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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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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干干净净地下去,有错么?

魔君羞辱他之后将他弃之敝履,他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便做了魔君的明妃,死了一了百了,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活着,就是一个不断被打碎的过程,惹了魔君不痛快,手底下人有的是办法作践他。

人人皆可上来踩一脚,踩完还要嫌他身上脏污,弄脏了自己的靴底,叫他跪着擦干净才能罢休。

他很早便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别把自己当人看,当成猪,当场狗,去竭尽全力巴结讨好魔君,念着旧情能给他一条生路。

可夜伽蓝却似乎忘了,他不是猪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日之后,他便身的血污,被刀划开的脸钻心刺骨,衣衫半解的跌跌撞撞走在广场上汹涌的人潮里,一张张脸嘲讽、嫌恶,欢畅的笑声刺耳,无数的声音也在他耳边说着刻毒的话。

“骚臭狐狸,魔君看上你是抬举你,这就是你不知好歹的下场!”

“练魅术的能是什么好货,他指不定盼着攀高枝呢,只不过这脸现在成这样,哈哈哈哈……”

“活该!叫得那么难听!魔君弄哑你的嗓子弄得好!”

那时候他便想,他或许真的做错了,作为魔族的一个出身微薄人,魔君相当于天道,既然天道要他死,他竟敢苟活于世,这便是他违抗天道的报应。

可记忆中残酷的画面里,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温故紧紧地抱住他,隔绝外界一切非议,凑到耳边一遍一遍地和他说:你没有错,你一点都不肮脏下贱,肮脏下贱的是这些人。

我觉得你很干净。

夜伽蓝闭上眼睛,睫毛细细地颤栗,轻声地道:“我的重伤痊愈了,若你愿意,随我回我的府中,关于摧毁“相思”的事我有一个更为周密的计划。”

温故担忧地望着他,小声地说:“你的伤真的好了么?这么危险你还是别参与了。”

“不必为我担心。”夜伽蓝睁开眼,朝他缓缓眨眨眼,狡黠地笑道:“若真动起手来,碧莲圣君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况那些不入流的灵童?”

鬼罗汉和银汉皆是一惊,圣君的修为在魔族之中仅次于魔君,他们与徐复三人和圣君缠斗许久,都未占得上风,这夜伽蓝居然能轻易打败圣君?

主人不愧慧眼识英雄,竟能在魔族之中找出如此高手,还只是几句话便让高手心甘情愿为他背叛魔君,此等多谋善断,雄才大略,乃魔族的福分!

温故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担心夜伽蓝逞强,便问:“你的伤什么时候好的?”

“方才。”

夜伽蓝如实回答。

“诸位,本将还在这呢!”处于状况外的魔将看不下去几人堂而皇之讨论阴谋诡计,突然横插一嘴。

鬼罗汉给夜伽蓝使个眼色,夜伽蓝会意笑着点点头,略一拱手道:“劳烦二位了,我在府上恭候二位。”

鬼罗汉隐约察觉到夜伽蓝身上骤然的变化,那个卑微下贱,唯唯诺诺的夜伽蓝消失了,他不再将自己身份放的低人一等,曲意逢迎的讨好,而是成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

他更好奇了,主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夜伽蓝的府邸位于浮屠塔的最底层,说是府邸,其实不过是两间幽暗偏远的房屋,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

将温故安顿在大房屋里,夜伽蓝洗去脸上的浓厚的脂粉,换了身整洁衣裳,点上一盏灯,备上纸墨笔砚,施施然的坐在桌前。

浅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狰狞的深红伤痕清晰可见,有几刀深入骨头,即便早已过去多年,亦留下丑陋扭结的凸起,若是在以前,他脂粉从不离开脸,早已忘记自己的真面目。

老仆一面研墨,一面好奇地问:“公子今日似是心情大好?”

夜伽蓝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般快活。”

夜伽蓝捉起宣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勾画,头也不抬地反问:“你在浮屠塔可住的愉快?想不想回十九重城?”

老仆道:“你我有容身之处已是魔君开恩,岂敢有其他奢求?”

“说实话。”

“想,做梦都在想,这破地方我是一日都不想呆了!”

夜伽蓝轻笑,宣纸上已勾出魔宫的大致地图,“我比你的野心更大,不只想回十九重城,我还想进王宫。”

老仆尴尬地笑笑,“公子,魔君能让我们进王宫吗?”

夜伽蓝吹吹饱蘸墨汁笔尖上的笔墨,轻描淡写地问:“你可恨魔君?”

老仆正欲回答不恨,便听夜伽蓝道:“说实话。”

“恨,他害我家破人亡,灵童辱我爱妻,我恨不得生嚼他的肉,生饮他的血!”老仆咬牙切齿地道。

夜伽蓝低低笑了,一步步循循善诱,“那你为何不去报复魔君?”

老仆神情一僵,呐呐地说:“我修为低微,去报复他怕不是以卵击石。”

“若是有人能帮你复仇呢?”

“何人?!在何地?需要多少银钱?”

夜伽蓝摇摇头,俯身细致地勾着魔宫中的一树一屋,“不需要钱,你忘了极天魔君的残党,可是一直等着东山再起,为极天魔君报仇雪恨,魔君视他们为心腹大患,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

“……那些残党,自身都难保,岂能是魔君的对手?”

“那是之前,魔君正在修炼相思,正是不能分神之际,若我们趁他危境,便潜入魔宫,将他……”

夜伽蓝眼神发亮,嘴角含着畅快的笑意,没有再继续向下说。

老仆震惊他的大胆,“你疯了?你若敢弑君,三千灵童能将你活剐了。”

“不是我弑君,你又忘了,魔君的位子是从极天魔君手里偷过来的,极天魔君在族中威望极深,他们怕他也爱他,只不过碍于魔君对叛徒残酷的行径,没有人敢表露出来而已。”

夜伽蓝指尖捻了细腻的朱砂,涂在绘画上标注道路,“我不过是想推波助澜而已,反正总要有人做魔君,不如换个我喜欢的。”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老仆喃喃地念道。

夜伽蓝不置可否地轻笑,猩红的朱砂就像他曾经流过的血一样鲜艳,低声沉吟道:“我不是疯了,我是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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