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72章 萝拉(2 / 2)

加入书签

凯撒凝视着她的脸,眼睛像落在纯净紫色矿物质石上的紫藤花:“现在的凯撒。”

萝拉移开视线,她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重复着刚才歌剧中的语句:“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

凯撒摸了摸萝拉的头发:“回去吧,该休息了。”

萝拉任由凯撒抚摸自己的头发,她那淡淡金色的卷发,用精致的山茶花丝巾约束住。

她站在凯撒面前,忽然伸手,抚摸着他手中购物袋、那个被摔出裂痕的蔷薇花糖果盒,语调轻松地说:“那我们去开/房吧。”

凯撒安静两秒:“等一下,你的话题跳跃度有些大。”

萝拉的指腹贴着上面的塑料裂痕,撒娇:“不大嘛,你的易感期应该快到了吧?”

她什么都闻不到,哪怕靠近凯撒,也只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月光般的清淡冷冽气息。

消除永久标记的手术对她的身体仍旧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譬如对凯撒的信息素迟钝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地步。

但凯撒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淡淡茉莉花香,如此清晰。

“去吧,”萝拉用小手指勾了勾凯撒,“现在的萝拉想和现在的凯撒……现在的爹咪一起约会,纯粹的约会。”

凯撒没有立刻回应萝拉,他侧身,看到藏在暗处的保镖。

萝拉用愉快的语调哼着改编后的词语,还是刚才歌剧中的歌词。

“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她成功从购物袋中取出盛满糖果的盒子,微微侧脸,看着凯撒,目光干净。

凯撒说:“可以,但需要我选择酒店。”

萝拉欢呼一声,紧紧抱住他。

她说:“谢谢爹咪。”

哦,罗密欧,为什么你的名字是罗密欧呢?

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但身份该如何抛弃呢?

就像普通的情侣,凯撒顺利找到一份可以接待他的酒店。但凯撒的身份特殊性仍旧让整个酒店开始惶恐不安,就连准备休息的总店长也赶了过来,诚惶诚恐地接待。

在萝拉顺利地拿到房卡、哼着歌在侍者带领下往电梯中走的时候,凯撒的保镖和亲信已经悄然包围整个酒店。

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两个人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旧选择视而不见。

就像白色的、善意的谎言,凯撒维持着这个短暂的、一触即破的幻象。

这个假象。

今晚的事情发生的比以往每次都要自然,萝拉洗干净澡,衣服也不穿,裹着浴巾就跳到沙发上,指挥着凯撒去给她开电视,两人付费看了一场电影,凯撒帮萝拉擦拭完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脚,擦干净上面的水、不小心沾到的一根长长、金色卷发。

萝拉缩在凯撒怀抱中看电影,她捧着买来的蛋糕吃,牛轧糖,蜂蜜杏仁糖只吃了一粒就丢在一旁,就像机器人拼命地给自己补充油,她依靠着高热量的食物为自己补充能量。

最终,凯撒看不下去萝拉的举动,亲自伸手,从她嘴巴里将糖果抠出。

“这些东西会损害你的牙齿,”凯撒说,“明天再吃。”

萝拉不喜欢被“虎口夺食”,饿大的孩子,对每一口填到嘴巴里的食物都格外珍惜,她骑对方腰,伸长了手去争那粒淀粉纸还没有被融化的糖果。

她最会耍赖,也最会打架,顺利地扒拉住凯撒的胳膊,嘴巴同时含住牛轧糖和凯撒的手指,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凯撒被她咬出来气,笑着捏她脸颊:“不错,长牙了?使劲儿,能咬破吗?”

