个先生一个不少!

虽然非常感动,但还是很想直接躲起来不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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