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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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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从颊边滑过,痒得她一激灵。

路先生脸上神色平常,白雪落在他银白的发上,也不融化。

本就是挟风带雪的人,出落得更加神秘苍凉。

第一次见到这种超自然现象,殷栀吃惊得一时忘了病痛,她揉开落在手上的雪花。那真的是一片花瓣状的雪,摸着也不凉,殷栀有点奇怪,便想起来自己在书信中没有强调雪是冷的——她管下的雪叫雪花,他就将它当成花来下了。

再结合路先生之前的说辞。

“世界”这个软件,真不是他编写的。

他不太懂。

殷栀信上怎么描写,他就全信了。

路先生将她的惊欢看在眼里,雪势随他心意下得更大,不一会儿房间地面和薄被上都铺陈满一层白,愣是在这杂物房里下了一场温暖的雪。

“其实信上也不全是谎话,”

路先生端详她的神色:“你在信上写过,赏雪是开心的事儿,看到雪就想笑,这不就笑了吗?”

殷栀一听,不禁愕然。

因为殷家人想尽办法作践她的情绪,看到女儿一笑就想办法找出她高兴的原因,将其掐灭——久而久之,殷栀就处于一种安定的沉寂状态里,无悲无喜,也好久没笑过了。

这一笑,脸颊居然有点酸。

殷栀下意识地敛起笑色,瞳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惧意。

她在奖惩机制下被养成了成熟的条件反射。

那就是只要被发现露出笑容,就会遭受辱骂责打。

“你的下一个愿望是什么?”

路先生像是全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也没联想到背后的因果关系。

人和祂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透过欺负另一个人类获得快感这件事对路先生来说是难以理解的,踩蚂蚁尚能获得宣泄的快乐,那踩蚂蚁窝旁边石头里的一颗原子呢?像殷智宗,在祂眼中就是这么一颗原子,祂随手拎出来问话,找到目标后就将之弃如敝履,不会想再去踩上一脚。

闻言,殷栀不禁联想到阿拉丁神灯的三个愿望之类的寓言故事。

——能留下来一直和我做朋友吗?

话到嘴边了,殷栀却没能说出来。

以往她每次想留住什么,父母和弟弟就会想尽办法将之剥夺,后来她就习惯性地隐藏自己喜恶,她的评价不再有喜欢或厌恶,只有统一的“还行”。

能说出来的话尽是隐瞒,写在信上的又句句谎言。

殷栀垂着头不开口。

下嘴唇被她咬得漾着白。

路先生耐心地等待了一会,便看见她拉住了他的衣袖,极轻地拽了一下。

路先生:“你想要这衣服吗?它其实是我身体的一部份。”

“……想要更多。”

殷栀极力压下心理上的不适,绕着圈子表达诉求。

路先生:“更多是多少?”

话音落下,他的瞳眸边缘又现了金光。

似是猜想殷栀提出来的愿望会很宏大,得调动高一点的权限。

譬如是,想让整个太平洋的海水在瞬间蒸发。

路先生凝视着她。

眼睛是灵魂之窗,即使它拥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外表,只要对上视线,都会明白非我族类——它的眼瞳是静止的,不存在任何人类认知中的情绪,只有全然纯粹的观察。

殷栀抬起头,冒失地撞进他的目光里。

在对视的瞬间,她的上臂立刻冒起鸡皮疙瘩。

和其他人类看到异象时的反应,并无二致。

只是下一刻,殷栀却在这种异类感中获得了安全感,让她有勇气将下半句话说出来:“更多是,不仅想要你身体的一部份,想要你的全部,陪着我,和我一起。”

说完后,她抬手捂住嘴巴,空荡荡的胃里酸意翻涌。

五岁的时候,殷栀养的小狗被送去亲戚家后哭闹不休,央求爸妈把宠物还给她。

结果她得到的,是放在食盒里的一部份。

殷栀细瘦纤弱的双肩打着颤。

须臾,一只大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肩上,将她圈入怀里。

对路先生来说,世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以往只在小笔友的信上略知一二。

小笔友只穿着件薄薄的睡衣,背脊和肩颈都瘦得伶仃,轻易能摸到骨头。

那么小的一只。

而她的额头抵住他的胸膛,没有闻到任何活物的气味,只感到若有若无的幽凉湿冷。

“当我难受,哭得打嗝的时候,家人会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来安抚我,”背诵完小笔友曾经的信件后,路先生虚心求教:“我做得对吗?栀栀。”

“求求了,不要念我小学时的信,都是骗你的。”

殷栀把脸往笔友怀里碾了碾,羞愤欲绝。

“欺骗是很羞耻的事吗?”

“要看情况……”

即使情有可原,殷栀也很难厚着脸皮把它定义为美丽的谎言。

因为她在写信的时候,的确带了虚荣心。

“既然你不想骗我,还有一个办法。”

殷栀:“什么办法?”

“把你信上写过的内容,都变成真的。”

他温声说道,像是给小笔友开了一张可以写下任意数字的空白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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