大部分Omega没有锋利的牙齿,当然伤害不了凯撒的皮肤。就当磨牙棒咬了半天,也没有咬出伤痕,凯撒任由她随便咬,最后才轻轻亲了亲她的棕褐色眼睛。

就像在草丛中撒下一粒春。

萝拉不记得是谁先亲吻谁,和那晚车中重逢不同,他们就像两个一起合伙偷到糖果罐的孩子,隐秘地分享着同一粒糖果。凯撒尝起来的味道像寒冬落在松针上的雪,他的手深深插入萝拉发间,压住她的头发,唇齿相依,萝拉没办法观察对方表情,她连爹咪的声音都发不出,小心翼翼学习着普通Omega和自己Alpha的接吻方式。

她闻不到对方的信息素,不会被诱导。

凯撒能够闻到她的信息素味道,毫无阻碍地落在怀抱中。

沙发柔软,凯撒扶着萝拉,避免她一脚踩空滑下去,他反复安抚着对方,用温和的声线和语气安慰她,乖孩子,乖宝宝,小乳猪,我的小萝拉,我的好女孩,漂亮的小蠢货。

所有的能想到的亲密称呼,凯撒全都拿来使用,他在反复安抚这个暂时无法适应他的Omega,尝试着用轻柔的触碰和语气来让茉莉在不伤害瓣的情况下盛开。执行官凯撒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冒出如此多肉麻、甜蜜的称呼和语言,或许因为萝拉喂到他口中的糖果太甜,甜到能够软化一颗政客的坚硬心脏。

今天的他不是执行官凯撒,只是一个想要安抚Omega的普通Alpha。

短暂地将理智向爱倾斜,明知或许仍旧是难握的失望。

萝拉搂住凯撒的脖子,朦胧着伸手给他擦拭他脸上的汗水,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纸巾,她顺手用胸衣边缘给他擦,浅淡的茉莉和蜂蜜牛奶糖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怎么都擦不干净,就像茉莉。

萝拉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梦境并不会有这样的痛和愉,如同刀尖舔蜜,如同反复抠结痂、发痒的伤口,她的唇贴在凯撒下巴上,小声叫:“爹咪。”

“嗯,”凯撒简单地应了一声,侧脸,亲吻她金色的卷发,“我在你这里。”

我在你这里。

小萝拉。

名字代表什么?

我们所称的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芳香。

萝拉在发抖,她拥抱着凯撒,越过他温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鱼缸。

透明的、硕大的鱼缸中,豢养着拥有漂亮大尾巴的孔雀花鳉,刚才凯撒亲手撒了饵料,丰年虾,最大的丰年虾和孔雀花鳉的腕差不多粗细,像是有骨头一样,孔雀花鳉张口奋力咬住丰年虾,却不慎被卡住边缘,只能借助流水的润滑和重力往下吞咽,任由丰年虾的骨骼撑开孔雀花鳉的口。

世界上总是如此,好像美味的食物总要伴随着艰难,甜蜜总会伴随着搓磨。

萝拉张口,声线脆弱:“凯撒。”

凯撒说:“乖女孩。”

萝拉失神,她趴在凯撒肩膀上,视线因为溢出的生理泪水而逐渐模糊。

像是镜头开了虚化,她看不到漂亮的孔雀花鳉,整个鱼缸和其中的饵料都变得模糊一团,好像整个世界坠入温泉水中,水流中的孔雀花鳉彻底将丰年虾吞掉,柔软小巧的鱼腹鼓起来,如同孕育。这是晚餐的第一只丰年虾,只是开始。

整个世界坠入温泉鱼缸。

啊罗密欧,你的名字为什么是罗密欧;

否认你的父亲吧,抛弃你的姓名吧。

在柔软的旋律中,萝拉下坠,一路坠落在温泉深处,如同一只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孔雀花鳉,天地如此大,水域广阔,唯一纳入的丰年虾是峰浪中唯一可以短暂依靠的地方。

萝拉凭借着意志力在深夜顽强醒来。

凯撒睡得安稳。

在共浴之后,萝拉喂给他的蜂蜜杏仁糖中含有安眠药,能够让一个成年的Alpha毫无阻碍地睡到黎明。

凯撒没有疑心,他吃下了萝拉用唇喂过来的东西,一粒包裹着安眠药物成分的糖果。萝拉喂的时候忐忑,庆幸凯撒只当这是深吻,咬破了她的唇舌。

萝拉轻手轻脚地下床,她什么都没有拿走,除了凯撒钱包里面所有的现金。

她打开门,外面的两个保镖冲她敬礼,怀疑的目光没有从萝拉身上移开,但因为她的衣着而稍微放松警惕。

萝拉裹着睡衣,金色发蓬松落在肩膀,身上是属于凯撒的信息素味道,嘴唇被咬破了一点点,泛出小块儿的殷红。

萝拉伸手,将耳侧的头发轻轻撩上去,对其中一个保镖柔声说:“请问你可以去买些Alpha专用的安全防护套吗?”

她脸颊晕红,微微低头:“执行官过于勇猛,我们用光了所有的东西……嗯,要最大号,谢谢。啊,对了,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能麻烦你们其中一人去购买吗?”

她故意露出脖子和手腕上的痕迹,属于Alpha和Omega的味道交缠。

其中一名保镖立刻立正:“我明白。”

“等等,”萝拉叫住他,“请保密。”

保镖严肃地说:“收到。”

他走得很快,只剩下一位女性Alpha还在,萝拉私下看了看,稍微退后一点点,有些羞赧:“那个,您可以进来一下吗?我的腿好像受伤了,您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对方没有怀疑,因为萝拉看上去如此娇弱,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刚刚被执行官大人蹂/躏过的Omega女性。

考虑到萝拉的体质,她毫不怀疑地进来,但在腿刚刚迈入后,萝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裸露在防护手套外的肌肤重重一痛,随即而来的是强烈的麻木感,几乎在两秒钟麻痹神经,她甚至连警铃都来不及发出,张着口,直直仰面倒在地上。

在她视线中,萝拉飞快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包括鞋子——萝拉在鞋子中疯狂垫了一大堆东西,终于做到和她的身高差不多。

装扮一新的萝拉穿上她的衣服,清了清嗓子,灵活地模仿着她的声线,对着另一侧的同事说:“抱歉,请来一个人与我交班,我想去卫生间。”

躺在地上、被强力麻痹药物放倒的女性Alpha艰难地张口,却只能看到萝拉面色如常地和信号那端的人交谈,冷静离开。

萝拉顺利地从公共卫生间的窗户中离开,她知道下面有监控,尽量避开,贴靠着墙、一路上尽可能寻找能够遮蔽身体的地方。

她太累了。

两条腿都在发软,全靠意志力撑着跑,有东西顺着腿往下落,萝拉不想去深度思考那些是什么东西,干净利落地在一个小巷跳下。

腿刚刚落地,萝拉差点摔倒,车灯大开,刺目的光线照耀过来,萝拉下意识伸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眯着眼睛向外看。

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武器,只有麻醉剂。

一个摩托车头盔抛过来,萝拉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安加斯。

安加斯说:“上来,快走。”

-

凯撒许久没有做过这样温暖的梦。

他梦到了童年时期,喂养的一只白兔。

那是他唯一一只曾经拥有过的宠物。

兔子名字叫茉莉,是从厨房中救下来的,他只觉着这只兔子看起来很可怜,像是要哭。

八岁时的凯撒喂养这只兔子一年,它一直很乖,不挑食,会主动亲吻凯撒的手掌,身体健康,活泼可爱。

但有一天,这只兔子忽然病了。

病后的小兔子拒绝进食,拒绝运动,水也不怎么喝,整天病恹恹地卧着,打不起精神,两只耳朵垂下来,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凯撒找了很多的宠物医生,都没有治好它的病。

忽然有一天,小兔子有了精神,像以前一样,快乐地进食,大口大口地吃东西,舔凯撒的手指,贴着他蹭啊蹭,蹦蹦跶哒。

凯撒以为自己的精心照顾让小兔子重新恢复健康,十分欣喜。

为了庆祝这件事,他晚上将兔子的窝挪到自己床边,给予它更精心的照料和陪伴,温柔地和小兔子讲话。

第二天清晨,凯撒看到小兔子安静地躺在窝中,伸手一摸,冰冷僵硬。

他以为的健康,其实只是它离别时最后的陪伴。

……

凯撒睁开眼睛,刺目的灯光照耀着他,被安眠药麻痹的神经逐渐解冻。

他伸手。

没有萝拉。

没有小兔子。

凯撒摸到冰冷的、医院的床单。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